轰—— 拳掌相接瞬间炸起一圈烟尘,围观人群皆惶恐向后逃散。邱羽只觉得虎口发麻,这人年纪轻轻力道却不小,挥下来的拳头带着劲风,他拼了全力才堪堪承受下来。 那人也吃了一惊,他未曾想竟有人上前阻拦,猛的向后跃起拉开了距离,落地稳住身形,竟好似见了鬼一般瞠目愣在原地。 什么b表情?邱羽白了他一眼,蹲身扶起地上烂泥一般瘫软的男子。 “你是……邱羽?” 半晌静默,打人男子忽然开口,声音里满是试探和惊疑。 邱羽登时脊背一僵,这才发觉帷帽早在对掌时被掀飞得无影无踪。 他梗着脖子抬头望去,只见那是一位约摸二十三四的挺拔青年,剑眉星眸仪表堂堂,一身滚金月白劲装利落洒脱,发丝长长高束,两簇麻花小辫在马尾中若隐若现,眉宇间有些似曾相识。 这是谁…… 邱羽绞尽脑汁,奈何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位仁兄,他压根不知道九皋山掌门是谁,更别说掌门儿子,倒霉催的系统自从把他唤醒后更是直接失联,完全没可能指望向它求助。 况且他自乌啼镇溘逝距今埋了四年之久,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相貌,这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在千里之外的九皋山如此轻易便将他认出。
第二十三章 冥川(修) 邱羽缄口不言,那青年又盯着他的脸自顾自道:“不可能,邱羽早在四年前就不在了,若是他还活着,今年也该有二十一二了,怎么会毫无变化,还是这般矮小稚嫩的样子。” …… 这人是真的不会说话。虽说这壳子自小营养不良,但在他摸爬滚打的几年垂怜中已经改善了不少,虽说现在仍旧是四年前十七岁模样,个子是低了些,但起码脱衣有肉,踮踮脚一七八总该是碰得到的。 实在受不了这审视的目光,邱羽定了定神,刻意岔开话题道:“公子认错了人,在下怎会识得您这般威风人物,光天化日公然欺凌百姓,敢问公子,九皋山弟子都是你这样除暴安良的吗?” 青年果然噎住,皱眉斟酌片刻道:“阁下误会了,我并非无故打人,此人实在是卑劣龌龊,我一时气愤冲动这才打了他,况且我个人行事仅代表自己,与门派无关,阁下若是不信。”一记眼刀飞出,挨打男子登时吓得浑身一抖往邱羽背后缩了更深,“大可问他到底做了什么龌龊混账之事!” 邱羽将信将疑,见被打男子面白如纸,轻声安慰他不要害怕,若是事出有因,他定会为他出头做主。 岂料男子支吾半晌未曾说出一句话,青年等得不耐烦,瞥了一眼方才拉扯他的女子冷哼道:“大丈夫扭扭捏捏,当着发妻的面敢做却不敢说是吗?好,你不说,那我来说!” “我此番回门派复命,路上遇到这位姐姐请求我来华邕城寻找夫君,他娘病入膏肓,他却偷了救命钱下山去赌,我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谁知刚到醉月楼就看到这这渣滓在骚扰一位良家姑娘,竟还毫不知廉耻扯破了人家衣裳!我与他讲理,他反倒污蔑我与那姑娘清白!诸位请说,这等行若狗彘的不孝之徒岂能轻饶!” 话音方落,人群立即爆发出一阵骚动,正义的围观者们开始唏嘘怒骂,对青年的指责顷刻之间变了风向,烂菜叶臭鸡蛋并着辱骂劈头盖脸砸向倒地男子,甚至有围观者攥紧了拳头跃跃欲试。 “这就是你不对了。”邱羽对退出打骂包围圈的青年淡淡道,“打畜生却不用灵力,是在奖励它吗?” 话音刚落,一道金色灵光骤然飞出,男子上衣刺啦碎裂,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捆了结实,仿佛被无形之手扯上高空,噼里啪啦掉落一地菜叶垃圾。倏而,光辉半道闪烁溶解消散,男子嘶声惨叫着飞速下坠,眨眼间晃荡着悬挂在了十余丈的城楼飞檐之上,仔细再看,那裆下已然潮湿一片。 “这种人记吃不记打,既然这么爱扯人衣裳,不如光着挂上三四天,近日多雨,洗洗孽障,顺道也好刷一下他的臭嘴。” 邱羽翻手收回术法,边说边搀扶起吓得瘫坐在地的可怜女子,将只剩半袋的钱袋放到她的手心:“方才从他身上搜出的,可惜只剩下了这么多,抱歉,没能帮到你。” 女子眼神空洞,捧着钱袋呆愣半晌,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后来,青年拿出了全身细软赠予了她,女子千恩万谢与二人拜了别,许是家中老母病危,她走的如此匆忙,以至于临行时邱羽忽然想起一事,再转身却发现人已然消失不见。 闹剧终于结束人群渐渐散去,二人默默同行在恢复忙碌的街道,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半晌,青年拱手先开了口:“方才多有得罪,初次见面,在下九皋山萧天时,阁下年岁不大修为却了得,着实令在下佩服!”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寒意密密麻麻瞬间自后脑爬满邱羽全身,他不禁没收住表情中的惊愕,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 萧天时表情一变,眉毛一挑倏然出掌向他的心口袭来。 邱羽大惊,没想到他会冷不丁来这么一招,堪堪侧身抬臂抵挡攻势,岂料萧天时顺势拧住了他的胳膊向后一折,又是一掌击中了毫无防备的后心。 这一掌没有使用灵力,力道也不算大,但蚀骨之痛仍是顺着后背传递至前胸,心脏猛然受到撞击,旧伤痉挛,疼得他牙齿几乎咬碎。 “咳咳咳,你!” 邱羽震怒,手部发力就要扔出一个暴击,萧天时此时却后撤着举手表示了投降。 “你什么毛……” “邱羽,果然是你!” * 一炷香后,醉月楼雅阁。 灰白色的烟雾自小案上的莲纹铜香炉中安静升起,悠悠弥散萦绕在二人之间,模糊了彼此脸上精彩各异的表情。 静默半晌,邱羽终于叹了一口气:“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周前我还在鸣雁山里埋着,莫名其妙就活了过来,下山才知道竟然已经过去了四年,也是那个时候我发觉已有灵息傍身,想来许是哪位仙家垂怜,打通了我的灵脉并让我再有一次重见天日的机会,可是什么都已经不在了,家人,朋友,只剩我孤身一人活着,我不知道该去哪,该怎么办,一通乱走来到这,之后就碰上了你。” 他说的认真,把系统的事遮掩的干干净净,又一副走投无路的落魄失魂模样,萧天时听得难过,当下大手一挥啪啪拍他肩膀安慰道:“邱兄弟受苦了,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天命不该绝便好好活着才是。” 邱羽忍着肩膀疼痛,顺着他的话装模作样点头擦了擦眼角。 “我还有一事一直想不明白,当年乌啼镇群魔突袭,你为何突然当众说不认识玖小公子?你们不是兄弟吗?” “……” 这该怎么说,系统让他这么背刺的,当初只顾着赶紧完成任务下线跑路,谁想的到他还能再穿回来,刚回来就又碰上这么个老相识…… 邱羽心中叫苦,脑中飞速运转,毕生演技再次调动,挤出几滴眼泪真假参半忧伤道:“说来惭愧,我二人并没有血缘,他是我多年前在路边捡回的一条小狼崽,养了大半年突然成了精,当时家里人都吓坏了,我娘舍不得赶他走,他又乖顺,我就自作主张把他留了下来,后来魔族霍乱三界,谁知道他竟是三大魔族余孽,我也舍不得……可是,唉。” “竟是这样!”萧天时顿感惋惜,递上自己的帕子柔声安慰,“当年乌啼镇一别,我真的敬你是条汉子,那日之事是我派有错在先,玖夜公子虽是魔族,但我知道他从未害人,你舍生为他挡下致命一剑,只可惜。 “可惜什么?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玖夜他……”邱羽见他忽然止住话头,心念一动,焦急探身打断,“当真死了吗?” 萧天时摇头道:“死了?谁说的?当年玖公子为了把你尸身带出乌啼镇当着仙门百家的面化了魔狼本相,师尊带头对他围堵,我当时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眼看他重伤不支就要被击杀,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成百上千的魔卒兵将把你们救走了,后来师尊和我爹一路追赶,行至魔域边境便再无他的踪迹。说来奇怪,我们与这些魔兵对战,还没有打多久他们就化成了木头人,再然后都碎成粉末飘散了。” “什么?化成了木头人?”邱羽瞳孔骤缩,不安的预感浮上心头,继续问道,“你还记得这些木头人的额心可有黑色污渍?” 萧天时努力回想了一下后说:“好像是有的,当时变化发生的太快,就连师尊都没来得及看清它们就化作齑粉了,不过我当时就在地面离得很近,记得应该是有的。” 不对劲,当初鸣雁山追杀玖夜的天兵最后也化为了木头人齑粉,这两者之间莫非有所关联,或者说根本全部出自一人之手吗? 顿了顿,邱羽问道:“天时兄,你可听说过血祭傀儡术?” 谁知萧天时闻言面色骤变,压低声音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这可是修真界第一大的禁术,我也是听我爹说的,此术乃寒凛山早先的一位掌门所创,可没过多久他就死于了傀儡暴走,从那以后这门法术就被永久禁制了。由于牵扯到寒凛山的名声,修真界一直对这事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加之实在太过久远,几乎没人再提了。” 邱羽摩挲着下巴道:“既是如此,或许是有人偷学禁术,乌啼镇那日会不会就是……” “不可能!”萧天时斩钉截铁打断道,“血祭傀儡术需要灵力,那群魔兵施法却皆是魔气,况且此术早就失传了,仅有的知晓如何运用的修士也同样全部都死在了那场傀儡暴走,而且据我所知,操纵一只傀儡就需要起码金丹修为的灵力维持,那可是好几百的傀儡,能拥有这么强悍灵力的,估计得是宗师的宗师级别,这样的人修真界压根就没有。” “就不能是魔界之人吗?” “灵力啊!我刚刚一直在说的,傀儡术需要灵力维持,只有结出金丹才会拥有生生不息的灵力,魔族修的是鬼道,怎么可能起死人肉白骨!” 萧天时眉毛挑得老高,似乎觉得邱羽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邱羽倒没有在意,已然陷入深深沉思。 若是真如萧天时所说,乌啼镇那日魔兵所用为魔气,而鸣雁山袭击玖夜的木头人所用为灵力,二者根本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可听他描述,两次施术手法分明完全相同,若不是血祭傀儡术已经烂了大街,其中之间必然有联系,可若事实如他所想,此人又是为何当初刺杀玖夜如今却反又救他呢?这也太过诡异了些…… 萧天时见他蹙眉不答,以为是自己方才言重,为他斟了一杯新茶柔声道:“邱兄弟,如今你重生于人世,年岁小又形单影只,今后可有什么去处,准备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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