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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提前一日举行收徒大典，他压根就不知道，只是以为会提前。昨儿还折腾到寅时，感觉眼皮子才刚耷拉下，睡得迷糊之际，一只冰凉得要人命的手强行拖他起床。 甭提有多恼火！ 眼底的焦距尚未彻底恢复，撩起眼皮打横瞧去是个穿着墨色长袍的男人，不禁皱了皱眉，开口说话的强调都夹杂着困意。 “你谁啊？” 周一帆知他的小性子多，没计较，叮嘱道：“别生气了，各位基本都到场了，你也快些准备。” 言罢吩咐完事，他推门就要走，坐在床榻愣神的顾景颤了下眼睑，朝他背影喊着：“行，师兄日后若是要找我，等睡醒再叫可好？” 周一帆不曾回头，摆摆手，说得迷糊：“看情况，此次情况较为特殊。” 长白山按理说是闲杂人等非请勿入，杨任在的时候，就连再宝贝的徒弟顾景，要上山时都得先行告知山下的知音鸟，在外候着，由知音鸟传话给上边的人，再给出进还是不准进的令。 打从顾景看管，这一条规则没变。但他毕竟思路没古人那般庸俗刻板，想着不就一座破山，谁上来谁下午根本不打紧。 便就是怀揣这种想法。 顾景炸了！ 第一世来此，他向想做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为此容允弟子可随意进出长白山。 起初十万长阶，对于修为较低的弟子面前，需实打实地走完这些路，没法走捷径而被劝退。可等他们有了丁点的能耐，区区十万步路不在话下，却是走到山顶两腿险些废了。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出现在皑皑白雪之上，场面还挺壮观，若拉远了瞧，黑压压的一片。或多或少，基本以哭述苦衷，埋怨抱怨他们师尊对自己过于严苛之类的话。 无非是想让温和易相处另带那么些清冷的顾仙尊，在百忙之中抽空提拔指出剑法上的错误和修行中的纰漏。 毕竟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可遇不可求，那便低一个档次，所梦寐以求成了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元婴修士的强者，足矣炫耀多时。 一人来烦，无大碍，十人凑热闹，受的住，可若是百人千人，多少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何况，一群人前赴后继，刚走完一批又来一批，无休无止，不带停。 顾景纳闷了。 抬眸自上而下透着股与生具有的孤傲，却是恰好此时有朵艳丽的梅花落下，飘落在他的肩头，俊秀的面容有了点动容，眉梢不经意地一挑，拍去那朵花。 听到清澈如泉水叮咚的嗓音响起：“你们精力如此旺盛？饭点不吃食，三更半夜不睡觉，修行的境界莫非已成神，不需休息了？你们不休息，本尊还要休息！走，都给我出去，即今日起，闲杂人不得随意进长白山，有要事同你们明云君讲话。” 周一帆号明云君，无辜躺枪，证实了何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推门就见二十几个人围在屋外，吓得他直接把门一关，顾景那会也在场，乐得跟个什么似的，两眼微弯坐在旁处，显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是啊 天大的事也不怕，因为有杨任在，他门下弟子犯错，基本都由他兜着。可现在不一样了，顾景成了南桐宗份量级别的人物，是尽可能活成人们心中的仙尊形象，在一步一个样地模仿。 到底什么没变，却也什么皆变矣。 天灾人祸，半点不由人。 起了床，顾景选了件素雅的白袍子，将散乱的青丝高高竖起，再扣上个发冠，来不及吃早膳，让周一帆领着前去大典之上。 期间周一帆刻意放慢步子等顾景跟上，几乎是前脚刚到，后一秒，便有位弟子敲打锣鼓，运用灵力喊出响彻云霄的四个字来。 “时日已到——” 顾景和周一帆互相对视一眼，赶紧走上石阶坐上位。 底下大致一扫，姑且有个几万余人，站在南桐宗内，群山之巅风回云散。天边颜色说来也奇，成了偏蓝的一种紫，倒是贴近了人间的色彩。加上浅金色的阳光从缠绵的云朵中丝丝缕缕的投射下来，更添几分意味。 在中央地，有棵盘虬卧龙般的古树静静在天与地之间伫立着，听说这树的年龄，比在场诸位每一个年龄都大。 顾景听杨任说起过它的来历。 从远古时期开始便擎着巨大的伞盖，太阳暴晒雨水浇灌，依靠此树边儿长了个石头出来。周边泛着淡蓝色的雾气，风儿轻轻地拍打在灵石上，毫无反应，不过伴着些微的落叶轻声碎吟，老旧的枯枝吹出的声响，回荡在这苍茫时光里。 曾有修士偶然经过，当手触碰在这石上，有变化发生，过了片刻，折射出来一道紫色的光晕。 最终出现一行醒目的字句：修行路漫漫，切勿求快入了魔。 是一句警告后生的话。 如此通灵的玩意儿，在南桐宗发现，便当成宝贝给供着。再之后，发现妙处很多，测试一个人的天赋修为也在其中，于此，有了测修为一事的说法。 不同人测出来的光矣不同，总共有七种，乃红橙黄绿青蓝紫，红为最次品，相对于紫为上等灵根。 灵石跟前不断有人走上前去，给出反应的光大多以红色收尾，只极个别的有黄光和绿光，天赋属普通的一类，上边坐着的几位尊者，连正眼都没瞧，同旁侧人小声嘀咕些话。 周一帆和顾景坐在一块，离得较近，可顾景没闲聊的功夫，他在茫茫人海中找段渊，愣是转悠了两圈，鬼影子没望见。 倒在敞开的大门边，靠墙站了个人，他眉目低垂，青丝遮了眉眼，与四周趋之若鹜想引起注意的一群人格格不入。 两人相隔距离甚远，顾景看不清，多看了几眼，那人有所感应般抬头望他。 白袍金边入目，肤白若雪，俊美如画。此人正是段渊，他偏了偏头露出小半张皎洁的侧脸，光影交错，一簇纤长浓密的眼睫横斜出来。 顾景顿了顿神色，目光从他的眉目挪到鼻梁和薄唇，一切恰到好处极其出色，让人想起雨里的青竹。似乎永远是这样，身上好像就看不到任何情绪和欲望，永远是那种不疾不徐，安静，又疏离的模样。 唯独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当对上顾景的眸时，又给变了味。 吓得顾景忙把视线挪开，撑开扇子忙慌慌地挥动着，丝丝缕缕的冷风拂过面梢，吹动发丝，冷意还未入骨，底下的臭小子与他用灵台通起了话。 [师尊，眼下都快入冬了，还是莫要贪凉，扇子装装样子便可，不必真扇出风来。] 那摇扇子的手速度慢了些许，但没停，顾景睨着他换了个坐姿：[你管好自己还差不多，别测出红色光，丢人现眼的。] [可师尊您不是封了我的修为？] 灵台通话，正常来讲听不到对方的口气语调，但光看这几个字眼，顾景仍能听出委屈劲儿。 再看向段渊，那人的视线自始至终没离开自己。他的眼眸好像一直都是乌沉沉的，流转着一片群星争辉的银汉，萧疏而藏锋，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如飞花碎玉，所有锋利的轮廓一并消融在阳光之下。 若不是顾景知晓后面发生的剧情，他还真就让段渊此刻的表面现象给迷惑了。 和血腥这两个字压根沾不上边。 顾景屈指抵住下颌，半张脸浸染在日光之下，白璧无瑕。 冲段渊轻笑摇头。 [灵石测的非你目前修为，它测的是天赋，你若是个奇才，光的颜色会亮眼得很。哦对了，一会灵石上给出的字词要一五一十告诉为师，绝不可有欺瞒！] [是，那徒儿便上去测试了。] 段渊先行掐断的灵台通话，穿过吵闹的人群，径直来到前端。 这会 无人再进去测灵根，因为就在方才已有人测出上等灵根，照射出一道深蓝色的光来，惊艳全场。 段渊不动声色，没去打理旁人言语，迈出一条腿，踏入测试范围内。刚一进去，立马被充足的灵力所包围，浅蓝雾气缭绕于身旁，足下是一片芦苇的花海。 雪白而细密的，散着清香的花朵们交颈相挨低声私语，苇絮如丝绒般展开。随着视线逐渐远去，深蓝的晶莹河流蜿蜒至无尽远方，水声潺潺，碧水连天。 更有葳蕤生长的高大树木于河岸两旁安然挺立，碧色的树冠葱葱郁郁，举起天边柔粉的云朵也毫不费力。 此番此景，称得上人间仙境。 在外边只看得到粗壮的古树与一颗色泽暗淡的大石。 什么花啊草的，全都没有。 段渊面露迟疑，向前靠近灵石，一股巨大的吸力，使得一只手猝不及防搭在石上。他想抽开手，但这股力道不容他反抗。 强买强卖？ 是或非也。 一道剧烈刺眼的光照在段渊的身上，他下意识抬手去挡，自然也没看清这光是什么颜色，但绝非不是青蓝紫这三种色。 一片嫩绿的叶片缓缓坠落。 温柔的淡然的摇曳：汝，可是在等谁。 “你是？” 段渊所处的一隅地没有旁人，回应他的只有面前的灵石。 见石上的字消散化为灰，以为这就是石头给出的话语，他准备离开此地，那上边无缘无故又多了两行字。 [若无他事，还请莫要继续追寻过往，对与错何须分得过于清楚？因果报应，天道轮回，顺其自然，一切安好。] 身子又转了回来。 当段渊看完最后四个字时，他的脸色发白神情恍惚，垂在大腿边的手指微微蜷缩。站的时间不长，终是甩袖走人，心情沉重地走出测试灵根之处。
第15章 为师永远站在你这边 测试灵根之外，离得最近的几位修士弟子立马炸开了锅，七嘴八舌乱嚷乱叫，整座南桐宗都飘着他们喧哗惊诧的声。 以及在坐的几位长老级别的尊者，当看到灵石投射出一道闪亮的金光，登时膛目结舌，也纷纷加入感慨之中。 “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不是老夫眼花了！”乌朝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激动的瞪圆了眼看向刚从里面出来的段渊。 他拥有完美的侧脸，眼睛里充满了不符合他这个年岁该有的深沉和隐忍，却是在众人视线全都汇聚在他身上。 纵使是个傻子，也该明白情形。 埋头走了两步路的段渊停住了步子，修长的身体直直站立，一阵微风吹过，白袍子被风吹动。他似有若无勾起唇角，抬眸看向高台之上坐着的顾景，浅淡的笑容，仿佛就是从仙境中走出来的。 这不笑还好，一笑，全场再度哗然一片。 所有人都看呆了。 唯独顾景依旧是那副处惊不乱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错觉，淡如水的凤眸回望向他。 薄唇轻启，他反驳乌朝的话：“您说眼花了，总不能大伙跟着您一块眼花吧？适才灵石投射出来的光，真真实实是淡金色，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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