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歌似是觉得墨惊堂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摇头道:“未曾纳过一妻一妾,小雍说他对男女之情没有兴趣,我也就由他去了。” 墨惊堂问道:“那他每日与谁最亲密?” 步行歌微顿:“自然是与我。” 墨惊堂笑了:“陛下与雍王的亲密,可是到了同床共枕,抵足而眠的程度?” 这是什么问题? 步行歌被他问得愣住,眸色深了深,显然不想如实回答,墨惊堂提醒道:“陛下既然有求于我与师尊,若是有所隐瞒,事情就难办了。” 闻声,步行歌沉思片刻,抬手屏退了周边的侍从,只剩了墨惊堂和沈砚枝,低声道:“同床共枕是常事,小雍从小就黏我,正是因此,我才会在寝宫内为他辟了一座长乐宫,但宫殿修好后他也不住,反而夜夜与我同眠,我……” 墨惊堂挑眉:“你不想?” 步行歌眉心深蹙:“不是不想,是害怕。” 这就奇了,步行歌行得正坐的端,又没有乱|伦的心思,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墨惊堂正疑惑间,步行歌的话犹如一记惊雷炸响:“我怕他发现,我对他有那种心思。” ??? 墨惊堂被这句话劈头盖脸砸了个倒仰,本以为是爱而不得的戏码,竟然是两情相悦? 既然两情相悦,这两人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 墨惊堂正要进一步深问,沈砚枝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什么心思?” 这人轻飘飘地一问,步行歌哑巴了,对啊,师尊还在这儿呢。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两个弟子乱|伦…… 步行歌对沈砚枝的了解并不深,他在七玄宗时,一心求道,心无旁骛,从未有其余杂念。 沈砚枝那时于他,不过是求学的阶梯。 但这位师尊的冷淡却是口口相传,让人望而生畏的。 虽然这次相见,沈砚枝似乎变了不少,但步行歌仍旧觉得,沈砚枝应当是不能接受这种不为世俗所容的情感。 他正想岔开这个话题,墨惊堂却先他一步,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沈砚枝的问题:“陛下喜欢雍王,就这种心思。” 沈砚枝没什么反应,轻轻点头:“兄弟间相亲相爱,于国于家都是……” “师尊,你是不是搞错了?”墨惊堂歪过头,薄唇轻启:“不是普通的喜欢,是想双修的那种。” 太过露骨直白,墨惊堂几乎是趴在沈砚枝肩头吐出的这几个字,为的就是捕捉沈砚枝此时此刻的反应。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沈砚枝眼底只有惊讶,再没了其他情绪。 直到余光落在墨惊堂脸上,才显出几分无措,欲盖弥彰似的喝了口茶:“嗯……不太好。” 手心都在墨惊堂的注视下出了层汗,好像乱|伦的是他自己。 墨惊堂听他如此回答,虽然觉得有点怪,但他说不出哪里奇怪,于是弃而不去想,反倒飞快地凑近沈砚枝耳边:“师尊同我双修,难道也是因为喜欢我?” 这话音低得只有沈砚枝能听见,却莫名显得有几分亲昵缠绵。 沈砚枝愣住,手上不察打翻了茶碗,滚烫的茶水一时溅在桌布上,晕出暧昧的水渍。 墨惊堂已经不是第一次表达这种意思,沈砚枝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那热气腾腾的茶水仿佛没有淋上桌面,反而是浇在了他心头,激起了未愈的沉疴。 他似乎再一次被推向了一个无解的路口。 若是阿墨不喜欢他,便也罢了。 若是阿墨重蹈覆辙,那他应当如何? 同上一世一样,把人推开,再次伤了那人的心? 还是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放手,让阿墨承受生离死别的痛? 埋藏多年的隐痛和恐惧顷刻间复苏,沈砚枝面色刷地惨白,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仿佛百年前的噩梦即将重演。 他根本没有替墨惊堂改命,他的阿墨还是会浑身是血地死在他眼前,甚至比那时更痛。 墨惊堂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但他方才那句话就是随口一问,带着点有事没事撩拨沈砚枝一下的意思,于是根本没想过,沈砚枝会因为他这一句话反应如此剧烈。 他就知道沈砚枝不是这么好攻下的主儿,于是敛了神色:“弟子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师尊不用放在心上,之前那次……也不用对我负责。” 听他如此说,沈砚枝本该觉得松气,但事实似乎不是这样。 他只是觉得心头很空,空得他喘不上气,只能握紧墨惊堂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人一辈子。 沈砚枝的手太冷了,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但墨惊堂每次都会被那温度惊到。 仿佛他握着的不是一个鲜活的人,而是一个毫无生气物件儿,总让他心头莫名发慌。 他不知道那心慌从何而来,但身体总会先他一步做出回应,回扣住沈砚枝。 沈砚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尊不可能陪阿墨一辈子,阿墨会遇见更好的人,比我好千倍万倍。” 墨惊堂不甚在意:“只要我一辈子不下山,就可以赖师尊一辈子了。” 沈砚枝轻笑,没说什么。 一旁的步行歌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沈砚枝对墨卒的态度轻而易举便让他想起了墨惊堂。 他对墨惊堂的印象也不深,只是步凭雍在他耳边提过,墨惊堂对师尊,似乎有一燙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后来的日子,即使不谙世事如步行歌,渐渐地也看出了墨惊堂对沈砚枝的偏执。 但步行歌记得,每当墨惊堂在场,沈砚枝对自己的态度会热情很多。 步行歌曾经想不通,直到墨惊堂一死,他才发觉古怪。 墨惊堂是死在秘境里的,沈砚枝当着所有人的面断了他的灵根,也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杀他。 步行歌当时因为在秘境里受了伤,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两人闹成了什么地步,只知道自己再醒过来时,小雍已经把自己带下山了。 而据说,沈砚枝在墨惊堂死后差一步就走火入魔,后来生生把自己在后山那种妖邪之地关了足足半年,荡平了后山的魔气,才出关。 出关那天,镜宗主亲自去接的他。 所有人严阵以待,因为整个七玄宗都不知道回来的究竟是一位仙尊,还是一位魔尊。 好在,沈砚枝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出山后便遣散了清玄宗,重新闭关,一闭就是近百年。 而墨惊堂的死,应该也随着时间淡忘了。 步行歌瞧着沈砚枝新收的小徒弟,仿佛看清了什么,按照皇城话本里的说法:这是,替身? 步行歌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噎了噎,他挥去这些不相干的想法,还是找小雍要紧:“所以,我这次拜托两位,便是想让你们再同我演一出戏。” 墨惊堂和沈砚枝同时看向他,墨惊堂突然道:“难道又是苦肉计?” 步行歌摇头:“不是。” 他娓娓道来:“师弟方才说小雍想要的不止皇位,我仔细想了想,的确,他其实还有一样想要的东西。” 墨惊堂还道他是开了窍,谁知步行歌接着便道:“他应当是爱上了柳司徒的女儿,柳影。” 墨惊堂:“???” 步行歌自说自话:“小雍造反,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朝中人的风言风语,他们总说小雍不如我,这种言论屡禁不止,他又心高气傲,我怕他真往心里去,杀了几个大臣给他出气,他似乎对此也已经习惯了,后来听见这种言论,他不让我杀人,只是让我哄哄他,睡一觉就好了。但我现在想起来,他离宫前一天,柳司徒设计将女儿柳影送进了我的寝宫,小雍当天比我先回宫正巧撞上,或许正是这事成了他离开的导火索。” 步行歌道:“我没有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过,现在想想,他应当是误以为我抢了的心上人,才如此生气。” “……”墨惊堂抬手想打断他,步行歌却还在胡说八道:“所以,这次我请你们演戏,是希望你们找上他,帮他造反。” 墨惊堂无语片刻,还是接上了他的话:“他会信吗?” 步行歌看向桌上的药盒:“会信的。你们同他说是来寻聚灵丹,但我不愿意给,于是只能投奔他,而他知道聚灵丹在哪儿,一定会以让你们助他造反为条件,和你们达成交易。” “至于柳影,我早已送出宫,待我今日下一道诏书,将她赐给雍王。”
第十七章 师尊被打入天牢了 根据步行歌的说法,亥正时分,步凭雍便会出现在春宵院,和他的眼线在大厅会面。 到时候沈砚枝和墨惊堂便能以打探消息顺其自然出场,不引起步凭雍的怀疑。 夜幕一到,春宵院内便换了一番风景,墨惊堂他们坐的位置足够隐蔽,不怎么惹人注意。 果不其然,亥时一到,步凭雍来了。 他身上穿的是暗色锦缎,束发的玉冠莹润剔透,腰间明晃晃地挂着一枚血玉,眉眼带笑风流,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打扮。 但这纨绔公子警惕异常,在进门的瞬间,整座春宵楼的各处便尽收他眼底。 他站在楼下,略微一抬眼,眸光凌厉地扫向墨惊堂几人的雅座,但因屏风遮挡,其实什么也瞧不见。 步行歌紧张得揪头发,一边揪一边把眼睛贴在屏风的洞眼里。 墨惊堂觉得这对兄弟实在好笑,他趁着步行歌不注意,不动声色地朝步行歌的杯子靠近了些许。 墨惊堂用上了障眼法,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沈砚枝,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除了沈砚枝。 沈砚枝低声问道:“你在他杯子里丢了什么?” 墨惊堂故弄玄虚,从兜里掏出药粉,递到沈砚枝面前:“春宵楼特产,我猜陛下没尝过,特意去找老鸨要的。” 沈砚枝正要问是什么特产,有什么作用,步行歌突然转过身:“你们什么时候过去?要不要我派人跟着去?小雍防备心比较重,可能会不看人直接打起来,到时候……” 沈砚枝暂且压下了心头的疑窦,墨惊堂道: “马上就去,陛下放心,我有办法,绝对打不起来的。”墨惊堂的表情十分有说服力,步行歌将信将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正好他觉得口干舌燥,因此那碗茶一滴不剩全部下了肚。 一碗茶刚喝到底,步行歌便感到头晕目眩,他还以为是这几日操劳过度,缓缓就好了,哪知道这晕眩感越来越重,步行歌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伏在了桌面上。 “陛下!” 一旁的侍卫惊呼出声,飞快便要上前查看情况,墨惊堂哪能让他误了好事,上前掀开那侍卫,扶起步行歌,朝沈砚枝一笑:“师尊,我有更好的方法,既让雍王拿到皇位,又让他抱得美人归。师尊等会儿记得镇住这群人,别让他们捣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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