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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归远没说话，目光落在旁边少年乌黑的发顶上，看见他侧脸俊秀雪白，跟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像，却又处处都像。 他偏过头，领着洛君望登上了山顶，看着天边漫天红霞彩光，笑了一下。 “你课业繁重，许久未回苍南山，也没空休息。我今日带你来看一看这桃花和日落。” 洛君望闻言愣了一下，低头看见他淡青色的袍角在山顶微凉的风中舒卷飘扬，环佩铃铛，上面日月挂空的徽纹熠熠生辉。 他有些迷茫地坐到地上，眸中映出万丈霞光。 韩归远这是在……讨他欢心？ 不，准确来说，是在讨孟珈欢心。 是在讨那个昆仑剑宗亲传弟子，他的师弟，孟珈的欢心。 洛君望将下巴搁在自己膝盖上，明明知道韩归远此举没有一点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应该的。可他心里却仿佛吞了一斤酸水似的，酸胀难忍。 他一不爽，就要开始找茬。 于是洛君望指着那绝美梦幻的晚霞朝韩归远呲了呲牙。 “人家都是来看日出，为什么要带我来看日落。” 韩归远淡淡瞥一眼他。 “日出时你起得来床吗？” 洛君望：“……” 很显然，并不能。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暮色间微冷的风吹起洛君望的发带，鸦青色的末端触碰到了韩归远的袍袖。 洛君望眸中的最后一丝霞光消失，他拍拍衣服站起来。 “送我回去吧师兄，明天还有课。” 韩归远点了点头，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一挥手，将洛君望直接送了寝舍。 还等着再言语拉扯几句的洛君望：“……” 他咬了咬牙，感觉有些憋屈，正要出门散心，一头撞进一个怀抱里。 有点热、有点硬、还有点香。 桃花香。 不，准确来说是桃花和雪松混在一起的冰冷香气。 洛君望抬头望着刚回来的自家室友，这些天被忽略的细节一起涌上来，电闪火石之间一个绝不可能的念头冒了出来。他张着嘴，呆呆望着韩归远。 韩归远轻轻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就看见洛君望表情一变，凑近他又闻了闻，眼睛眯起来，满脸陶醉地哼了一声。 “师兄，你好香啊——” 那表情、那语气，像一个流连花丛的色中饿鬼。 韩归远：“……” 他难得无话可说，仰头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笑意盈盈的洛君望。 “秦月师兄，你这是换了新的桃花味的香熏？怎么之前不见你用啊。” 韩归远一愣，沉默下来。 “承认吧。”洛君望笑嘻嘻地靠近他，眸色渐沉，“你就是我韩师兄……” 韩归远叹了一口气，正要答话。 “派过来的奸细！” 他一愣，看向对面眉飞色舞、自顾自分析着的洛君望。 “我刚刚还在奇怪，为什么师兄对我的事情这么了解，还知道我因为桃花枝被折的事情难过了一阵。”他从韩归远身边退开，“现在看来，都是你在通风报信。” 韩归远低头，算是默认了。 洛君望为自己这番天衣无缝的推断兴奋了一会。韩归远看着他，无奈笑笑。 “你说的都对，天色不早了，让我进去吧。” 洛君望却伸手拦住他，眸子亮晶晶的，语气却在微冷的夜里凉意乍现。 “秦月师兄陪我走走吧。” 韩归远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还是应了下来。 洛君望走在重陵学宫偏僻寂静的花道里，看着落后自己半步的韩归远，指尖轻轻摩挲着素白的衣袖，半晌才淡淡道。 “你说师兄为什么要让你过来呢？” 这条小径直通百宝阁，无灯，却幽深雅致，只能靠着一点星月光辉往前走。 韩归远闻言，垂眸思忖了一会儿。 “许是不放心你年少独自一人在学宫。” 洛君望笑了一下，他们终于走出了花径。百宝阁那层宏伟高耸的九层宝塔就在眼前。 “那你跟我师兄说一声，不用担心我。想要知道什么，他自己直接来问就好，不用让旁人来试探我。” 韩归远闻言偏头看他，少年雪白的侧脸在黑暗中有些模糊，淡淡的桃花香在夜幕里氤氲。 若不是为了验证这少年到底是不是他，韩归远今夜也不会劳师动众地搞这么大一出。 他叹了口气。 “你……” 风声一静。 韩归远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周围忽然躁动起来的鸟兽虫鱼，感受到怀里的通讯玉简在疯狂震动。 刺目的光在西方爆发，将黑暗照的一瞬间如同白昼。鱼儿高高跃出水面，晶莹水珠洒在岸边。百宝阁九层塔檐下垂挂的铜铃随着灵气的波动叮铛作响，那只七彩锦鸡扑扇着翅膀，朝着西方的位置昂首嘶鸣不断。 整个地面都在震动，洛君望一时没防备，踉跄了一下，被韩归远稳稳扶住。 他向天空看去，各方无数道流光腾空而起，向西方涌去——是前去探查消息的仙首盟修士。 洛君望被韩归远抓着手腕，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慢慢停歇和自西方扩散而来的灵气。 “这是怎么回事。” 韩归远在他站稳之后缓缓放开手，看向西方那个缓缓出现的极亮光柱，眸光暗了暗。 “西方有秘境出世……” 突然又是一阵震动，这次的震动远比刚刚的动静要小得多，但洛君望心头猛的一紧。 他倒吸一口气，避开韩归远的搀扶，捂住胸口，感受到心脏越来越快的跳动，有些支撑不住的微微弓腰。 “孟珈……” 韩归远皱眉，看着脸色突然苍白的洛君望。 洛君望指尖捏住骨链，在心悸的眩晕之中，清醒地闻到了那股只有他能感受到的，来自西方的不详血腥气息。 他直起身，在韩归远暗沉的目光中冷冷注视西方，半晌闭了闭眼。 血海还不够，竟敢还来祸害人域。 是嫌死的还不够干净吗？
第二十七章 下山游历 秘境出世引起了整个人域的轰动。 毕竟百年间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那些弟子们早就无聊透了，纷纷等着仙首盟打头兵的消息，摩拳擦掌等着探秘境。 连重陵学宫内的弟子都不例外。 洛君望低头扒了一口饭，两个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活像只藏食的仓鼠。韩归远拿了双筷子，帮他挑菜里面的姜丝，一根一根，甚是认真。 卫子桓看着对面煞是和谐的两人，嘴角抽了抽，又看了看旁边帮司林剥果子的郑晖，咽了口饭。 总感觉他坐在这群人中间…… 在发光？ 卫子桓清清嗓子，率先开口。 “你们有没有听说最近的那个秘境？” 韩归远将姜丝挑的干干净净，推给洛君望，没在意卫子桓说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两下桌子。 就连这挑食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洛君望埋头干饭。 卫子桓见无人搭理自己，又低声道。 “据可靠内部消息称！那个秘境没什么危险，里面灵气充裕，还有很多灵宝的踪迹……”他满意地看着另外四人望来的眼神，压低声音道：“正适合游历。” 重陵学宫有学规，弟子必须每年下山游历一次，通过体验人间疾苦来磨炼自己的心性，具体时间由弟子自行决定。 郑晖望着他，“你的意思是说叫我们向学宫申请，游历期间去探秘境？”他又皱了皱眉，“可是这个秘境出世也不过五日，即使是仙首盟派人先行探索，也肯定有很多潜在的危险因素……” 卫子桓一挑眉。 “有风险才能有机遇啊！那些大能留下来的传世珍宝，哪一个不是设置了重重关卡，没有点勇气和魄力怎么能有拿到他们的机遇呢？” 他转头望向洛君望，眼里满是希冀。 “你说对吧，小师叔？” 不知何时，洛君望已经成为这几个人中的核心决策者。 洛君望吃的有点急，听到卫子桓叫自己时掩住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嗝，眸光瞥见韩归远递来的帕子，十分自然的接了。 他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卫子桓。 “我问过屈怀了，他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这次秘境探索确实是一次不可多少的好机会，估计重陵学宫内大半弟子都会自发参与秘境探索。” 洛君望又想起了五天前秘境出世时那股熟悉的感觉。 在这几天里，他无数次往西方探出灵力，但没有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仿佛当时只是错觉。 思来想去，洛君望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 他将帕子递回去。 “你们若是想去，可以，但我们先说好了。” “第一，我们五人结伴而行，任何人不许单独行动。” 卫子桓用力点点头。 “第二，把你们师门长辈给的那些灵宝和保命的底牌都带齐。” 洛君望轻叹一口气。 “最后一条，这次游历全程听我安排。一旦有突发情况，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要照做。” 卫子桓张大了嘴，有些纠结于洛君望的严肃态度，但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司林拍了拍手，将没吃完的果子装进了储物袋。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去替大家办理游历手续，我们明日卯时出发。” 卫子桓欢呼一声，伸手揽过洛君望的肩，哥俩好地笑了笑。 “还得是小师叔！” 韩归远看着卫子桓的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轻咳一声。 洛君望挣开他，走到韩归远身边。 “那你们快回去准备吧，明天别迟到了。” 膳堂离洛君望住的寝舍有一段距离，他慢慢走着，韩归远在他身旁，与他并肩而行。 洛君望脑子里想着事情，视线移转间看见了身边的韩归远，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来人域已有一月，这段时日里，他日夜不得闲，既要防着人域发现他的身份，又要想着如何修复大阵。 但这位秦月来了之后，他那些无谓的彷徨和焦躁居然消散了许多。 很像以前那个能够给他安全感的人。 “你与我师兄真的很像。” “你没问我便要带我去秘境？” 两人同时开口。 韩归远愣了一下，他看向低着头的洛君望。 “韩盟主？” 洛君望却摇了摇头，认真道。 “不是韩盟主，是我师兄。” 他将“师兄”二字咬的极重，仿佛要以此来证明什么。 “韩盟主跟我师兄是不一样的。” 韩归远心头猛地涌上一阵强烈的感觉，他看着洛君望，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 他几乎想直接问洛君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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