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腹诽镇国公太过狡猾。 若是他不原谅镇国公,便是显得他小肚鸡肠。 连臣子家中有丧事都不能谅解,岂非没有容人之量。 朝中大臣会如何看他?天下百姓又该如何说他? 即便皇帝给了台阶,镇国公也没有退下。
第29章 2.5 局势 “陛下,臣已年迈,前些年打仗,又伤了身子,已无为官之力。” 听到镇国公这臭不要脸的说辞,工部尚书一句“放屁!”险些就要骂了出来。 镇国公才四十多岁,老什么老? 他要是老了,工部尚书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岂不是成了老妖怪? 还有什么‘伤了身子’。 亏得这匹夫说得出口。 前两天还拉着他去喝酒,今天就‘无力为官’了? 你丫蒙谁呢?! 镇国公才不给同僚们反应的机会,立刻道,“臣恳请陛下,许臣致仕。” 工部尚书:呸! 龙椅上的君长恒沉默了片刻。 镇国公这是打算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 如果他今天答应下来,文武百官该如何看待他这个皇帝? 当年镇国公临危受命,这才击退北狄大军。如今两国安好,他就收了镇国公的兵权,把人赶回家养老。 到最后,被称赞的是镇国公,被唾骂的是他这个小肚鸡肠的皇帝。 镇国公还真是好算计。 “爱卿此言差矣,朕看镇国公的身子骨还硬朗得很,还是再替百姓守上几年大周吧。” 此言一出,朝堂上二品及二品以上的老狐狸们都震惊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 之前不是还在忌惮镇国公手里握着兵符,想要搞死人家收回兵权吗? 现在,把人家儿子都搞死了,人家想回家养老,主动上交兵权,这咋还不放人呢? 这是要赶尽杀绝呐! 得出这一结论,朝堂上的众人皆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同在兵部任职的兵部尚书率先开口,“臣恳请陛xià体恤镇国公丧子之痛,允许镇国公致仕。” 工部尚书:??? 镇国公脸上有任何悲痛的表情吗?怎么看出来他丧子之痛的? 礼部尚书说话就委婉了许多,给了皇帝一个台阶,“陛下,镇国公的身体已然大不如从前,前两天还瞒着朝中诸位大臣偷偷去看大夫。臣恳请陛下,准许镇国公致仕。” 工部尚书:??? 咱俩前两天看到的,是同一个镇国公吗? 镇国公致仕一事,已经让六部中,两部的尚书都站出来求情。他们身后,两部的官员也跟着跪倒了一片。坐在主位上的君长恒早已黑了脸。 这两个老匹夫是想干什么? 当众抗旨不成? 还有户部尚书、吏部尚书,他们刚刚是不是也想上前来着。 如果不是户部和吏部不能与其他部门牵扯过多,这两个老匹夫早就要站出来了吧? 刑部尚书今天告假没来,要是来了,是不是也要与他作对? 君长恒这样想着,却没想到,下一个站出来的会是自己的亲舅舅。 平日里总是挑镇国公刺的御史中丞跪在御前,“臣恳请陛xià体恤镇国公。” 工部尚书心很累,工部尚书不想说话。 但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他看得出来,要是镇国公再待在大周的权力中心,很快就会有性命之忧。 为了自己这个酒友的性命着想。 于是,工部尚书也跪了。 眼看着朝堂上大半的人都在为镇国公说话,君长恒不得不允了镇国公致仕一事。 随后,交代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退了朝。 回了自己的勤政殿,君长恒越想越气,挥袖喝退了伺候的宫人,独留下与自己一同到勤政殿的御史中丞。 “舅舅今日究竟是何意?”君长恒坐在主位,也没像往常一样给御史中丞赐座,开口就是质问。 “陛下是想要镇国公的命?”御史中丞没有正面回答,更没拱手行礼,而是像与君长恒小时候相处一样,问得及其严肃。 他想知道,自己当年一手扶上帝位的皇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君王。 “朕要他的命做什么?”果然,君长恒条件反射地被御史中丞的话带着走,“朕想要的,只有兵权。” 听到君长恒这话,御史中丞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还好,他一手扶植起来的陛下,不是一位暴君。 “那陛下一开始,为何不许镇国公致仕?”再问话时,御史中丞的语气温和了许多,但仍旧处于主导地位。 “镇国公当年灭北狄百万大军的功绩,天下皆知。现在他才什么年纪?此时致仕,叫大周百姓如何看待朕?” 听到这话,御史中丞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那口气,松掉得太早了。 陛下他的确不算是暴君,可以陛下现在的想法来看,还是极有可能成为一位昏君的。毕竟历朝历代的君王,没有这么傻…… 咳咳,不能有如此越矩的想法。 “镇国公致仕一事,对陛下来说,是件极大的好事,可谓一箭双雕。”御史中丞还能说啥,他只能把事情掰碎了放在陛下面前呗。 “哦?此话怎讲?”这话显然引起了君长恒的兴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君长恒还没明白过来。御史中丞要是再看不出来他根本不是个当皇帝的料,那他这辈子就白混了。 当初陛下已经是武宁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交兵权、安度一生他不香吗? 他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要和陛下一同谋夺帝位呢? 唉!当时的他,还是太年轻了。 但这是他自己造的孽,这债,还是要还的。 “镇国公致仕,一来,陛下收回了兵权,从此再无太上皇时期兵权分散的隐患;二来,致仕一事是镇国公自己提出的,大周百姓只会认为陛下是一位体恤臣子的明君。” 听了这话,君长恒也知道,是自己想差了。但他如今已是皇帝,自然不会承认。答应镇国公致仕的诏书,还是要让中书省那边卡一卡才行。 看到君长恒这般模样,御史中丞多少还是能猜到几分帝王心思的。他忽然就想起,郎中令当初无意中同自己说的一句话。 ——文帝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让陛下戒骄戒躁,不可穷兵黩武。 当时,几位同僚还与郎中令一同奚落文帝。他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中也不乏轻蔑。 如今看来,文帝不愧是从当年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最终登上帝位的那个。看人一针见血,眼光何其狠辣。 哎,心累。 御史中丞忽然好羡慕镇国公,好想回家养老。 * 然而,被御史中丞念叨的镇国公,此时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潇洒。 镇国公府大厅 镇国公大张虎目凝视前方,颤抖的双手如同已过花甲的老人。 “你你你……” “爹!” 凌子钧这一声爹,叫得那是一个干脆。干脆得让镇国公的小心脏狠狠颤动了两下。 父子重逢的一幕,把路过的小厮都‘感动’得哭了出来。 “彦之呐,你怎么还没去投胎?” 镇国公年轻时带兵打仗,厮杀场面见得不少,可他杀的都是人。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凌子钧虽然有影子,但谁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你说出来,爹帮你……唉唉哎……” 镇国公打着颤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夫人一把揪住了耳朵。 “齐大彪!你给老娘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你儿子!!!”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镇国公夫人怎么看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痛失爱子,哭了整整一宿’的模样。 “夫人夫人,我当然知道他是彦之,但彦之既然已经去了,我们也该让他入土为安……哎呦呦,夫人轻些……” 镇国公夫人手上一使劲,把镇国公揪得直叫唤。 “齐大彪,睁开你那双不中用的眼睛看看,你儿子他还活着!!!” 自家夫人彪悍的声音在耳边一吼,镇国公先是被震的一懵,才后知后觉的琢磨明白夫人话中的意思。 抬起头,镇国公跟个探色雷达似的,打量着与常人无异的凌子钧。 活的? 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脖子。 有温度,有跳动,是活的! 镇国公咧开嘴,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容,“嘿嘿,是活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嘿嘿嘿……” 笑着笑着,镇国公不知何时湿润了眼眶。 得知儿子死讯的那一刻,镇国公怎么可能不悲伤。可他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 镇国公不是傻子,他知道儿子的死和陛下脱不开关系。 他一介草莽出身,七品小官,底蕴本就比不过那些背后有世家大族的同僚。当年临危受命,当上了将军,侥幸从北狄人手中活了下来,这才得了镇国公的头衔。 若不是崇帝念旧,再加上宫中有个当贵妃的妹妹周旋,恐怕他的脑袋早就该搬家了。 这些年来,终究是他放不下手中的兵权,这才害了自己的儿子。 齐彦之死了,镇国公府也就没了后;贵妃和文帝去了,镇国公府也就没了靠山,可君长恒不会就此停手。他如果再萎靡不振,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就真没活路了。 镇国公府本已到了九死无生的境地,现如今峰回路转,不仅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儿子也回来了。镇国公肩上的担子一松,这才展露了情绪。 在镇国公伤神之际,镇国公夫人早就让人摆好了满满一大桌子酒菜,准备好好庆祝一番,去去儿子身上的晦气。 镇国公府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之类,文绉绉的规矩。 三人坐下后,镇国公夫人先是给儿子夹菜,随后便是问起了这两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凌子钧先是告知了他们假死刺杀一事,随后便撩qǐ衣袍,直愣愣地跪下。 “爹娘,儿子有罪。” 这一跪,让一向宠爱儿子的镇国公夫人心疼不已,放下筷子便去拉自家儿子,“彦之,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吃着饭,怎么还跪下了?” 镇国公倒是没多大反应,他这儿子虽说平日里爱玩闹了些,但也是知道分寸的。如今能跪在这里认错,说明这事他的确有错。 凌子钧没有顺着镇国公夫人的力道起来,而是继续跪着,“儿子虽有罪,却不认错。” 凌子钧这一句话,噎得镇国公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认错,那跪什么跪? “田小七杀我是为自保。她将黑衣人一事告知于我,算是对我有恩。我在此事之后,将他们一家人诱导出城,置于绝境,乃是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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