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神祗归位,妖山神殿香火不断,无数座庄严又慈悲的神像拔地而起。 而那个受万妖朝拜的帝君,上任后也确实非常勤勉,每日端坐在书案后除了批阅公文,竟是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妖官们常常感动的泪流满面,端着仙果琼浆跪在神殿外苦口婆心的劝道:“帝君~请您保重身体啊帝君~不要太过操劳啊!帝君~” 在殿内伺候的宫娥妖仆则颤抖着抱做一团,小小声的祈祷道:“帝君求您快回来吧~帝君~我们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呜呜~” 而那条擅离职守的某蛇,已经追着镜子的踪迹来到了人界。 人声鼎沸,车流如水的街头。 玄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路牙子上,拿着盒饭狼吞虎咽的人。 男人很年轻,肤白貌美比妖精还要漂亮。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那张脸有多麻烦,戴着帽子,低着头,飞快吃完手里的饭后,边喝水边将口罩戴好,起身时又将帽檐往下压了压。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 玄冥跟上去。 除了确实被男人绝美的容颜所吸引,想带他回妖界亲亲抱抱缠尾巴。还因为他的脖子上挂着自己的镜子,身上也有一股非常浓烈的妖气。 最重要的,是男人的头上居然还贴着一道追魂引! 玄冥觉得这个美人或许和自己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忆有关,随着男人上了一辆堆满了花盆的面包车。 它吐吐蛇信子,盘卧在美人肩头和他一起看接单界面,看屏幕上显示男人照片的地方,还有一个名字。 ——晚钟。 好耳熟。 玄冥吐吐蛇信子,用尾巴尖挑起晚钟脖子里悬挂着的项链,确实是自己的镜子没错。 奇怪这美人到底是谁? 镜子怎么会抛弃自己,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玄冥将镜子一把拽回手中,竖瞳微眯幽幽的看着它。 【镜子啊,镜子。】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 【呵呵~你懂得。】 晚钟忽觉今日的车里格外凉爽。 他低头看了眼车里的空调开关,又摸了摸自回到人界就没了动静的肚子,轻叹一声启动车子出发。 目的地是一家花店,老板娘挺着大肚子颐指气使道:“搬店里去。” 晚钟车都没下:“装卸费一百块。” 老板娘皱着眉头大叫:“你不是司机吗?装卸你不管?” 晚钟:“我是司机,我不是搬运工。你是第一次在电子平台上下单吗?不知道规矩?” 老板娘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看晚钟年轻面嫩,仗着怀孕欺负他罢了,撇撇嘴十分理直气壮道:“我怀孕了,店里就我一个人,你给我搬下来吧。” 这种不要脸的雇主每天都有。 晚钟也怀着孕,肚子里也有崽子要养,才不烂好心当那该死的冤大头。 他冷声道:“提醒你,平台有规定,连装带卸四十分钟,超时是要另算的。我来时,装货的工人用了半个小时,除去现在浪费的,你还有五分钟。” 大概是晚钟态度强硬,半点便宜没给那女人占,挺着肚子的老板娘扭头走人道:“那你等我男人回来再说吧。” 晚钟心说还有这种好事?当即乐的一笑,五分钟后开始计超时费,顺便趴在方向盘上补眠。 而玄冥则捂着眼睛伏在晚钟肩头,看着镜子里死亡缠绕的一人一蛇,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曾和他有过如此激烈的一段情! 后来花店的男主人回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玄冥看着镜子里,对着自己画像抹眼泪的晚钟,不自觉的心口发疼发闷。 晚钟告诉那男人286块钱的超时费一分不少,否则警察局见。 后来他们拿着钱离开时,那对男女还在不停的互相指责抱怨,鸡毛飞了满天。 晚钟把那家奇葩的花店列入黑名单,路过街边小卖铺时,给肚子里的蛇崽买了一根菠萝味的棒冰,坐在路边长椅上边吃边看手机里的未读短信。 其中有五条是医院的催缴。 还有一条是学校班主任发来的: 【这个学期你的旷课学时已经超过了50个!如果明天你还不来学校上课!我不会再和学校求情了!你就等着被开除学籍吧!我知道你家里情况!但管别人前先把你自己管好!如果你连学业都保不住!你这辈子都完了!糊涂东西!】 糊涂吗? 晚钟觉得自己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大学没了可以再考。但不管爷爷的心脏病和哥哥的腿,那他们俩就都完了…… 晚钟咬着雪糕仰头看天,摸着肚子喃声自语道:“玄冥,你要是再不来找我和蛇崽,我不去卖身,也得去卖肾了。你知道有人为了和我睡一觉,愿意出多少钱吗?” “多少?”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晚钟的身后毫无征兆的响起,一字一句的问他道。 “多少钱,才能和你春风一度?”
第64章 .这宿命般的浪漫 晚钟回头,最想见也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有两米远? 反正无论是它扑过来还是自己跑过去,都是一瞬间的距离。 但四目相对时,他们谁都没有动。 梦里的玄冥穿着一件三重衣,一头及腰的森黑色长发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垂落在脸颊两侧,而是随意的松松半束在脑后,露出一张以人类基因根本无法诞育出的俊美面庞,神态和眼神都冰冷淡漠到了极处。 它就站在长椅后面的一颗歪脖子老槐树下,半边身子被低矮的树冠遮挡。 但挡的住视线,却怎么也挡不住它挺拔的身姿,和区别于人类的气度。 晚钟痴痴的看着它,饶是与溏淉篜里这张令人发狂的俊美脸庞朝夕相对过很久,也曾在无数个美梦中与这张脸厮吻缠绵,但此刻只是回头一瞥,他还是止不住的瞳孔微睁,心脏狂跳,目光死死的定格住。 玄冥飘逸出尘,俊美若神祗。 不! 它现在就是神祗。 青石板铺就的古巷长街里人头攒动,时间定格住,让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了怦然心动的那一刻。 晚钟坐在长椅上,转着头,和静静与他对视的玄冥相顾无言。 也不知这样的目光交汇有多久,直到晚钟手里没吃几口的菠萝味冰糕融化,啪嗒掉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看玄冥的时候,它也一直在打量审视着自己。 晚钟慌忙将雪糕棍扔掉,顾不得手上的黏渍污迹,下意识整理帽子下自己布满汗水疲惫的脸。 他记得玄冥说最喜欢的就是漂亮的物什儿,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想把他带回蛇巢亲亲抱抱缠尾巴,并且认定他为一生的伴侣。 从前晚钟对这很不屑。 他觉得以貌取人的玄冥很肤浅,对自己不过是见色起意,一点都不认真。 但此时此刻。 晚钟却很怕自己憔悴的样子被玄冥看到。 他边打理自己,边盯着玄冥,以防它要消失的时候自己可以拉住它,或者,就算在幻觉里,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只是这样做他的丑态便都落在了玄冥漆黑的眼眸里。 沾着糖水的手指和头发黏在一起,脸上除了怎么也擦不掉的糖渍,还有不停掉落下的眼泪。 晚钟想现在的自己一定很丑,可他又不敢背过身去,因为那样再回头的时候,玄冥有可能就不在了。 他将挂在下巴处的口罩戴好,又将帽檐压低,慌张整理间,玄冥忽然挪了一步。 晚钟以为它要消失,蹭的起身,动作仓惶像是被压到极限突然反弹的弹簧。 玄冥也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也以为他要跑,脚尖垂地用光都追不上的速度,飘到晚钟身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脱口而出道:“别走!” 它说的很急,就好像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在替它挽留,在替它着急,一遍遍的提醒它:不要让这个美人走,否则你会后悔。 晚钟视线轻垂看着玄冥交叠在一起的胸襟,感受着无风自动的仙衣飘在自己身上,想把脏兮兮的手抽回来擦擦,但玄冥却不准他这样做。 它似乎以为他要走,握着他腕子的五指更加用力,连带着小臂都轻微绷紧。 晚钟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听玄冥重复道:“不准走。” 晚钟哽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再也咽不下去,泪水夺眶而出时,一把扑在了玄冥的怀里,死死的抱住它的腰身放声哭泣。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玄冥也什么都不记得。 但当晚钟哭着扑在自己怀里时,玄冥忽觉得一直空落落的心口被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所填满,满足中,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痛意。 那感觉让玄冥震惊又奇怪,竟比知道弟弟的事情时,还要难抑。 玄冥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冰冷,但它的心还是像从前那样跳动的炙热有力。 晚钟一刹间哭的更加厉害,开始不停的叫着它的名字:“玄冥~玄冥~” 玄冥无措,几乎是本能的用双臂将怀里的人更加用力的拥紧,不顾晚钟面上脏污,伸出蛇信子边舔他泪水泛滥的眼睛,边用掌心不停的抚摸他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脊背。 它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吻上了晚钟的唇。奈何隔着口罩,没亲到。 晚钟用额头轻抵在玄冥的胸口,满怀期待的问它:“你想起来了?所以来找我吗?” 玄冥不会说谎,说没有,“我来找镜子,你——” 晚钟当即从它的怀里退出去,也不听它把话说完。抬手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脖子,果然只剩一根链子,镜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玄冥的手里。 “既然你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那就走吧。” 晚钟说着将脖子上光秃秃的链子丢到垃圾桶,扭头要走,又被一把拽住了腕子。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追魂引?”玄冥摘掉晚钟的帽子,将修长冰冷的手掌放在晚钟的额头,再拿开时手里就多了一张泛着淡淡红光的符。 细看,下这符的居然是自己。 玄冥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给晚钟下追魂引,那东西无论附在什么上,对方上天入地就算死了下到地狱,也能被找到。 而且除了施法者,没有第二者可以解。 从某种角度说,追魂引是一种单方面的血契,有损道心,不符合修仙正途。 玄冥看着晚钟,就像是在看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 它好奇原来的自己真的很喜欢他吗?喜欢到偏执?违背尊神教诲给他下追魂引? 不能吧…… 它的道心一直很坚定,也一直牢记尊神的教诲,修炼也十分刻苦勤奋,它怎么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违背修仙初衷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得道成仙,那可是它一直以来的梦想啊!怎么会因为别的原因就随便破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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