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们竖起耳朵,随时监测着周围环境。 猫儿们的眼睛习惯了黑暗,看得清楚; 眠礼更是不在话下; 唯一夜视力窘迫的,就是陶映嘉了。 这儿当然没灯,树叶茂密遮住了星月,几乎两眼一抹黑。 小神明察觉到他的退缩,思考片刻,继而浑身上下亮起了淡金色的光。 一盏“灯”打开了,尽管算不上多明亮,好歹能驱散黑暗 陶映嘉看着那些金色,总算感到一丝狼狈的心安。 去哪里眠礼都心里有数,祂似乎并非用记忆去思考,而是路线藏在直觉里。 冥冥之中有指引,祂天然就清楚该往哪儿去。 小家伙们走啊走,听见潺潺的声响。 眠礼眼睛一亮:“就是那儿!” 他们靠过去,丛林里竟然蜿蜒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爸妈热爱户外运动,从陶映嘉很小的时候就总带他去类似的地方。 露营,野餐,捞小鱼抓小虾,天气热了还能玩水。 因此,陶映嘉对这样的溪水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目测很浅,就算赤着脚走进去,最多没到小腿。 但说不上来原因,既然是眠礼带他来的,他就不敢贸然下水。 ……不是说他不信任洋娃娃什么的。 神的想法,肯定不能用人类思维衡量。 此处必然有蹊跷。 他想起来了。 洋娃娃出发前说过,要去找的不是“人”。 陶映嘉诚惶诚恐望着小溪。 难道水面之下,藏着……怪物?! 事实上陶映嘉绝不是胆子大的那类小孩,他能跟到这里,纯粹是为了眠礼。 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喜欢的人刀山火海——尽管小朋友还不太理解这些词语表达的意义,却已经比大多数只会说空话的成年人做了更多。 眠礼蹲在岸边,探身想去碰溪水。 陶映嘉心惊胆战,生怕祂掉进去,站在后面等着随时揪住洋娃娃的衣服。 幼神将光都集中在指尖,越聚越亮,像流动的、温和的火焰。 祂伸出手,光晕随着指尖轻抚水面的动作而滴落。 在接触到溪水的刹那间,碎裂成无数亮晶晶的光屑。 恰到好处的一阵微风拂来,吹散氤氲的光屑,将它们吹向远处, 暗色的夜里,登时亮起满天亮金的萤火,形成一张光网,铺满河流两边的每一个角落。 美得不可思议。 眠礼是神的子嗣。 祂虽年幼,将来,却也一定要继承神的所有。 没有向人类展现过的能力,太多、太多了。 “哇……”陶映嘉高高仰着头,脖子发酸,眼睛都不够用了,却不忍心移开眼。 他赞叹道:“礼礼,好好看……” 说完觉得哪里不对。 但他看见萤火下瞳色透亮、比真正的洋娃娃还要精致的眠礼,又好像也可以说得通。 陶映嘉的爸爸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常常给妈妈送花送礼物,隔三差五布置烛光晚餐。 他和妹妹陶绵,都是在浪漫下长大的。 即便如此,陶映嘉也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对“浪漫”有了完全不同的认知。 眠礼走向溪流,嘉嘉心里一紧,下一秒却看见幼神并未陷入水中,而是浮在水面之上。 祂仰起小脸,专注地望着方才创造出的美轮美奂的一幕,伸出手去接那些掉下来的星屑。 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一点孤单。 陶映嘉在岸边踌躇几秒,然后靠近祂 两只小手悄悄地贴在一块儿。 “嘉嘉。” 眠礼解除了浮空状态,下陷进已经没到膝弯的溪水里,在漫天飞舞的萤火下喊他的名字。 祂看起来跟平时那个很容易变成气鼓鼓河豚的小男孩不太一样。 冷冷的光里,竟然也有了几分神明般的肃穆。 眠礼问:“要去吗?” 陶映嘉眨眨眼:“什么意思?” “可能会,很……唔,很危险。”小孩子尽量用掌握的语言去描述,“不想去,可以送你回家。” 父神会给予凡人一次反悔的机会,幼神有样学样。 如果真的需要送他回家,那么祂还会‘顺便’会抹掉他关于今夜的记忆。 之前陶映嘉还有所犹豫,这时候却已经很坚定了:“我要陪着你。” “为什么?” 陶映嘉理所当然:“要保护你呀。” “你是小朋友。”眠礼指指自己,“礼礼可是小神仙。” “所以呢?” “你保护不了礼礼。” 没想到被这样得看不起来,陶映嘉涨红了脸。 难道小孩子就保护不了喜欢的人吗? 陶映嘉为自己申辩:“我可以的。我比你大一岁,我还比你高。” 虽然眠礼从来也没叫过哥哥,不过这不影响嘉嘉对祂的保护欲。 陶映嘉轻轻晃了晃手指:“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们拉钩。” 小孩子的誓言,能有几分重量呢? 眠礼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噗嗤笑了,又恢复成寻常烂漫模样:“那你可不要吓哭啦!” “我、我才不会!” 孩子们小小的尾指勾在一块儿,拇指相贴,印下承诺。 神明可不是笨蛋人类随随便便可以碰的。 牵了礼礼的手,就要一辈子做到喔。 * 哪怕早就入了夏,夜晚的溪水还是凉得刺骨。 陶映嘉脱掉鞋袜,小心地踏进水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眠礼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 当神仙真好啊,陶映嘉想。 等切实踩在河床的小石头上才发现,小溪比想象中要深很多。 而且越往前走,越深,或许用不了几步就能把一米多一点儿的他们吞没。 陶映嘉有些担心。 眠礼一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另一手在漂流的萤火里随意地挥了挥。 光点再一次集结,并没回到幼神的手上,而是凝成了一个漩涡,将溪水分成两部分。 眠礼洒了洒手上的水:“走吧~” 随着他们逐渐向「溪水」深处走去,漩涡竟然也越来越大。 水流被迫分开,再然后,打开了全新的通道。 水是不能被分割的,这一点陶映嘉从小就知道。 但水也要听小神仙的话。 在看似平淡的溪流中,竟然隐藏着完全独立的空间。 陶映嘉睁大了眼睛。 小神明的力量,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水被隔绝在外面,也就没那么冷了。 他们走进黑漆漆的通道中。 陶映嘉小心地问:“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他发现自己讲话竟然有回音。 没错,水中开辟的路,能有回声的效果——可见他们早就不在普通的空间里。 来过,还是没来过呢? 眠礼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那个,那个‘人’,是礼礼的老朋友啦。” 总共也就三岁的年纪,竟然还有‘老’朋友。 嘉嘉问:“它很凶吗?” 礼礼说:“还好嘛。” 嘉嘉问:“你上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礼礼说:“忘记了耶。” 嘉嘉问:“那、那它会吃人吗?” 礼礼说:“不知道。礼礼又不是人。” 嘉嘉说:“也对哦……可可可是我是人诶!万一它要吃我怎么办?” 礼礼说:“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嘉嘉问:“你打得过它吗?” 礼礼说:“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 陶映嘉:“……” 两个孩子一边聊着,一边朝幽深处走去。 眠礼并不讲那个上古凶兽究竟是什么,陶映嘉惴惴不安,却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想象着,也许是比野生动物园的狮子老虎还要可怕的存在吗? 不对不对,既然住在水里,那也许是鲨鱼? 也不对,鲨鱼怎么可能生活在小溪里呢。 越往里走,通道越宽,早就比小溪流宽敞得多。 溪水和万物的声音也渐渐被隔绝在外,除了孩子们的脚步声,什么也听不见。 此生第一次冒险的陶映嘉提心吊胆,如果有长耳朵,恐怕要像小兔子一样竖起来了。 就在他的神经已经快绷过头时,走在他后面一点点的小神仙忽然扑到他身边,双手弯成爪状:“哇唬——!!” 紧绷的神经算是彻底被恐惧扯断了。嘉嘉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恶作剧成功的小坏蛋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等眠礼笑够了,又乖乖巧巧过来牵他的手拉他起来。 嘉嘉不是没骨气,就是……就是腿有点软。 不靠眠礼,就有点难站起来。 陶映嘉本来还有点点生气,可等他重新站好,却发现自己没那么害怕了。 他看着已经走到自己前面的眠礼——这是属于小神仙独特的安慰方式吗? 就在他怀疑的空当,眠礼已经领先他好几步了,看起来好像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陶映嘉赶紧追上:“哎、你慢点儿!等等我呀!” …… 通道外,溪水边。 两只猫还蹲在灌木丛中,谨慎地盯梢。 桃桃挠了挠耳后:“好像已经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 芝芝说:“是喵。这里真的好奇怪喵……” 桃桃建议:“我们还是跟进去看看吧。” 它实在不放心这两个人类幼崽。 本以为一向喜欢凑热闹的布偶肯定先跑进去,没想到它往后退了好几步,裹足不前。 “我、我就算了吧!我还是帮你们在这儿把守着喵,这样就算有危险……” 它话还没说完,已经被狸花猫一巴掌打了进去。 寂静的丛林回荡着芝芝凄惨的叫声。 “我最讨厌水了啊喵喵喵喵喵喵————!!!!”
第四十九章 上古凶兽 通道里还算宽敞, 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并排走不成问题。 地面平整光滑,没有半点坎坷。 就是黑漆漆的,还不如野外隐约的星月。 好在, 有万能的小神明,自带发光,走哪哪亮。 他俩小,脚步轻,走起路来安安静静的。 没几分钟,被后面突然出现的连推带搡的声音吓了一跳。 孩子们扭过头,看见四只红通通的、还发着光的……眼睛? 陶映嘉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儿。 他一直生活在父母构建的温暖城堡,年龄还不够玩鬼屋和看恐怖片,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他膝盖发软, 却没忘记旁边有一个更年幼的眠礼,更没忘记自己的誓言, 硬着头皮挡在祂面前:“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眠礼没有说话,瞅着红球球们愈来愈近。 防御机制蓄势待发,就差攻击模式也上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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