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成为神之前,神首先是个孩子。 那么,孩子成长过程中最不能缺失的关怀与爱——孩子的父母,在哪里? 卓燦又怜又爱,把祂掉了个个儿,让祂趴在自己怀里。 脸贴在自己胸口,就可以不用去看那些可怖的影子。 他轻轻拍着祂的后背:“摸摸毛,吓不着,吓不着。” 怀中的小孩传来细弱的抗议:“……礼礼才没害怕呢。” “好好好。”卓燦哄得得心应手,“是我怕,你保护我,好不好?” 眠礼不吱声了。 卓燦把祂抱得更紧一些,试图让体温成为孩子安全感的堡垒。 眠礼委委屈屈地呆了一会儿,用自己独特的方法回应。 小尾巴悄悄地,悄悄地也缠紧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崽崽怕,需要抱抱QmQ
第三十五章 新老板 等到卢颂回来, 小孩子陷入了并不安稳的浅眠。 卢颂轻声问:“睡着了。” 卓燦点点头。 他们一站一坐,看着对方烛光下半明半暗的轮廓,皆是心悸。 怪他过分美丽。 卓燦被自己吓了一跳, 三番四次觉得一个男人长得好看,不太对劲啊。 他连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协商出结果了吗?” “嗯,免费给我们换到别的酒店。” “那文件怎么办?” “花了点钱,雇了人上去拿。”卢颂看到他惊讶的表情,解释道,“不只是我,还有一些客人也需要。我让他们把我的公事包还有眠礼的一些东西拿下来。” “按重量计费的吧?” “对。” 文件自然没多少重量,但眠礼的东西可就难说了。 三十楼,那可是三十楼啊。 卓燦不打算问究竟花了多少钱。 社畜小卓感慨, 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一小时后, 他们需要的东西都拿了下来,甚至有人扛着眠礼的小推车。 上上下下六十楼,竟然看起来不是很累。 员工的熟练程度让人很难相信这是第一次发生停电的意外。 卓燦和卢颂拿上东西,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前台的蜡烛又一次颤巍巍地熄灭了。 那些就不是他们能操心的事情了。 酒店的大门外有清幽的月光, 驱散了沉闷的黑暗。 趴在卓燦肩上的眠礼忽然睁开眼。 眼神之清明, 让旁边的卢颂怀疑祂刚才根本没睡, 都是装的。 卓燦并没有发现, 卢颂也没提醒,想瞧瞧眠礼要做什么。 小孩伸出手,冲着酒店大堂的方向张开五指。 卢颂清晰地看见, 祂的手腕上浮现出水波一样的镯子, 微弱的、萤火一样的光从镯子飘散出几缕, 如同乐谱一样交缠摆动着飞进酒店里。 卢颂回过头,看见每一缕光落在不同的蜡烛上,受潮的烛芯奇迹般地亮起来。 服务员惊喜道:“点上了!点上了!” 不仅能重新点燃,还比之前明亮很多,甚至盖过了手电筒的亮度。 尽管在偌大的黑暗中杯水车薪,可就是这样渺小的烛光,也叫焦虑等待的人们安心了些。 卓燦回过头见卢颂还在原地:“怎么了——诶,他们的蜡烛好啦,” 卢颂刚想解释,眠礼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 成年人挑挑眉,闭上嘴。 眠礼露出一个小小的、狡黠的笑,在卓燦发现之前,重新阖上眼。 卢颂望了眼那边摇摆的烛火,跟了上去。 明明是做好事,还不让人知晓。 真是奇怪的小家伙。 也罢,神的想法,可是不能用凡人的思维来衡量的哦。 * 到了新的酒店放好东西,眠礼却不愿意睡觉了,甚至不愿意待在房间里。 卓燦估计祂是怕刚才的停电事件重演,提议道:“要不然在出去走走吧,反正时间还早。” 卢颂看了眼时间:“行。正好附近有个江心公园,去那儿散散步。” 他们到江边时已经九点了,没什么人,只听得见波涛击碎礁石的声响。 三人顺着江堤慢慢走,卓燦和卢颂一左一右拉着眠礼荡秋千。 小孩从来没玩过这个,每次荡起来都咯咯直笑,格外喜欢这种玩法。 要不是两个男的,卓燦想,现在的场景也太像温馨的一家三口了吧。 他们坐在草坡旁的台阶上,卓燦撑着下巴:“我爸妈小时候也总这么带我出来玩儿。” 卢颂记得他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才能教出卓燦这么好的孩子。 他这趟带卓燦出来,本就存了点儿私心,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没有比此刻最合适的氛围。 他顺势问:“叔叔阿姨身体怎么样?” “都挺好的。我爸退休早,天天跟一帮叔伯们早起钓鱼。我妈还在上班,回家就养养花,画画什么的,生活都挺充实——说实话,比我充实。上次回去看他们还是过年,然后我就……”他顿了顿,“被这个小家伙弄进另一个世界去了。” 眠礼本来蹲在草丛边看蚂蚁,听见指责,抬起头,反驳道:“才不是礼礼做的呢。” 卓燦捏捏祂的鼻子:“不是你是谁啊?” 眠礼用尾巴将他逾越的手拽下来,讲也讲不明白:“就不是礼礼!” 不是祂做的,还能是谁呢。 卓燦没多在意,接着讲:“好不容易从那里回来,一直照顾祂,也没时间。”他瞄了眼卢颂,补充道,“我可不是在抱怨假期少啊。” 卢颂被逗笑了:“那特批你多放个年假。” “哎,可别。”卓燦连连拒绝。 大老板不懂人间疾苦,这样区别对待会害他无法在办公室生存的。 “而且……”卓燦的表情垮下来,“我至今不敢告诉他们眠礼的事。” 要怎么开口,能怎么开口? 父母年纪大了,又一辈子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像齐瑞、卢颂这样的年轻人好接受超出常识范围的事情。 「主神」的存在,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若把眠礼当做单纯的人类小孩,又讲不清金发碧眼一看就是外国血统的来龙去脉,恐怕更难以信服。 最最好的结果,父母平淡地接受了,顺手催他找对象结婚生个自己的娃安定下来——这一连串听起来也不太妙。 好在父母离得远,平时也不会经常联系,能瞒就瞒了。 卢颂安静地在旁边听他抱怨。 重逢最初,卓燦因为上下级的关系总是对他恭敬又谨慎。现在熟起来之后,又恢复了话多的本性。 和小时候没有差别, 眼下抱怨父母催婚的样子,就跟小时候偷偷讲父母不让他出去玩儿,一模一样。 晚风清浅,月光醉人,回忆渐渐拉长。 卢颂听他讲完,装作不经意地问:“叔叔还像以前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看农业节目下饭吗?” “是啊,几十年如一日——”卓燦下意识回答完,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他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个。 别说刚认识不久的卢颂了,就连小慧都不知道,只有小时候经常去他家玩儿的齐瑞才晓得他爸的这个习惯。 卢颂笑着叹了口气:“我一直在等你想起来,不过看来,你确实是忘了。” * 卓燦听完,久久回不过来神。 当年那个做家教的小老师他当然记得,又聪明又帅气,是小时候的他第一个偶像。 小老师一周来三次,那三天就成了他最期待的日子。 在小老师旁边,连写数学题都能静下心来。 可惜好景不长,他们搬家了,和小老师的联系到此结束。 后来重新找过好几次家教,每个都不满意。 他爸妈不止一次感叹,再也找不到这么负责的。 再往后,记忆丢进时间长河里,逐渐洗刷冲淡了颜色,只留下一段温存模糊的影。 谁能料到,十几年之后,竟然在全然不同的地方重逢。 小时候的卢颂是他偶像,长大后的卢颂,更是万人迷。 卓燦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无论是因为自己的健忘,还是这段奇妙的缘分。 可他还是有疑虑,印象中的卢颂可不是富家小少爷的样子啊。 卓燦有千言万语,最终问出来的倒很简单:“那时候,你为什么出来当家教?为了体验生活么?” 卢颂笑:“那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卓燦还有一肚子的问号,只不过故人相认的震撼暂时盖过了多余的疑惑。 但这样一来,卢颂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也就解释得通了。 原来是因为老朋友啊。 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小推车里睡着的眠礼却不安地翻身。 眠礼在做梦。 一会儿紧紧皱着眉头,一会儿愤怒地攥着小拳头,一会儿甚至眼角泛起泪花。 更像是噩梦。 说话的思路也被打断了,卓燦把小孩从车里抱出来,也没把浅眠的神明惊醒。 卓燦戳戳祂软软的小脸蛋:“这是做了多少连环梦啊。” 尾巴是独立于本体生存的,哪怕眠礼还沉沉睡着,祂的恶魔尾巴并未一同休憩,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这次是卢颂。 祂裹得非常紧,叫人类隐隐有了痛意。 卢颂把小孩接过去,没想到交换怀抱后,睡梦中的男孩竟然哽咽了。 祂的眼球不停颤动,张开嘴,轻声呢喃。 好像在呼救,更像在恳求。 卢颂蹙眉,低头侧耳聆听。 “F……” 卓燦紧张地问:“祂说什么?” 卢颂又听了听,犹豫地重复:“好像是F。” “F?字母F?” “不太清楚。”卢颂说,“祂以前没有提过吗?” 卓燦摇摇头:“虽然怎么看怎么是个洋娃娃,但我确定祂没讲过英语。” F是什么? 是某种代号吗? 成年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是不是和眠礼自己的世界有关? 卓燦刚刚得知“新老板竟是我旧相识”,冲击不小,不免有了怀疑和截然不同的认知。 眠礼的那个世界,哪怕他满打满算待过仨月,好像也变得陌生了。 卢颂抱着眠礼站起来:“先回去吧,别吹冻着了。” 来日方长,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 起码对他来说,今天已经解决了一件大事。 至于未来的卓燦和他又会走向何方,交给时间吧。 卓燦同意。 他现在脑子乱乱的,需要时间消化,在这儿吹风不是什么好方法。 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知是不是江边的晚风越来越大,卓燦总觉得怪怪的,和来时的安逸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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