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为什么笑?” “没什么。三后面是四。怎么了?” 拨浪鼓摇了摇头,不肯说。 孩子还没长大呢,就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年轻的老父亲骤然感到一阵失落。 他解决失落的方法,就是扑上去轻轻一推,让毫无防备的小朋友晃了晃、向后倒在沙发上,再去咯吱祂肉肉的小肚子。 小家伙被他挠得咯咯直笑,每笑一次头顶的光环都会跟着亮一下,闪闪烁烁跟迪厅灯球似的,晃到近在咫尺的卓燦睁不开眼,率先甘拜下风。 小神仙逮住机会,灵活地往旁边一滚,抱起靠垫挡住自己,顺便伸出尾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无论是询问者还是被询问者,都彻底把刚才数到四要干嘛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到正文完结我们三岁的小神仙都不会数到十以外加减法了(
第二十章 可礼礼也 按照卓燦的认知,雨夜的这场萍水相逢只是插曲,回到公司大家各做各的事情,没必要把私下的交情带到工作中。 况且助人一臂之力,也算不上什么交情,只能证明老板是个善人。 没想到,当他路过透明的总裁办公室、看见正在里面和几个人讲话的卢颂,本想就此溜过去,却被卢颂截下来大方地打了招呼。 并且没有叫他卓主管,而是叫他小卓。 后辈喊前辈、上司叫下属以“小”和“姓氏”的组合,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称呼,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当这个上司喊别人都是姓氏加上职位的组合,单单喊他小卓,好像就不太一样了。 接下来的对话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昨天没感冒吧?” “啊……啊?没、没有……” “那就好。” “谢谢卢总,昨天真是麻烦您了。” “没事。” 这番对话说暧昧也不暧昧,说正常吧,多多少少又没那么公私分明,若是有心人稍稍曲解一番,不出半天必定全公司都是风雨。 弄得周围人都在看他们。 卓燦顶着他人五花八门的目光,好似成了什么趋炎附势的小人似的,简直有嘴说不清。 还好卢颂微微笑着帮他解释:“昨天下大雨,顺路捎了卓主管一程。” 老板都这么说了,员工自然没有意见,阿谀奉承两句,该干嘛干嘛。 表面功夫捋平了,管不了别人心里怎么想、背后怎么说。 搅得卓燦焦虑了一整天。 先是把最年轻的他提拔成新部门主管,又在无助的雨夜让他搭了便车,现在还他有超乎寻常的亲近。 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已经想办法再攀一层关系了。 但卓燦和别人脑回路不同,他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卢总想除掉他? 呃,不是违法的那种。准确来说是把他从公司除名。 且不说他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就算卢总看他不顺眼想炒了他,老板嘛一句话的事儿,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迂回。 卓燦百思不得其解,惴惴不安。 齐瑞听完来龙去脉,二话不说给他一个脑瓜崩儿。 卓燦捂着脑门,愤怒且茫然:“咋啦?” 齐瑞恨铁不成钢:“燦儿啊,你咋这么傻捏?摆明了老板看中你的才华想带飞你啊!还不赶紧上!” 卓燦还是云里雾里的:“上?上啥啊?我哪里来的才华?” 齐瑞长叹一口气:“你总说自己倒霉倒霉的,确实境遇稍稍有些不那么匹配。可你还是有底子的啊,不然早睡大马路去了。你看,你年轻、聪明又肯干,要我是老板,也会优先提拔你。干嘛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啊?好了好了,别考虑那么多了,你啊,就好好工作,趁着新老板带你的这段时间尽量往上走,以后就前程不愁了。” “……是嘛。” 卓燦犹疑着的空当,小慧抱着眠礼走过来:“为了你家的小朋友,奋斗吧。” 眠礼从她怀里倾过身,张开胳膊要卓燦抱。 卓燦心脏在不上不下的半空悬了一天,随着小身体的重量回到臂弯,重新落了地。 芝芝依依不舍地跟在脚边,似乎很有想同眠礼一起走的意思。 向来高冷懒得见人的桃桃,居然也跟了过来。 卓燦问眠礼:“什么时候和它俩关系都这么好了?” 眠礼低头看着一个蹭卓燦裤脚、一个想扑自己垂下来尾巴的猫咪们,学电视上的人摸摸下巴,做出老气横秋的表情:“因为礼礼是主神大人嘛。” 大人们都被逗笑了。 * 有了上回突遭大雨的经历,这几天还没放晴,卓燦不敢再赌那个几率,带小孩儿坐公共交通回去。 坐了几次地铁,眠礼抱怨看不见外面、全是人,就换成公交。 卓燦以前不喜欢公交,同样没地方坐,年轻人身先士卒从上车站到下,地铁可比公交车稳当多了。 现在带一个小小孩子,好像世界看待他的方式都不同了,突然就变成重点受照顾群体,每次都有人让座。 卓燦诚惶诚恐,也不好自己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占位子,就只让眠礼坐。 小神仙腿太短,够不着地,双脚晃啊晃,把颠簸的公交车享受成游乐项目。 有时候背对着窗户觉得无聊,还要转过来跪在椅子上看外面,看到并行的小汽车也好,头盔上长竹蜻蜓和小鸭子的骑行者也罢,又或者风刮过哗啦啦的广告牌,一边看一边“哇——”,倒退着的风景似乎是这世界上最稀奇的事儿。 这种举动被隔壁座的老太太呵斥过不为孩子安全着想后,卓燦再也不敢放任。 风险提示:好孩子可不要模仿哟。 公交到站后离小区还有十分钟的路程,以往单身汉时期,卓燦刷刷手机听听歌,或者干脆骑个共享单车,很快就到家了。 现在成了奶爸(卓燦觉得要纠正一下,他单身,顶多算奶“哥”)之后,这段路七耽误八耽误能硬生生走半个小时。 高贵的主神大人是不愿意亲自用脚走路的,到哪儿都得抱着。 祂要看蝴蝶,好,停下来,把人举到花丛上; 要看小猫咪,行,卓燦就蹲在灌木旁边等; 要走几公里外的桥,成,那就绕路呗; 哪怕说要追逐夕阳下的青春,那卓燦也得扛着祂奔跑起来。 幸好小神仙用了点儿魔法把自己变得很轻很轻,又把卓燦变成限定大力士,不然人类早就累得腰间盘突出。 当家长可真不容易,卓燦决定晚上就给父母打个电话关心关心再买点礼物。 卓燦这样付出,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眠礼的确给他寡淡无奇的日常带来很多不一样,古灵精怪、时而稚嫩时而深沉得像个小大人似的男孩,在他朝九晚五两点一线的直行道里跳跃出完全不同的音符。 因为眠礼,他和朋友们见得更频繁,细心观察世界更多,工作也更有劲头和目标,与陌生的外界有了不一样的联系。 更何况,小神明似乎是他倒霉人生的幸运转折点。 大到被老板看中升职加薪,小到没有再误过地铁,平凡日子里一点一滴的闪光缀连成了不起的奇迹。 可以说,在没有遇见眠礼之前,卓燦的世界一直是连绵雨天,阴沉沉的看不见尽头。 眠礼到来之后,才有了第一缕放晴的阳光,而且愈发有拨云见日的趋势。 难过也很简单,就好似他捡来一颗举世无双的夜明珠,买了明明负担不起的拭尘布防尘罩甚至花大钱安了24小时的监控,没日没夜精心呵护着,不仅花了财力更多的是心力。 比起怕贼惦记,更多的是心知肚明总有一天失主会回来要。 ——而他除了双手奉上外别无选择。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告诉他短暂的相处会让他对一个小朋友产生难以割舍的亲情与依赖,他肯定是不信的。 现在成了当事人,不信也得信。 卓燦坐在花园里的长凳上,托着腮百无聊赖,望着那边半飘在空中、轻而易举同野猫建立起沟通与领导关系的眠礼。 他不仅是保姆,还得是放哨的保镖。既防普通人,也防那些神使:有轻微风吹草动,他都觉得好像是白衣人现世、要从他手里抢走小神仙。 不晓得这算不算一种杞人忧天。 上刑场还提前通知日期呢。 卓燦深深叹了口气。 到底什么时候来,给个准信儿啊, * 经过卓燦坚持不懈地调整,眠礼晚上的作息总算和他差不多同步,能睡个整觉。 不过有条件:睡前要喝奶,还要听睡前故事。 喝奶这事儿纯属卓燦自找的。 为了教育眠礼人类、尤其是人类幼崽晚上都会好好睡觉,他特意找了不少婴幼儿宣传片,跟眠礼一起学习怎么把娃(自己)哄睡着。 看完一堆后,卓燦问:“您看懂了吗?” 眠礼严肃地点点头。 卓燦松了口气:“那今晚能好好睡觉了吧?” 眠礼说:“可以。” 卓燦心想千万别有但是。 “但是——” 好吧还是有但是。 眠礼指着屏幕里的婴儿:“礼礼也要那个!” 卓燦仔细一看,婴儿抱着奶瓶。 他失笑:“那是几个月的小小小宝宝才用的东西。” 眠礼眨眨眼,立刻躺下,拽上被子一直盖到鼻子底下,露出双眼,装作婴儿哭嚎几声。 卓燦看得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操作? 眠礼用“你怎么那么笨”的眼神嫌弃地看着他,唉声叹气,竖起拇指吮吸,然后让自己看起来既无辜又义正辞严:“礼礼也是小宝宝。” 卓燦:“……” 还有这种操作啊。 好吧,老父亲甘拜下风,老老实实买高端材质的奶瓶奶粉。 现在三岁的新晋小宝宝正躺在松软的被窝里,抱着奶瓶,圆溜溜的眼睛一直跟着卓燦的动作转来转去。 收拾东西的成年人捕捉到祂的视线:“怎么啦?” 眠礼的声音很欢快:“讲故事~!” 卓燦听见这三个字头都大了。 作为一个无趣的母胎单身理工男,卓燦的使命是和数字打交道,而不是文字。 他长这么大也没发生过什么浪漫情节,更没有哪个脑细胞去编造梦幻的童话故事。让他给一个小朋友讲故事,也太折磨人了。 一开始卓燦是打算照着绘本念的,偏偏小神仙不愿意听现成的:“这些,礼礼的世界都有。” 卓燦回忆了下,自己当初好像确实进过那种黑暗惊悚童话副本的,类似于白雪公主和七个小杀手、海的魔鬼之类毁童年的东西。 卓燦一时语塞,可怜滴娃,过的是啥童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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