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召入凝夜紫宫中的魔卫越多,孟沉霜可以控制的力量也就越多。 仅有的十余位抵挡住魔君血脉召唤的大魔在点墨山大阵被触发的当刻,就欲冲上来斩杀魔君,却遭一群被烧上魔眼的魔卫拖住脚步,艰难厮杀。 于时,孟沉霜耳畔风声忽盛。 下一刻,一柄长刀穿风破雪而来,汹涌魔气直指孟沉霜头颅,来者怒吼:“燃犀!你还敢回来!” 琴音纷乱一瞬。 铮—— 孟沉霜回手以玉箫挡住大魔刀锋,旋身后撤,这合体期大魔紧追而来,咬紧孟沉霜不放,魔气狂涌而出,仿佛想要耗尽全部气力来取孟沉霜项上人头。 紧随其后的是又一大乘期大魔,自孟沉霜后背偷袭攻上,孟沉霜余光一瞥,当即屈膝停住步伐,将玉箫换到左手,折至背后挡住大乘大魔利剑。 眼前合体期大魔见孟沉霜身前出现空荡,当即冷笑一声,抢步向上,朝孟沉霜胸口出刀。 就在刀锋触上孟沉霜翻飞衣襟时,他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左方一撤,合体期大魔刀锋瞬间刺入大乘期大魔的胸膛。 两个大魔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大乘期大魔口吐鲜血死去,合体期大魔还欲抽刀捅向孟沉霜,可血花却忽然从他胸前炸开。 不知何时,浮萍剑出现在孟沉霜的右手,一剑捅穿合体期大魔心脏。 只见刚刚送入他心口的浮萍剑被孟沉霜退步抽出,清亮剑身映亮孟沉霜凛冽青瞳,汹涌剑气在大魔心口炸出一个大洞。 他甚至还来不及咒骂一声,便在心惊胆丧中断了呼吸。 “我怎么会不敢回来呢?”孟沉霜看着地上两具死尸,割下一截衣角,擦干剑上血滴。 清幽琴声在这时弹至末章,余韵散在狂风之中,缓缓收尾。 谢邙收手,掌心覆盖在琴弦上,按住焦尾琴最后一分震颤。 他抬起眼帘,看向孟沉霜,声音平静而音色低沉地问:“高兴了?” 魔君燃犀施展血脉控制,本不需要任何中介,这出月下琴箫和鸣,不过是孟沉霜相出的一出威慑戏码。 越是实质的东西,才越让人心惊胆战。 只控制城中一半堕魔,叫他们自相残杀,也是相同的道理,活下来的堕魔还能为孟沉霜通风报信,将魔君回到孤鹜城大开杀戒的消息传遍整个魔域。 现在看来,效果很是不错。 孟沉霜回首反顾,轻轻扬了扬沾血的长眉。 他擦了剑上血,却没擦脸上的,月光之下,红血漆黑如腻墨,孟沉霜孤身独立与火海之上,恍如厉鬼修罗。 他勾起唇角,轻笑一声,问谢邙:“真把我当杀人如麻邪魔外道了?” 谢邙看着他,不置可否。 “唔……”孟沉霜沉吟思量片刻,挑了挑眉,目中光亮如尖刀般一寸寸探过谢邙的神情,“你若真这么觉得,也不是不行。但我们毕竟是道侣,我杀完人,该你埋尸了。” 谢邙扫了一眼崖边两局破碎的尸体,先问道:“这是落罔左右二护法,他手底下没有法力更强的堕魔了,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找到落罔。先抓起来。” “好。”谢邙拂袖收了焦尾琴,在孟沉霜的注视下走向两具尸体。 只见他出脚用靴尖一踢,把两具堕魔尸体全部踢下了高崖。 孟沉霜:“?” 风声呼呼,他怀疑两个堕魔的脏器肺腑正顺着身上豁口往外面漏。 又见谢邙指尖掐诀,送出两团火焰,大火瞬时将尸体包裹,火球光芒耀眼,迅速坠向铁黑色的锋利山脊。 谢邙面色淡然地处理完尸体,回到孟沉霜身边,取帕子挽袖抬手,一点点为孟沉霜擦掉脸上血迹,让这张温热柔软的脸恢复净如白玉的状态。 他看孟沉霜眼里露出些许茫然,解释道:“讯狱一直这样处理魔族尸体,焚烧成灰后,撒入苍量海,送进幽冥九泉入轮回。” 孟沉霜:“点墨山上没有江河水流。” 这两个大魔的骨灰落进山石冰雪里以后,怕是要长眠于此了。 “嗯,我知道。”谢邙点了点头。 孟沉霜:“……” 点墨山禁制已破,关口城门大开,被控制的堕魔乌压压如潮水一般,浩浩荡荡往山上凝夜紫宫行去。 孟沉霜与谢邙穿过血海,并肩往凝夜紫宫主殿银涣殿去。 山中喧哗混乱不断,但落罔一直未曾露面,孟沉霜借古秘术在点墨山周围布下罗网,也没有发觉落罔出逃的踪迹。 不知这位魔尊此刻龟缩何处。 一路上,孟沉霜与谢邙又遇上几个法力高深,挣脱魔君控制的大魔,不待孟沉霜祭出浮萍剑,谢邙便出手将之斩杀。 半点血滴都不会溅到孟沉霜身上。 然而他跟在谢邙身后,却愈发看不懂这人了。 两人穿过凝夜紫宫,杀至银涣殿,本以为来到这里后,会对上落罔有一场血战,然而却只对上两三个守殿的小喽啰。 把小喽啰扔出去以后,孟沉霜上前一脚踹开银涣殿暗朱色大门,狂风灌入大殿,卷起重重帷幕。 银涣殿堂上主座此刻空无一人。 因当说,这偌大堂上,除了主座高榻与西侧一面银镜外,空空荡荡,再无它物。 孟沉霜让系统调出银涣殿过往图像,一对比才发现,银涣殿中布置与几月前魔君燃犀在时一般无二,未做任何改动。 甚至连坐塌上燃犀伤口滴落的血迹都未被擦除,它们渗入木缝,慢慢干涸。 难道落罔并不用这主殿? 孟沉霜思索着,考虑是不是该扩大搜查范围,却隐约听见内殿传来一阵呜咽。 谢邙在这时与他对视,显然也听见了。 会是谁在银涣殿里哭? 内殿与中堂隔着一扇雕花木门,清浅的泣泪声就从门缝中传出,孟沉霜来到门前,紧绷着神经,侧身谨慎缓慢地推开门。 谢邙的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可随后映入眼帘的,竟只有一道被捆缚在地的清瘦人影。 内殿是起居所在,靠北放着一方床榻。 眼前之人浑身只着一件凌乱薄衫,领口大敞,不见裤靴,满头乌发散乱,双眼发红盈泪。 种种画面相叠,这人被关押在此处的原因昭然若揭。 落罔怕是已经逃出银涣殿,却在最后抛下了枕边人。 可若是枕边人,他瘦削背腹又遍布血痕,粗糙绳索磨红手腕脖颈,嘴里堵着粗布,甚至连那张大床也待不得,只能被抛弃在地上,可怜至极。 一见到孟沉霜与谢邙两人,他先是瑟缩了一下,而后求助似的目光落在孟沉霜身上,眶中泪水旋转着就要落下。 谢邙却逐渐蹙起了眉。 孟沉霜借这机会仔细一看,发现眼前人竟双瞳乌黑,既非天魔,也非堕魔,是个正经人类。 魔族找床伴虽然向来不在意种族,从人类到天魔再到老虎牛羊,皆可为之,但毕竟人类身体向来弱于魔族,魔域又苦寒至极,他们在魔族床边都活不久。 而今这瘦弱青年还能活着,便是不幸中万幸了。 他双眼求救,孟沉霜四下打量内殿格局,确认没有陷阱后,上前为青年接了绑绳,又摘掉口中粗布。 可这青年刚一获得自由,便难以自控地扑到孟沉霜脚边,抱住他的脚踝,哭道:“多谢恩人救我,多谢恩人!” 孟沉霜被吓了一跳,试图抽脚,却没抽出来,青年人死死环抱住他的腿,肌理滚烫热气瞬间透入衣料。 孟沉霜的动作顿了顿,他不再抽腿,低头冷静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某名辞叶,”青年人仰头望着孟沉霜,泪眼朦胧,一身血痕展现在孟沉霜眼前,“是北齐人,被邪魔掳来此地受辱,现已不知岁月。好在恩公救我出火海,辞某愿以身相许!” 不是,等等,他们刚见面,这怎么就进展到以身相许了。 孟沉霜额头青筋弹跳,下意识转头看谢邙,却见对方浑身散发着极迫人的冷气,死死盯着辞叶的双手不放。 孟沉霜咳嗽两声,笑道:“以身相许?怎么,你想去我家做长工种地?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怕是只能去染坊帮着染布。” 这会换青年呆愣一瞬,他仰望着孟沉霜如玉如雾的脸,一时失了神,身体摇摇晃晃,忽的晕厥过去,就这么倒在孟沉霜腿上,紧贴着他不放。 谢邙当即提着辞叶的衣领把人从孟沉霜身上拉开。 孟沉霜摆摆手,对着谢邙那张冷脸,说:“先找个地方放着吧,瞧他这一身伤的。” 谢邙注视着孟沉霜,眼神里透出审视:“你信他的话?” “伤是真的。”孟沉霜如是答道。 某些被巧妙避开的问题,在两人心照不宣中有了答案。 有什么样的人类能在极北魔域的寒天冻地里浑身滚烫? 没有。 即使谢邙以渡劫修为护体,也只能保证身上温度如常。 眼前这个,恐怕是个编造身份哄骗人的堕魔。 可他身上的伤势与束缚确是实打实的。 难不成真是落罔男宠,只是此刻怕孟沉霜与谢邙一剑杀了他,于是扮作人类讨饶。 可他怎么会觉得,人类就能在孟沉霜手下讨得好,毕竟孟沉霜现在也是个青瞳魔头。 孟沉霜蹲下来,拍了拍徐叶的脸,试图把他唤醒问话。 “你想问他什么?”谢邙低头问。 “问问落罔的去向,看是在这殿中,还是早逃了。” “嗯。”谢邙松开手里抓着的衣领,辞叶再度摔在地上,他让孟沉霜退开一步,手上掐诀念咒,恍然间一道亮光落入辞叶额头。 辞叶猛地睁开了眼,浑身魔气肆意,爬起来想要逃跑,孟沉霜上去一脚把人踹倒,用膝盖抵住他的后背,伸手掐住辞叶后颈,把他的脑袋按在地上。 辞叶发觉了谢邙开启镊魂摄魄术,想要逃,却被孟沉霜死死控在手下。 他双目圆睁,满是血丝,还在挣扎,孟沉霜开启血脉能力试图制住他,竟被辞叶抵挡住。 但双方夹击之下,他的神魂被镊魂摄魄术冲出一个缺口,开始痛苦嘶吼。 少顷,金光灭,探魂毕。 “如何,落罔在何处?” 谢邙张了张嘴,神色复杂:“就在这里。” “藏在殿中?”孟沉霜一瞬警惕。 “不,他……”谢邙看着趴在地上的辞叶,欲言又止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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