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正在前排和许孟彭经延说话,几人气氛和谐。 松开搭着班牌的手,朝他们挥了挥手:“欸!” 许孟最早转头,看到是他一下激动起来,猛地挥了两下手:“绪哥!” 老莫还是老样子,样子貌似没老,精神头也足,大概是这几年升任校长,原来的嘲讽气质褪了大半,脸色都温和了不少。 周绪起得知他升任校长的消息时有点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第一反应只觉得挺牛的。 老狐狸确实能做到这事儿。 过去和几人打了招呼,周绪起拍了拍许孟的肩:“戴上眼镜了?” 许孟嘿嘿笑了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做了个低头敲键盘的动作:“没办法,码农,视力一年不如一年。” 周绪起朝光风霁月的谢老师努努嘴,示意许孟看:“喏,和你一样,也戴了。” 许孟语气夸张地哎哟了一声:“予哥,您怎么也戴眼镜了啊?” 谢致予中指抵着眼镜往上推,语气很淡:“熬夜做图,没办法。” 周绪起被许孟一声哎哟逗笑,往他背上拍了两下:“和以前一样狗啊。” 许孟反驳:“不不不,谬赞了,没您狗。” 彭经延下结论:“别争了,都狗。” 谢致予赞同:“确实。” 莫添瞧着他们的互动就想笑,和李副校对视一眼:“这群小崽子。” 李肚肚呵呵笑着接话:“和以前一样贫。” “……” 两个校长知道这群优秀毕业生工作忙特意请了假来的,因此也没耽搁,人差不多到齐后就通知高三那边让学生来体育馆。 青葱明媚的高中生陆陆续续涌入场馆,大部分学生脸上洋溢着兴奋,叽叽喳喳地和周围人交谈,就贪着这一点功夫聊天讲话。 在周绪起眼里,一片蓝白色的海洋涌了进来,他上一次感受这样年轻的冲击还是很久以前。 在这片冲击中,他逐渐找到了点实感,重新回到一中的实感,让人隐约记起还在当学生时的朦胧的一切。 谢老师是第一个分享经验的优秀毕业生,周绪起捏了捏他的肩,拨弄了下他的发尾。 莫添简单地站在前排主席台讲了两句,紧接着火速进入正题请第一个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 高台上,身形板正的人将麦抬高,一只手撑着演讲台边缘,张开嘴:“学弟学妹们好,我是23级毕业生,你们的学长,现在从事建筑行业……” 人一上去,周绪起就听到前排学生们的喧哗,其中不乏:“卧槽,好帅”“不是吧一中有这么帅的学长?” 后排的同学跟着琐碎的喧哗抬起头来,个个脖子伸得老长,眼睛一个劲儿地往高台上瞟。 “这么远能看到个啥?!” “看帅哥啊!” “我看不清,真的帅?” “瞎啊,就冲那气质,指定是个帅哥!” “你没看到他上台前走的那两步啊,那身板那腿长,要命了。” “……” 周绪起转了转指根的戒指,有点想笑,感慨果然都是年轻人,连喧嚣骚动都带着一股青春气。 “……建筑行业大概是这么个状况,”高台上的人气定神闲,表情动作都很少,眉目寡淡,和当年低头念演讲稿的少年如出一辙,“如果是我个人提出建议,我建议大家最好不要从事建筑行业。” 话落,底下响起一阵善意的嬉笑。 周绪起盯着台上的人,跟着学生们笑了两声。 他站直身体,结束了这场自说自话:“我讲到这里,现在大家有什么关于学习或者是我这个行业的疑问都可以提出来。” 答疑环节让学生们蠢蠢欲动,九百多个学生张望了一会儿,很快,有人举了手。 “请说。”他看着站起来的男生。 “学长你刚才说最好不要从事建筑行业。” 周边响起一阵笑声。 “能问问您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行业,并且坚持到了现在?” “你提的问题很好,”谢致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的答案很简单。” “因为感兴趣。”他说。 “嗯?” 谢致予拿起志愿者给他递的移动麦,目光落在蓝白色的汪洋里,最终聚焦到提问人身上:“想必在场的各位不少人有梦想,就算没有像梦想一般这么遥远这么伟大的说辞也总有倾向的东西。” “我当初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突然对建筑学产生兴趣,于是就挑了全国大学里建筑根系最扎实的那一所,填了志愿,录取上了。” “毕业后,理所应当地从事了建筑相关行业。” 一位女生举手:“既然是您的梦想您为什么建议我们不要从事建筑行业?” 谢致予笑了笑:“说梦想倒不至于,我只是对这个行业有着比较浓厚的兴趣。” “我刚才也说了,”他说,“我不建议你们从事建筑行业是因为这个行业对普通建筑设计师的打压过重。你们大多数人以后从高校毕业无论是进入设计院事务所或者是建筑公司,都只能从底层设计师做起,通俗来说就是天天熬夜加班的社畜。” 总结:“做建筑设计师需要一副很强健的身体抵抗不良作息带来的负面影响。” “当然,”谢致予声音平稳,“我尊重每一个有建筑梦想的个体。” “我想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中有人和当初的我一样对建筑感兴趣,我尊重你们去追求你们的梦想,但我不鼓励你们。” “在做出选择之前一定要衡量清楚利弊。” “打个比方,”他说,“我做建筑师的第一年年薪十万,隔壁计算机行业的新人年薪二十万,过了七八年,我的年薪终于熬到二十万,隔壁计算机的年薪涨到了四十万。” “努力了八年,我们的差距从原来的十万,变成了二十万。” 会场内响起一阵哄笑。 谢致予说到最后顿了顿,语气平和地开了个玩笑:“而且建筑行业的熬夜加班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我个人的切身体会。之前有朋友说我是非人类的作息,这种作息绝对谈不到对象。” 哄笑声四起,有人举了手:“学长!我有个问题!” 谢致予点点头示意他说。 “你现在找到对象了吗?” 问话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此话一出,学生们躁动了,年纪轻轻的最爱听这些八卦。 谢致予愣了下,嘴角扬起个笑:“有。” 周绪起拨了下耳钉,和高台上的人对视。 左眼一闭,朝他眨了个眼。 谢致予圈着麦克风的手指紧了紧。 学生们高涨的热情一直维持到他下台,莫添满目笑意地请第二位毕业生上台讲话。 周绪起和人交替着上下台,擦肩而过时肩膀碰了碰谢致予的。 可能是第一位学长给的惊喜太大了,高三生们几乎是瞪着眼睛看着那黑头发卫衣长裤的高个青年上台,长腿刚迈上台阶就有人欢呼起来,喧哗哄叫乱成一团。 新上台的学长风格和刚刚那位内敛安静的学长完全不同,高个青年拿着麦往台上一站,一股子洒脱不羁就眉眼身形各个地方挣脱束缚冲了出来。 耳钉是黑色的,挂在耳朵上存在感十足,衬得人的气质更酷更拽。 “学弟学妹好,”周绪起拿着麦,语气有些吊儿郎当,和在KTV拿麦唱歌时没区别,“学习上的经验刚刚那位谢学长已经分享得很到位了,我这儿就不做过多分享了。” 底下传来声:“别啊!再讲讲呗!” 他笑了声:“谢学长是我们那届的常驻第一,听了他的还不够啊?” 底下叫起来:“我们想听你讲!” 周绪起噢了一声:“很遗憾,我当年学习成绩不好,中途被我爸赶出国才混了个国外的高学历。所以没有学习经验可以分享。” 周边响起一阵哄笑。 莫添笑着摇了摇头。 有人拉长声音大喊:“学长!能让你爸当我爸吗?!我也想出国留学!” 周绪起:“你想得美。” 笑声蓦然增大:“哈哈哈哈……” 周绪起抬手挥了挥,示意他们安静:“好了好了赶紧进入正题,要不然莫校长和李校长得把我从台上赶下去了。” 台下笑声不断,听到这话又来了一阵起哄。 李肚肚摸了摸脑门:“这臭小子还和以前一样不省心。” 莫添笑容和蔼:“年轻人嘛。” 周绪起手指松松地环着话筒站在演讲台侧面,一只手撑着台侧边缘:“我现在在……” “……” 清亮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出来,谢致予沉默且长久地注视着台上貌似在发光的不羁青年,喉头滚了滚。 三十岁的周绪起和十八岁的少年重合了,他当年也是这样散漫自由,一举一动吸引着无数目光,享受万人追捧。 笑着的,调皮的,搞怪的,捧哏逗趣的。 像个自发热的小太阳,生生不息地朝周边释放欢笑阳光朝气。 十八岁的周绪起是遥不可及的小太阳,三十岁的周绪起是求而不得的天上月。 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谢致予都把那些光芒珍之重之地藏在记忆匣子里。 台上的人从迈进一中大门开始就剥去了社会上那层温和资本家的皮,找回了当年行事嚣张的少年朝气。 在一中门内,冷清的月亮又变回照耀他的太阳。 谢致予指尖动了动,下意识地摩挲手上的戒指。 周绪起讲完了,撑着台面的手收回来:“大家有什么问题吗?现在可以提出来。” 他一直站在台前,身形长相都暴露在几百双眼睛下,高个长腿声音长相都贼酷,笑起来还他妈带电。 “学长!”有人举了手,“我有个问题!” 周绪起视线收回,笑眯眯地看向前排那人,语气和蔼可亲:“说。” 许孟站起来,推了推眼镜,笑容竟然诡异地有点腼腆:“学长,你知道你当年是一中的传说吗?你那会儿突然出国,我们全校学生的心都碎了。” 主席台传来一声压低的训斥:“许孟!” 周绪起顿了下,笑得很和蔼:“我知道啊。” 手撑着演讲台向前走了两步,脸上笑容有些放荡,语气无奈:“没办法,我当年魅力太大,说走就走让你们伤心了,现在——” 他扬声道:“我在这里向23级全体毕业生道歉。” “对不起,”他说,“我走之前应该通知你们——我要走了,请别伤心。” 台下哄笑声迭起,起哄尖叫响成一片,中间掺杂着各种声音。 其中全国流通的高校文明术语“卧槽”最多。 莫添呵呵笑,抬手拦住旁边人:“没事,让他们闹。高三一天天死气沉沉的,今天周绪起许孟这俩活宝一来,这群小崽子倒是个个都成天了窜天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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