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石生那边的村民们心中一沉。 方才宗老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要向着沈舒那边。 沈舒适时道:“乡亲们,我所推行的新令实是为了大家,绝对公平公正;还请你们仔细想想,你们目下拥有的地不论好与不好,难道就没有变得更好的可能了吗?或许……” 他唇角含笑若有似无的瞥了冯氏一眼,“变更多了也不一定。” 当即,站在沈石生身边的村民跟着看了冯氏一眼,立场一下子变得摇摆不定。 是啊,有几个人家的地能比沈石生家的好啊,万一他们拿到足够多的积分,分到沈石生家的地了呢? 好家伙,是他们格局太浅。 如果能拿到沈石生家的地,那可真是嘿嘿嘿…… 一侧旁观沈舒三言两语就把村民们忽悠瘸了的沈谷堆心中冷哼,小兔崽子,心真黑。 最终,宗老再度出面,一力将残余的异议压下。 沈舒不仅没有从村长的位置上掉下来,反而因此次展露出的铁血手段,将村长之位坐得更加稳稳当当。 聚集的村民散去,沈文庆凑到沈舒身旁,着实对他的法子大开眼界,“小舒,你可真是在刀尖上起舞啊。” 沈舒温润一笑:“也不能总让别人欺负不是。” 更何况他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平梁村。 只不过,沈文庆有一点很疑惑,扫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问:“你是如何说服了宗老?” 沈舒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表姑父,宗老也是人。” 同为平梁村的村民,他们难道不想要更好的地么,暂且划给他们就是。 不过,可能宗老们也不知道,这划地令他准备一年实施一次,今年得了地,明年就说不准了,他不可能让村民们长期的牺牲。 希望他的菌菇酱能顺利走入千家万户,如此他得到村民们的支持,也不必看宗老们的脸色行事。 顺利推行了划地令,次日村学堂的学生果然一个不落全来了,还多了一批新生。
第19章 由于新生过多,沈舒取消了入学送鸡蛋的福利,却将只有学得好才能送菜送粮的规则改成了明确的奖励制度。 六十多名学生将每月进行月考,成绩排前三名的奖励米面蔬菜,四到六名仅奖励米面,五到十名仅奖励蔬菜,另设一名进步奖,奖励五个鸡蛋。 所有获得奖励的学生还会被记在村口特设的光荣榜上,所有路过的村民都能瞧上一眼,但余下没有取得佳绩的学生不会公开处刑,如此做便是为了防止某些家长对于学生太过严苛,什么都唯成绩论。 一番改革下来,村里人对村学堂的抵触减少了不少,并因此期盼自己的孩子去到学堂,能为家庭谋得福利。 上次送两岁孩子过来上学不成的志伯颠颠抱着自己仍是不满三岁的孙子过来找沈舒,要求他将入学年龄放低。 沈舒哭笑不得,再次拒绝:“志伯,您的孙儿还太小啦,说话都说不清楚。” 志伯睁大眼睛道:“怎么就说不清楚哩?元宝,叫人,叫夫子。” 两岁的幼童仰着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口齿不清的牙牙学语:“呼子。” 沈舒露出个“你看”的无奈表情,说:“志伯,您老还是将元宝抱回去吧,再养养几个月。” 志伯一片唉声叹气,还是将孙儿又抱回去了。 上完了课,沈舒回到家里画科普手册,临近中午准备做饭,忽想到他这几天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糟了! 沈舒一拍脑袋才想起,顾怀瑾还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山上等人换药送饭呢。 这几日他忙得不可开交,四处奔走,一时没能想起,顾怀瑾该不会因此挂掉? 顿时,沈舒盛米的碗往下沉了沉,比平时多盛了半碗,接着他煮上米,做了菜,虽然赶着时间,但看上去相当不错。 为防回来饭菜冷掉,沈舒将自己那份放到热锅里温着,才匆匆提了食盒上山。 因着上次张铁牛带他走了一遭,他记住了山路,便很快找到那个山洞。 只是,还不等他走进山洞里,却在洞外看到了一人,那人身着棕色裋褐,脚穿白袜麻履,瘦小的身影活似一只猴,竟然是……沈麻子? 沈麻子似乎病好,身体颇为康健,走起来脚下生风;他仿佛刚从洞里出来,脸上挂着胆颤瑟缩的表情,一抬眼,看到沈舒,几近求救般道:“村长。” 沈舒惊了一惊,带着明显疑惑的语气问:“麻子哥,你怎么在这里?” 之前许氏来找他,不是说他怕顾怀瑾怕得紧么,所以托他上山来瞧,瞧瞧顾怀瑾是死是活。 沈麻子哭着个脸,如丧考妣道:“村长你快别说了,之前我们托你上山来照看这人,结果我们在家等了一整天,都没见你捎来信,我还以为……” 还以为沈舒也怕得不敢去。 在又连做了两天的噩梦后,他终于狠下决心亲自带病上山一探究竟,谁曾想一进洞正撞到男人醒来—— 男人顶着略略擦拭过却仍带血迹的俊美面庞,目光幽暗,似折过无数人头的寒利戟刃,语气沙哑地吩咐:“与我弄些吃食来。” 沈麻子岂敢看他第二眼,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山洞。 下了山,他一路直奔回家里,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瑟瑟发抖。 许氏小意安抚他:“他既只要吃食,想来不会要你的性命。不过,你眼下身体不适,不若我替你去?” 沈麻子一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直道自己是个男人,必不让自己的媳妇儿替自己受罪,故才有了今日的场景。 算算,这已经是他给顾怀瑾送饭的第六日了。 “村长,明日你给他送吧?”沈麻子说完来龙去脉就扯住了沈舒的袖子,“我实在不想再见到他了……” 沈舒闻言喉咙里的话一哽,眉眼一凝,死一般的寂静。 他给顾怀瑾送? 他还不想自个儿跳到火坑里。 虽说他今日拎了饭盒上来,可他没打算长期与顾怀瑾有什么交集啊救命! 然而,沈麻子见沈舒面露为难,疯狂摇沈舒的胳膊:“村长,我可是为了给你引路才到山上来的呀,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遇见他,天天被逼着送饭……村长,求求你,你就当行行好,救救我行不行,我看他实在是害怕……呜呜呜……” “哎,麻子哥,你别哭呀。”沈舒生平最怕人哭,何况是个大男人,十分无奈的,他按了按眉心,趋近认命般的吐出一口气“好吧,明日我代你。” 沈麻子瞬间喜极而泣,恨不得当场跪下来给沈舒磕三个响头。 沈舒心说,真是想躲的躲不过,该来的跑不掉,既如此且让他先会会顾怀瑾,到时大事不好立刻卷祖产跑路。 岂知此时山洞里,顾怀瑾早被外面的动静惊得坐了起来,他因起身的动作扯到了伤口,用一只大掌抵住了胸口,而后他懒洋洋的垂眸,听外头落定一锤子买卖,好笑的勾起唇角。 真不知这两人是心大还是愚蠢,商量要事也不知道避着点,这要是在军营述职,机密不知道要被泄漏多少回……便就算此事于他们而言不太重要,人情世故总该懂一懂。 这恩他是报还是不报呢,若要报,报给谁? 顾怀瑾想起那张动不动就面露恐惧的麻子脸,不由低低轻啧一声,此人识趣倒是识趣,但胆子忒小了一点。 听外头的声响,被唤作村长的这位倒是胆子极大,治下的村民不敢与他接触,他就敢了? “人只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痛是痛不死的……”这句话便是他说的吧。 过了一会儿,洞外没动了动静,约莫是那个麻子脸的走了;闻到沈舒要进来,顾怀瑾立刻倚着石头阖目假寐。 于是,沈舒走进洞中,看到的就是顾怀瑾昏迷的样子,根据沈麻子说,他伤势在好转,但醒来的时候不多。 挺好。 希望他明日过来,他也不要醒,最好一直昏一直昏,昏到伤好,就自觉离开平梁村。 沈舒放下食盒,上前掀开他的衣服,未觉顾怀瑾眉头轻微一皱,检查了他的伤口。
第20章 因着这几日得到照顾和休养,顾怀瑾的伤势好了很多,腹肌处浅的伤痕已经褪去了红痕,变成了淡淡的肉粉色;而他的胸口由于伤得过深,或是吃饭的时候被扯到,痂壳里渗出一丝浅浅的血迹,仍不见好。 沈舒便在他的胸口伤痕上倒上一层止血散,又重新换了纱布缠上。 因为离得近,顾怀瑾即便睁开眼,也看不到沈舒的面容,但他头发上的味道却颇为好闻。 作为一方权贵,顾怀瑾尚在京都时,休沐日常有四五个婢女伺候,又是用上最上等的山茶、何首乌、猪苓、当归……等材料制作的洗发配方,又是抹上昂贵又好闻的兰膏;然这皆不及眼前人发丝上若有似无的浅浅散发出的天然清香味,似橙花,似蜂蜜,沁人心房。 顾怀瑾眼底深了些许,但他并非孟浪之徒,仅是嗅到一丝,便不再继续闻了,复又闭上了眼;如今他被调派到军营,日子过得粗糙,不适合再有这些逸致心情。 须臾,沈舒给顾怀瑾处理完了伤口,就退开身来;他看了一眼仍自昏迷的顾怀瑾,一番摆弄仍无苏醒的迹象,放下了心,从山洞中离开。 次日,沈舒画完了科普手册上册,暂未想到下册画什么,就去找村中的石匠,让他帮忙造几个石碑,好将它置在村口。 石匠指着画册里的内容,问:“村长,这个云我看得懂,这个水波什么?” 沈舒与他解释:“地面无水,水不上升,云不成形,则不降水;长此以往,土地干裂,树木枯死,恶性循环,是为干旱。” 石匠眼睛一瞪,万分震惊:“云是水做的?” 沈舒颔了颔首:“算是吧,水被太阳晒没,是为蒸汽,蒸气凝结微尘,便形成了云团。总之只要能让别人看了领悟到意思,师傅你尽管改画,我这边先付下定金,您做好了直接抬去村口就行。” 石匠咂咂嘴:“原来从前村里大旱不是黑金乌作怪,倒是咱们平梁村山多水少的缘故哩!” 沈舒笑了笑:“正是如此。” 石匠羡慕称赞:“村长不愧是念过书的人,懂得真多呀。” 沈舒直道:“师傅看完画册,便会懂的和我一样多。” 石匠闻言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他哪儿敢沈舒比呢,殊知沈舒只觉自己不过从现代穿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又何敢优越自傲。 末了,沈舒让石匠有不懂之处尽管去家里找他,而后才慢慢回到家中,着手做饭。 半个时辰后,饭菜做好了,考虑到顾怀瑾失血过多,他特意做了红枣枸杞鸭汤,鸭肉温补不似鸡肉火热,正宜近日天气干燥喝;又炒了一道笋子炒肉,去辣,肉是前两日宗老们送的回礼,一直吊在水井里储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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