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方江海叹了口气, 心说?恐怕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吩咐方从坤明个儿起去平梁村待命, 受沈舒支配。 方从坤闻言将嘴里的狗尾巴草摘了出来扔到地上, 没有辩驳,事到如今红方村输给?平梁村已是?铁打的事实, 他还矫情个什么。 次日,他就领着一帮子人到平梁村去了,问沈舒要做些什么。 就见沈舒拍了拍手,让人将仓库里的黄豆一麻袋一麻袋地扛了出来,说?:“劳烦方大?哥帮我把?这些黄豆洗好了送过来。” 方从坤无语的盯着地上的麻袋,问:“就这?” 沈舒笑道:“就这。” 方从坤不屑一哼,挥手让人把?黄豆扛回?去, 当天就把?黄豆洗了送到平梁村里来。 不过, 洗好的黄豆沈舒并没让人立刻投入加工,而?是?当着方从坤的面让人称了称, 这一称,不得了,好家伙,直少了百来斤。 沈舒直直望着方从坤。 方从坤也?没想到村里人头?一天办事就搞事,巴掌挨个落在身后红方村村民的脑袋上,他凶巴巴地吼了他们一顿,这才冷着脸把?视线转回?去,跟沈舒硬梆梆的保证道:“这事儿是?我们红方村的人不仁义,你放心,保管不会有第二次,再有这事儿我方从坤这双手给?你。” 沈舒徐徐一笑:“方大?哥说?的哪里话,我想应当是?大?伙头?一回?干这种事,干起来难免有点粗心。” 说?罢,他揭过此事不提,让人放开了仓库,对方从坤道: “方大?哥,这一仓库的黄豆也?麻烦你了。” 方从坤:“……” 他娘的! 此刻,方从坤完全想不到接下来的半个月红方村都泡在黄豆水里,整个村子都散发着黄豆味儿,就连红方村的水塘都飘着黄豆香。 那一仓库一仓库的黄豆跟不要钱似的,才洗完一波又来一波,洗得红方村人人两手发白?,筋络突兀,皮肤就没个不起皱的时候。 他们甚至怀疑平梁村是?赚的钱多得没地方花了,故意拿这五百两来羞辱他们的自尊心。 再想起之前跟平梁村商议好的价格,每人分?到手才那么一点,村民们后悔不迭…… 怪不得平梁村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合着他们这一通干下来身价比骡子还便宜。 “必须让平梁村加钱!” “就是?,加钱!” “加个屁,咱们还有一半尾款在他们手上呢。” …… 可恶! 红方村村民每天洗着黄豆,怒骂沈舒八百遍祖宗。 搞定红方村的同一时刻,沈谷堆也?说?动了箕斗村的村长,让箕斗村也?加了进来,每天红方村洗好的黄豆就由箕斗村的人拉回?去煮,煮熟了再送回?平梁村加工。 这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流水线,既不会暴露黄豆酱的做法,使得其他两个村子动什么歪心思,又保证了效率,令沈舒十分?满意。 沈文庆大?肆称赞:“小舒,还是?你聪明,照这么下去,咱们紧赶慢赶,勉强是?能赶出那么多数儿来。” 沈舒笑了笑:“只要能保证八成的货做出来,供应上黄州的黄老板,剩下的两成货咱们可以松些做,自个儿雇些人送过去,也?不妨碍生?意什么。” 所以,这黄豆酱的生?意不出意外是?做成了,有了这笔生?意带来的收益,山上那条路可以敞开了修。 还有什么水车、铁具都可以大?肆安排起来,提高耕种效率,村学堂既然找不到夫子,那把?孩子们都送到县里去读书?。 从此,平梁村将踏上一条无比开阔的康庄大?道,有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沈舒十分?庆幸,自己当初坚持单干,不愿受周、林两家的掣肘,果?然凡事得有一两分?壮士断腕的勇气才能成功。 难得不必再为平梁村的生?意所苦恼,沈舒静下心来,不禁想起了顾怀瑾,不知道顾怀瑾现在到燕州没有,是?否已经?动身去京都。 他低头?看?向腕间的小叶紫檀手串,睫毛如蝶翼般轻轻的振动,默默地想:那日顾怀瑾从平梁村离去他心中颇为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回?头?他去县里的寺庙烧几炷香,替顾怀瑾求个平安。 * 翌日,沈舒去了县里唯一的一座观音庙,庙里供着一尊千手观音,据人称这座观音庙求子最灵,其次是?姻缘,然后就是?保平安。 沈舒来得晚,庙里已经?有不少香客在殿里殿外挤着,挎着装着香烛、贡品等物什的竹篮,他这才想起自己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 于是?,沈舒好不容易挤进了殿,又挤了出去,到庙外买了一盏莲灯、三支清香。 他把?莲灯供在观音莲台下,跪在蒲团上恭谨嗑了三个头?,才把?三支清香插上。 一旁来求子的美?丽妇人见状娇声笑道:“小郎君,这观音庙多是?女子常来,男子都是?去邻县灵峰上的道观,你这是?求什么?” 沈舒答:“我的心上人出了远门?,我怕他出门?不顺,故而?过来给?他祈福。” 那美?丽妇人又笑了:“既是?跟心上人有关系,那必是?准的,千手娘娘不辜负天底下任何一对有情人,定能保佑你的心上人逢凶化吉。” 沈舒也?笑了,笑容朗若清风:“我也?这么觉得。” 言罢,沈舒在功德箱里捐了香油钱,踏出观音殿走了。 半个月后,五十万罐黄豆酱陆陆续续送往黄州,沈舒有意跟黄老板搭线,让游商帮忙传个话,说?把?村里的事务打理一下,就去黄州拜访,游商爽快应允,保证一定会把?话带到。 一个月后,黄州传来好消息,黄老板打开了青州的市场,要买更多的黄豆酱,八十万罐、百万罐、两百万罐……只要能做得出来,统统买下。 那黄老板也?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五十万罐酱的生?意一做成,第二次直接给?了五十万罐酱的预付全款,派人送来并传话:“一单一结,做多少买多少,全款不是?问题。” 莫说?是?平梁村村民,就是?沈舒也?惊住了,这个世?界的老板都这么大?气的吗,就不怕他们拿着这些钱举村潜逃?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黄老板派过来的人意味深长地说?道:“沈公?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发财的时候犯浑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沈舒顿悟,哦,明白?了,原来不是?人家老板大?气,而?是?人家老板实力硬,若是?他真敢携款潜逃,恐怕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送走了黄老板派来的人,沈舒立马开始分?钱,越是?分?村民们就越是?高兴,越是?分?村民们的笑容就越大?,到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狂喜大?笑: “村长,咱们发财啦,发财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想不到咱们平梁村还有这么一天,祠堂修金的,修金的!” “老子的瓦房!还等什么杏花村烧瓦师傅烧的那几块破瓦,老子明个儿就上县里买好瓦去,再雇些人来帮老子搭房子!” “还养什么鸡,养猪,养牛,养王八!” …… 村民们欢快嘈杂的声音就像是?涛浪一般连绵起伏,吵得沈舒鼓膜躁动,耳里嗞音不绝,可他看?着高兴的村民们,半点不觉得他们吵,且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唇角。 也?许一开始他是?因为穿来无地可去,惧于或懒于离开平梁村,去面对外面未知的虚拟的世?界,才决定继承沈大?同的遗志,偏安于这一隅。 也?许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认为平梁村封建、落后、迂腐……一心想着把?平梁村变成自己熟悉的现代模样,给?孤零零的自己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才选择做出这许多事情。 但在这一刻、眼前、当下,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能做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真好,能让人开心真好,能留在这里真好。 他的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定,像是?找到了真正的栖身之处,不再感觉身如浮萍。 “村长,明天跟我们去县里搓一顿,吃好的,吃最好的,上次你请我们,这次我们请你。”他们当然不会忘了沈舒是?最大?的功臣,一张张笑脸迎向沈舒。 沈舒没有推拒,笑容更灿烂了一些:“好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于是?第二天,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浩浩荡荡的朝着县里去了,不仅搓了顿好的,还疯狂买买买,他们买了一堆新家当,雇车拉回?去,说?是?新房子配上新家当——体面,而?还没有搭砖瓦房的村民则是?去各大?瓦铺里买瓦,还雇了一堆苦力,让他们帮忙搭房子。 有了更多的人手,平梁村的瓦房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几乎整个村子焕然一新,怎么看?怎么气派,就连灰扑扑的村口他们也?建了恢弘的牌坊,隔两条街都能把?上面烫金的村名看?得清清楚楚。
第147章 (一更) 忙碌之中, 转眼清明,全平梁村人都在这一天放下手中的?活计,成群结伴去山上祭祖。 逝者如斯夫, 生者长已矣,虽然平梁村如今已是今非昔比, 但长埋于地下的人永远都看不到了。 村民们挎着竹篮, 带着一应贡品、纸钱、香烛行在草木丛生的?山路上, 冒着绵绵细雨, 发间衣上拢着薄薄水雾, 难得的?寡言少语。 沈文庆走在沈舒的身侧, 看他提着一壶好酒,其他的?什么也不带, 轻声叹道:“咱们村子如今飞黄腾达,你爹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 你今日也别太难过。” 沈舒转脸冲沈文庆淡淡一笑:“好的?, 表姑父。” 须臾,沈舒跟着村民穿过青翠竹林, 拨开春日葳蕤生长的?藤蔓,来到?了沈大同的?墓前。 当初他惶惶穿到?这个世界,亲自?将沈大同扶棺下葬,还未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而今他完成了沈大同的?遗志,振兴了整个平梁村,却是百感交集,将酒洒在沈大同的?碑前。 摸了摸碑上的?刻字, 指尖冰凉而又湿润, 沈舒低声道:“等村子的?一切安定下来,我想去外?面看一看, 您会同意吧?” 之前他没?有根,去哪儿都是一样,所以懒得出?去;现在他有了根,反倒想四处去走走,等累了再重回故土。 竹林雨声沙沙作响,静谧中带着安宁,沈舒闻到?了别处传来的?烧纸钱的?火舌跃动声。 紧接着,沈舒又听到?一侧传来男人的?嚎啕大哭声,转目一瞧,却是沈四郎一边烧纸钱一边抹泪道:“爹,娘,儿子有出?息了,儿子今年给你多烧点,你们在底下买个三进的?宅子好好住啊……” 沈四郎的?爹娘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场疫病死的?,从小被大伯养大,长大之后就从大伯家里独了出?来。 他记得自?己的?亲生爹娘,一直长久念着,四郎嫂因着刚生产要坐月子没?跟着上山,他的?身旁也没?个安慰的?人。 不知?怎地,望着沈四郎这又是鼻涕又是泪的?模样,沈舒很没?同情心的?感觉有点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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