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月亮就该这样肆意鲜活,而不是像上个世界那样卑微痛苦。 盛宴每每想到上个世界的陆明月最后伏在他身上一动也不动的场景,心尖抽痛,因为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初见极为永别,此后经年都不过是他给他续上的一个美梦,因为二十年后的盛宴并不爱二十年前的陆明月,但陆明月依然甘之如饴。 “全军疾行。”漫天风雪中,盛宴扬了扬手上的旗帜,让将士们提速赶路,早一刻赶到舜县,就早消耗一天粮食,他们才有更好的精力来攻城,早日归家。 “那琅县的存粮呢?” 盛宴不知,他在疾行赶路的时候,陆明月也正拿着剑在质问琅县县令。 他是下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命令,但是打仗不是儿戏,怎么可能只赢不败。盛宴他们只带了五天的口粮,这就意味着盛宴他们一兵临城下就要立马攻城,因为他们的粮食在城里。 但若是没有攻下呢? 没有任何支援也没有补给,让所有攻城的将士们饿着肚子回来吗? 整整五天的路程,刚打了败仗,还要让将士们不吃不喝地饿着走五天路,这漫天冰雪的连个草根树皮都剥不到,想想也知道他们最后的下场会是什么。 因此盛宴一走,陆明月就开始在军营里清点粮草,想给盛宴他们将补给给补上,这样他们就算打了败仗,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但上次琅县一役,他们又重新招募了五万的兵力,这么多人的粮草还用着原来十万兵马的粮草,军中粮食早就不多了。 加上现在天寒地冻,运输不方便,朝廷的补给还没有抵达,哪儿还拿得出什么粮草来。 没有办法的陆明月只好向琅县县令借粮。 他虽然不是正统的太子出身,没有太傅教导,但也清楚朝廷在每个县都设有粮仓,以备不时之需。 他先向琅县借粮,等朝廷的粮草一到,还给他们不就行了。 但琅县县令居然说没有。 陆明月当场就拔剑问话了。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琅县县令被陆明月这样用剑抵着脖子,吓得全身发抖,这位太子殿下听说是个残暴的主,那袁大将军的脑袋说砍就砍了,他生怕自己说慢了,就落得同一个下场,因此说话特别快,“朝廷虽设有粮仓,但这粮仓也只有风调雨顺的时候才会把粮食放进去。” “这两年战乱,百姓们人心惶惶,种的粮食稀疏不已,再加上家中的顶梁柱差不多都去充军了,哪还有人种地,每年收上来的税收都不足,哪还有存粮。” “那也是你这个当县令的无能所致。”琅县县令想忽悠陆明月,可陆明月已经不是只会暴戾的陆明月了,他前段日子天天下乡去观察百姓,发现这些百姓虽然正在遭受战乱之苦,但并非就完全不顾及生存了。 土地是百姓们的命,哪怕家中没有顶梁柱,哪怕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都会去种地,只要他想活着,他就会惦记开春的种子,想着日后的生活。 连百姓都知道雍州造反,雍州的种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够买到,而这些县令却没有一个想到,还赖起他们打仗的来了。 陆明月想罢,眼神发狠地盯着面前的县令:“说,粮食都哪儿去了,说不出来,我要你用命还。” “是真没有啊。”琅县县令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珠,不住地求饶,“大抵是日常这里消耗,那里消耗,就消耗光了。” 陆明月冷笑一声,剑刃划破琅县县令的脖颈:“你当孤傻吗?” 琅县县令痛得一嚎,但他又确实拿不出粮食来,人在害怕的时候,脑袋高速运转,很快灵光一闪:“太子殿下,你把下官杀了,下官也拿不出粮来,但下官知道哪儿有粮!” 陆明月不是要粮么?给他粮不就是了。 “说。”陆明月冷道。 琅县县令立马道:“琅县大富赵氏,他家在琅县良田千顷,每年不知道要囤多少粮,他家肯定有粮!” 陆明月笑了一声:“是吗?” “是是是。”县令忙点头,“他家还和城中很多大富人家有联姻,他们都有田有地,一定有粮。” “那你就负责去帮孤把粮给借来,两日的时间若是筹措不到十万大军半月的粮草,孤不仅拿你的人头是问,你全家人一块上路吧。”陆明月取下放在他脖颈间的剑,走到县衙的太师椅旁坐好,手上的冷剑上还带着一抹血色,“从今日起,县衙由孤坐阵,除了县令可以自由出入以外,其他人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啊?!”县令瘫坐在地,欲哭无泪,陆明月不好对付,城中的那些大富又哪里是好对付的,给他们送粮还差不多,要跟他们借粮?想都不要想。 琅县县令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死期了。 但再难他也不得不爬起来去借粮,因为他还不想死,更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去死。 县令失魂落魄地去借粮了,陆忠走到陆明月身旁问了声:“殿下,真让他去借粮将功赎过吗?” 这个县令一看就不老实,若是将功赎过了,下次他还敢犯这样的错过。 “当然不是。”陆明月抿唇,“县衙的存粮要么就是被他贪污了,要么就是他没在城中的大富手上收来,这个时候让他去借粮,看他率先去的哪几家,谁家肯借粮给他,就知道他收了谁家的好处了。” 一个县令想要贪污一整个县的粮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然还有几个帮手。 陆忠蹙眉又问:“但若是他们都不借粮呢?” 这个节骨眼上,谁都知道沾上县令没好事,若是他们咬死了谁都不肯借粮出来,他们也没法子啊。 “简单,全杀了。”陆明月也干脆。 他打仗都杀多少人了,就一个县的富户而已,砍了就砍了,有前线的将士们重要吗? 陆忠心上跳了一下,他自小跟着陆明月,当然清楚陆明月的性子,只不过他从前是皇子,打杀几个寻衅找事的宫女太监当然没事了,但他现在贵为太子,若是为了粮食而杀百姓,恐将失民心。 但还没等他将这番话说出口,陆忠看到陆明月又将唇瓣给咬破了,吮吸着上面的血,心间跳得更厉害了。 好像自从盛将军出征那天开始,他们殿下就有了咬唇瓣吮血的喜好,且那天盛将军和他们殿下说完话出门的时候,唇瓣也殷红似血。 他们殿下和盛将军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陆忠想到最近陆明月突然开始看起男子相欢的画册,还有好几次都与盛将军在一起独处,以及先前总是弄脏的衣物…… 心一点点地下沉。 原本殿下就与盛将军不太对付,现在不过是因为打仗的关系气氛稍微有所缓和,若是里面再掺杂着感情…… 不,也不一定是感情,没准是逢场作戏。 毕竟殿下需要盛将军打仗,盛将军目前也需要殿下的兵力…… 陆忠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陆明月却没有管他在想什么,独自回味着盛宴的味道。 那天他扣着盛宴的下颌,咬破他的唇瓣,强迫他与他鲜血交融的味道真是美味极了,他现在只要一想起鲜血在他们唇舌间搅动翻滚,发出黏腻的水声,痛与血腥并存,他的后脊背都是麻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陆明月确信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盛宴这样让他魂牵梦萦。 不然为什么他一走,他就发疯似地开始找寻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味道。 痛与血就是他留给自己的味道。 琅县的富户还没有傻到看不清局势,太子殿下都敢斩杀县令,不敢斩杀他们这些富户? 因此县令一上门借粮,不管情愿不情愿,所有富户,全都拿了粮出来,不到一天时间就筹措出了陆明月所需要的粮草。 但也有一两家,野心比较大的富户,给陆明月送粮的同时,还给陆明月送来了家中的嫡女,想让陆明月收为侍妾。 这可是太子殿下。 若是傍上了太子殿下,生下个一儿半女,他们可就彻底飞黄腾达了,从商户直接转为士族,还是地位很高的那种士族。 陆明月人都气笑了,将人丢了回去,并严厉警告道:“若是再有下次,就不仅仅是丢人这么简单了。” 他威胁的意味十足,没有人敢挑战太子殿下的底线,还有同样打此计谋的人也歇了心思。 前线。 盛宴以身作则,每日带着将士们全力赶路,终于在第四天傍晚时分赶到了舜县,比预计的时间快了一晚。 此刻已经快要天黑了,盛宴命令所有将士们埋锅造饭,将他们带来的粮食全部煮了,吃了顿饱饭,天一黑立即攻城。 舜县压根就没想到外这个冰天雪地的日子里,竟然还有人来突袭攻城,没有人想到提前防备,因此盛宴他们兵临城下的时候,整个舜县人都蒙了。 但好在他们的守卫当机立断地关闭了城门,又组织人马防守,很快便在盛宴他们的敌军靠拢过来之前,将整个舜县围得水泄不通了。 “盛将军回吧,舜县的城墙你们攻不破的。” 舜县的守备童承安在城墙上看到盛宴,劝说了一句。 他们舜城的城墙多年来一直加固,别说盛宴只带了十万兵马前往,就算他再增加一倍,二十万兵马也不见得能攻破这城,何况这天寒地冻的,城墙都被冻得又冰又滑,童承安实在不知道这墙他还能怎么攻。 “攻不攻得下,不是童守备你说了算的,得攻了才知道。”盛宴在城池下方向童承安回话道。 童承安见盛宴不肯退兵,冷哼了一声:“不识抬举,迎敌!” 旗帜一扬,战鼓一响,城墙上早就整装待发的将士们朝下方的朝廷军各种射箭。 “攻城!” 盛宴这边背水一战而来,旗帜扬得比他们还要高,鼓声捶得比他们还要响。 当下就有悍不畏死的先锋军,手持盾牌爬城索,向城墙的方向冲去。 但他们的冲击是最无力的,刚一冲上去,就被城墙上的乱箭射杀,或许死前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可盛宴并不心软,一条条军令下达:“继续,十组一起冲,左右翼负责掩护,攀城梯跟上。” 因为是突袭,他们也没带攻城所用的投石车,只带了爬城索攀城梯等较为轻便的攻城工具,所以只要有人能够躲过乱箭成功地将这些东西放在城墙之下他们就有希望攻城成功。 顿时舜县的城墙下厮杀声一片。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从后面前仆后继地上前来。 而且随着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城墙上的将士们发现自 楠諷 己也逐渐有些瞄不准箭了,人太多了,且他们都在移动,身上都有盾牌铠甲。 眼见朝廷军已经冲到了城下,驾好了攻城梯,拿着爬城索往城墙上丢,城墙上的雍州军们不由得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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