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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肖看见了苏卿文，瞬间颤抖了一下身子。他看着苏卿文，苏卿文总觉着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他等了秦洛肖半天，秦洛肖只是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卿文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嗓音都哑了：“你犯下如此大错，你可知错？” 只要让秦洛肖认错，他就能想办法将事情化小，不管受多大的非议，一定要让秦洛肖留下来，再不要踏上原小说的道路。 秦洛肖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在旁人眼中无比刺眼，苏卿文看着，却硬生生从中看出了逃不出宿命的苍凉感。 苏卿文听见秦洛肖说：“弟子认错。” 苏卿文暗自舒了一口气：“那……” 他本想说先让秦洛肖回山峰，自行闭门思过。可秦洛肖却没有等他说完，径自接道：“可要是再让弟子选一次，弟子还是会再做一次。” 这句话话音还没有落下，苏卿文身后的人群瞬间哗然。 苏卿文听到了罗清清亮的声音：“苏道长，我尊敬你，是因为鬼仙大战之中，苏道长护着天下黎民，宁肯自己伤及修为，也不肯让百姓牺牲。可没想到，您的徒弟没学到您的半分，今天在此做出伤害同门之事，实在让我等修道之人不齿！” 苏卿文的心凉了半截。说出这句话的，可是小说的女主，以后是要在秦洛肖被赶出师门之后，代替他看顾秦洛肖的人啊。 如今她说出了这番话，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和秦洛肖在一起了。 秦洛肖听到罗清说的这番话，眼皮颤了一下，却没有反驳。 苏卿文沉默着，眼下这种情况，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袒护秦洛肖了。他只好先给秦洛肖下了一道定身符，转身查看风雅的伤势。 身旁有个小道士指着风雅胸上的伤口，义愤填膺道：“那便是秦洛肖那小子弄的！我等都亲眼看见他用着那莫名其妙的术法，没等风雅大师兄怎么反应，那术法就贯穿了风雅大师兄！” 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风雅大师兄自昏倒后就没了气息，这难道不是害命？风雅大师兄平时对他那么好，真的是一颗好心都丢给白眼狼了！” 苏卿文转头看见秦洛肖嘴角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苏卿文按捺下心绪，垂眼看向风雅，见他胸口处果然缠绕着一股莫名的气流。 那气流呈现蓝黑色，苏卿文尝试着用术法驱赶，却连半分效果都不起。 “苏卿文，你这里发生何事了？我见你许久都不出来，我先让他们回去了，你……” 百越的声音忽然自苏卿文身后响起，却忽然硬生生停顿了下来。苏卿文抬头看向百越，却见他一脸凝重。苏卿文皱眉，心知事情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加糟糕，便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百越看了看站在人群另一边的秦洛肖，点了点下巴，示意苏卿文跟他到另一边。 苏卿文隐隐感觉到不妥：“可是风雅的伤有什么问题？” 百越低声道：“你这徒弟，可是和什么鬼妖接触过？” 鬼妖？这是怎么和鬼妖也缠上了关系？ 苏卿文忙矢口否认：“这孩子自幼时便是我带着，绝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鬼妖！”他带着一丝希冀问道，“你是不是哪里看错了？” 百越看着苏卿文的目光格外沉重：“绝对没有……此事必须上报掌门，你的徒弟我先带走了。” 苏卿文顿了一下，呵住了百越：“依你之见，风雅这又该如何？” 百越看向苏卿文的目光染上了一丝同情：“这术法不多见，鬼妖施此术法也要耗极大的功力，所以伤害也十分强大。染上的人无一不像一个活死人般，能不能痊愈，全看老天爷。” 全看老天爷？ 他就是被老天爷搞成这个样子的！ 早知道，他就不会让秦洛肖参加这次的修仙大会；早知道，他便不会去那个劳什子藏剑山，日日守在秦洛肖身边才是！早知道…… 现在倒是尘埃落定，说什么也太晚了些。 苏卿文看着百越扯去了他先前贴下的定身符，像抓小鸡一般领走了秦洛肖。秦洛肖低垂着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苏卿文的脑子被这些事接连轰炸，搅成了一团浆糊，理不出一个思绪来。他静静地站着，看着秦洛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他心中知道，事情但凡扯上了鬼妖，怕是一丝回旋的余地也不会留给苏卿文。 苏卿文只能转过了身子，先带着风雅去了青稞处。 青稞似乎已经听说了修仙大会的事情，早已准备好守在了门口。他看着苏卿文一副迷茫无措的神色，只沉默着拍了拍苏卿文的肩膀，把风雅从他的手中接了过来。 身旁总算没有了看热闹的人。苏卿文无力地垂下了身子，靠在墙壁上，将头埋在了臂弯里，只余下一双眼睛盯着青稞的屋门。 如今到底该怎么做，苏卿文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了。 他只感觉到一条名为“命运”的丝线，正纠缠着每一个人，将每一个人的未来，都与原小说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任何人都像是被蜘蛛网黏上的虫子，只能无力地挣扎，半分也挣脱不得。 他正发着呆，眼前忽然弹出了系统屏幕：“警告，警告！” 苏卿文抬眼看去，屏幕上满目都是鲜红：“由于意外状况，秦洛肖的身份正在由‘男主角’转化为BUG’。请任务者知悉下一阶段目标：” “消除本作‘BUG’，扶持帮助本系统挑选出的另一个男主角完成原本小说内容，即可视为任务成功！” 苏卿文心情不好，懒懒地瞥了一眼红色的面板，随后飞快地熄灭了系统屏幕。 连系统都放弃他了。 那你也要放弃吗？ 苏卿文扪心自问。 秦洛肖跟在百越身后，乖巧地垂着头，一言不发。 百越瞥了一眼，忽然轻笑了一声：“我确实是第一次看见你，但却不是第一次听说你。我之前和你师尊一起去藏剑山，你师尊那个缺心眼，整天不是忘了走哪条路，就是忘了早上要去吃饭，但有一件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秦洛肖只顾低着头，只言不发。 “你大师兄来了封信，说你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他当时急得，脸发白自己都不知道。此后几天，日日心不在焉，归心似箭……你这么做，可不觉得愧对你的师尊？” 秦洛肖的眼皮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依旧咬着嘴唇不肯说话。百越见此也是毫无办法，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陷入了死寂，直到百越把秦洛肖关在了清修山的牢房中。 秦洛肖目送百越走远，才喃喃地开了口。不知是对百越一番话的解释，还是在自说自话：“我欠他的，不止是这些，还有一条命。技多了不压身，恐怕债多了也不压身，直到让人歇了还债的心思。” “但我不会，欠下的我会一直记得。但我还不起，所以选择了和他一直纠缠，生生世世，谁死了都不安生。”
第47章 苏卿文在青稞门外等了三天三夜。 他白得来的几个徒弟也跟着他守在门外，苏卿文看着心疼，不免劝道：“你们轮流来就可以了，快去歇歇再说。” 二师兄打着哈欠摇了摇头：“里面躺着的是我们的大师兄，而且师尊还在门外站着，断没有我们当徒弟的先回去睡的道理。倒是师尊你——” 他觑了苏卿文一眼：“小师弟做出那样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师尊也别太伤心了，您还要回去主持符咒峰的十事务呢。别累坏了身子。”又有几个人听了，一起劝着苏卿文。 苏卿文恍然，摸了摸自己已经浮现出胡茬的下巴，忽然感觉眼睛有些干涩。 他沉默着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阿肖他……掌门那里怎么说？” 他总是希冀着掌门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宽恕一下秦洛肖。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痴人说梦。 几个徒弟面面相觑，眼色交换了半晌，二师兄才吞吞吐吐道：“掌门说，明天召集几位峰主公审，因为师尊您也是他的师尊，所以掌门不让你到场……” 公审。 那结局应该就是被逐出师门了。 苏卿文的情绪经过三天的沉淀，已经平静了许多，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几个徒弟不约而同看着彼此，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却隐隐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苏卿文瞧见了，不免心下一暖。 他进入这本小说快十年了，虽然知道眼前这些与他朝夕相处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只是纸片人。可这些人的贪痴怨憎宛如真正的人，连苏卿文都有些模糊人与他们的区别。 连这些傻徒弟都知道担心他。 那秦洛肖呢？他知不知道自己也在担心他？ 思绪迷茫间，苏卿文眼前的木门突然从里面推开。苏卿文忙抬眼看去，见青稞一脸疲倦：“风雅他怎么样？” 青稞朝着他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救回来了，接下来按我的药方，一日三次抓药煎服，再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应该就会好了。只是——” 苏卿文见青稞神色犹豫：“可是有什么后遗症？” 青稞抱歉地转头看了一眼风雅：“这伤伤到了风雅的经脉，修为大损。且之后他的身体虚弱至极，修仙会比别人难上许多。我担心……” 苏卿文也一同沉默下来，许久，他道：“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苏卿文知晓风雅无事，暂且留在青稞这里，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拜别了青稞，回到山峰上抓紧时间睡了一觉。 这一觉起来，天色渐黑。苏卿文看着天边绚丽的晚霞，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一脚踏出门，耳边依稀传来了秦洛肖的笑声，心下蓦然一空—— 他转头看向身旁那间属于秦洛肖的竹屋，驻足看了半晌，忽然想是下了什么决心，转身唤剑向山下飞去。 清修山的后山极少人踏入，不仅仅是因为后山关押的那些鬼妖，鬼妖之后，是清修山的牢房，专门用来关押犯了事的清修山道士。 一个道士穿着灰色的道袍，掩嘴打了个哈欠：“这次收来的这个人倒是乖巧，不闹事。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居然被关到了地牢？” 另一个道士瑟缩了一下肩膀，压低了肩膀：“他呀，就是前两天杀了美人师兄的那个人！听说青稞峰主忙活了三天三夜，才堪堪将人救活，一身修为呀，废了大半，以后修炼都难！” 灰色道士吃了一惊：“居然下这么狠的毒手？风雅与他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另一人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只听说风雅对他这小徒弟甚为爱护。唉，可惜美人师兄了，一颗玲珑心肝就喂了这头白眼狼！” 话音未落，二人恍惚听到了自地牢传出来的冷笑声，他们忐忑地对视了一番，扭头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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