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男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池兰忽然跑了过来:“应楼主!你快去看看印月少侠吧,他的模样不太对劲!” 待看见那正被印更弦扶着的青年后,应千歧才明白他所谓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 印月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眸子里却一片灰暗,映不出任何景象,就仿佛他已经失去了生命那样,令人望而生畏。 男人呼吸一滞,显然也因为印月怪异的变化而呆住了。 “应楼主,月儿他究竟是怎样了?!救救他,帮我救救他,求你了......”印更弦一叠声地哀求着,这个难得落泪的中年男子在此时终究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哪怕他到最后还是接受了青年并非自己亲生子的现实,但多年情分到底难割舍,印更弦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印月在自己面前死去。 目睹这一幕的应千歧心里也是一片酸涩:“我......抱歉,印台主,我亦不知印月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没说完,又是一阵更为强烈的震感。 这回梁柱彻底承受不住了,争先恐后地发出了即将断裂的悲鸣,在红莲寺即将瓦解的刹那,应千歧本想回身护住池兰的,但他突然听见印更弦惊呼了一声。 紧接着,他就感到有谁代替了池兰与他一同被砸下来的横梁掩埋进了废墟里。 随着延绵不绝的轰鸣之音响起,红莲寺也终于彻底倒塌了。 重新恢复意识后,男人还未看清身边之人是谁就先艰难地开口问了一句:“咳咳、你没事吧?” “......嗯。” 眨了眨被尘迷到的眼,应千歧好不容易才看清了身旁的人。 竟然是印月。 他好似已然清醒过来,正用担忧的眼神望着男人:“楼主,你吐血了,还好吧?” 拭去唇边的血迹后,应千歧叹了口气:“还撑得住。” 环顾了一圈后,男人这才发现他与印月正巧被砸下来的梁柱困在了一处夹缝里。这个不大的三角空间正好能容纳两人缩在其中,但由于地方太小,也几乎是动弹不得。 丝毫没提自己方才的异样,印月仿佛是想不起来先前的记忆那般,疑惑地望着男人出声问道:“楼主,发生了何事?为何我一醒来就在此处?我不是正在和沙少侠找药吗?” 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应千歧犹豫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摇摇头,青年如实道:“我只记得自己那时正在一心一意地寻找绿云草,但是不知为何,突然有一股力量将我给弄晕了,而等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闻言,应千歧也只好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地与对方讲了一遍。因为不愿青年伤心,他还刻意略过了身世部分。 听完后,印月十分错愕:“楼主的意思是沙少侠就是那传说中的堕天之龙?!现在还失去了神志在攻击我们?” 男人沉重地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红莲寺也倒塌了,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逃出去。” 沉吟片刻,印月忽然道:“在此之前,我有话想对楼主说。” 略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应千歧还是问道:“什么话?你尽管说无妨。” 没有任何征兆,青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便往应千歧身边凑了过去。 这处空间本就狭小,经过印月这么移动,两人的身体顿时就紧密贴合在了一起。因为并不清楚他意欲为何,男人一开始还没有调整位置,是直到青年呼出来的热息喷洒在敏感耳侧后,他这才反应过来,略显不安地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印月似乎又笑了一声,随即便慢悠悠地说:“楼主,你的耳朵红了。” 这句话被他说得过于暧昧,应千歧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终于稍微往后退了退,这才正色道:“印月,你是怎么了?” “楼主,我没有别的意思,”青年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想告诉楼主,我知道有一个办法能够让沙少侠冷静下来。” 他有办法可以唤醒沙如雪?!应千歧精神一振,立刻便追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谁知就在此刻,印月的手便扶上了男人的腰,他一边利用狭窄的地形牢牢箍住怀中之人,一边微笑着,再次凑到对方耳旁低声道:“应千歧,只要你把心脏还给我......我就能让沙如雪回想起过往的一切。” 话音刚落,应千歧便惊恐地对上了他幽深如湖的眼眸。 “......你说什么?” 似乎是不敢相信,沉默半晌后,男人又颤抖地问了一遍。 脸上挂着那种自己最为熟悉的淡泊笑容,青年的声线渐渐与记忆中月似钩的嗓音重合在了一起:“应千歧,把我的心还给我。” 把我的心还给我。 曾经在神兵恩赐台做过的那个噩梦再度回闪,男人只觉自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但他无法挣脱对方的怀抱,只能痛苦地低低喘息着:“你......你究竟是......” 近乎温柔地注视着眼前之人,印月轻声道:“应千歧,你难道忘了我吗?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你不是,喜欢到宁愿为了我放弃生命,也要医治好我的心疾吗?” 他的声音与双眼恍若有着某种魔力,令应千歧无法抗拒地深陷其中:“不......不是......” 男人越是想要辩解,就越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恍惚间,印月已经吻了上来,将他的剩余话语全都堵了回去。 明明知晓自己应该逃开的,但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应千歧思绪纷乱,他只感到自己的意识似乎也在逐渐朦胧起来。 离开了那对温软的唇后,趁男人犹处于失神的状态中,印月的手便慢慢抚上了他心口的位置:“应千歧,我回来了,月似钩回来了,你看我一眼吧。” 茫然望向了青年那张曾令自己魂牵梦萦了许久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应千歧却骤然在这一刻想起了沙如雪。 应大哥,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师叔,求求你看我一眼。 对啊,沙如雪也在一直注视着自己。 正想张口唤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男人突觉一阵剧痛自胸口处传来。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那些妖艳鲜红正不断地在喷涌而出。 他的心脏也爆发出了如同刀剜一样的疼痛。 “不......” 可惜他已无法阻止印月接下来的动作。青年脸上分明还带着最缱绻深情的笑容,手却一刻不停地往他体内深入。男人在昏迷的边缘甚至还能感受到他捏紧了自己的心脏,然后下一秒,他便仍然双目圆睁地看着那颗还在跳动的血红色物体被生生拽离了身体。 “应千歧,你看似无坚不摧,其实浑身都布满了弱点。” 意识消失前,他只听到印月低声说了一句。 红莲寺倒塌后,不知为何,薛题净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只是看着他们对付白龙。 花吹墨还在奇怪,一道耀目到极致的红光忽然便自废墟之上爆发出来。而等到光芒散去后,那条熟悉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印月?!” 刚刚叫了他一声后,花吹墨终于看清了那正被他抱在怀里的人。 当目光落在一身是血的应千歧身上,她的脸色马上就变得一片惨白:“楼主!!!” 或许是血腥味太过于浓烈,就连堕天之龙也被吸引去了注意力。那双巨大的血色瞳仁紧紧盯着印月和他怀中的应千歧,就这样停顿在了半空中。 没有去理会失魂落魄的花吹墨及其他人,印月仰头对着白龙朗声道:“堕天之龙,感觉到了吗?你的心脏......就在我这里。”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周围便沉寂了许久。 看着白龙踌躇的模样,薛题净愉悦地勾起了嘴角:“来吧,堕天之龙,让我来帮你恢复力量吧。” 随着他声音的响起,那颗鲜红的心脏便从印月那里飞到了他手中。
第100章 此时正是子时。只见在幽暗无月的夜空之下,处于鼎盛时期的浓黑阴气大量汇聚,正悄无声息地朝着白色巨兽包围环绕而来。 薛题净一边攥着那颗仍在最后挣扎跳动的鲜红心脏,一边面向白龙缓缓道:“看清楚了,堕天之龙,这是你的心。有了它,你就能彻底恢复力量,然后为我再一次颠覆这个人世!” 回答他的是低沉沙哑的龙吟。 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花吹墨已然泪流满面。她绝望地望了眼双目紧闭的应千歧,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撕裂一般的痛楚,朝着那面无表情的青年怒吼道:“印月,你到底是什么人?!” 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印月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你不认识我了吗?花吹墨,好歹我们也曾为同修,这份情谊你难不成也一并遗忘了?” 熟悉的脸,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语气。就算是再怎么提醒自己不要去相信,花吹墨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你......不、不可能,月似钩已经死了,而且他只是堕天之龙的转世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沙如雪又是谁?!” 青年只是无悲无喜地凝视着她,开口声音轻若叹息:“我就是月似钩,一直都是。那个疤痕还留在我身上,花吹墨,这是你亲自做的手术,你不可能不记得。” 说罢,他便一手解开了衣襟,不仅露出了陈年伤口,那枚覆盖在皮肤上的红莲印记也随之暴露而出。 花吹墨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她再不能欺骗自己了:“你......可是你早就死了。如今的你,恐怕只是傀儡而已。” 失去了灵魂,这个“月似钩”也只是空有着一副躯壳。 她想释出术法攻击印月,却犹豫着下不去手,但在此时却有另一人不顾阻拦冲了上来。 “师尊!!!” 紧紧地盯着印月,聂胜怀喜极而泣:“师尊,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丢下我!师尊......师尊......” 他的一叠声呼唤却没能令印月稍微动容,反倒是薛题净悠悠叹了一声:“真是强大的执念。人这一生总是在追求着那些虚无缥缈之物,譬如情,譬如爱,得不到时趋之若鹜,得到时又不加珍惜,待失去再追悔莫及,永远也逃不出八苦轮回。要我说,世上最值得为之疯狂的便只有死生一道,只要你有不会结束的生命,就能永不止息地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 深呼吸一下止住了自己的眼泪,花吹墨冷冷地看着他:“既然如此,那始终想要夺得天下的你不也很可悲吗?” 闻言,薛题净冷笑道:“我要的是整个人间的臣服,岂是这些小情小爱能够比得上的。” 他又垂眼看向了自己手中正在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反正等到堕天之龙恢复力量后你们也要死了,我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们吧。没有错,印月确实就是月似钩,我剥离了他的魂魄后,这具躯体也被我顺势改造成了傀儡,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果然你们仍对这副皮囊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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