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她所说的龙怨是为何物,男人又伸手试了试青年额头的温度,感到原来那过烫的温度已然慢慢消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俯身捡起了那截龙骨,霓绮罗闭上眼感知了一下,顿时又惊又疑地看向了应千歧:“等等,那股龙怨......好像是来自于你。” 闻言,应千歧皱了皱眉,“你所言龙怨到底是何物?” 少女还未回答,一旁的贺陆离就闲闲开口道:“所谓龙怨便是龙族被杀害后遗留下来的微弱灵力与怨气,若寻常人不慎接触,只要一瞬就足以走火入魔。” “没错,而且龙怨也许会与真龙之力产生冲突,”霓绮罗难得神色严肃,“方才我已经查看过了,龙怨并非来自于这截龙骨,很有可能......你才是那个携带怨力之人。” 此话一出,应千歧便认为她是在胡言乱语,“既然如此,龙怨到底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望了望沙如雪,霓绮罗低声道:“除了有可能走火入魔之外,也许还会令他从此心智皆失,变得如同行尸走肉,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男人沉默半晌,继而就将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青年抱了起来。 少女见状,下意识地问道:“他已经变成这样了,你想把他带去哪儿?” “不论你们是何方势力,应千歧今日也定会带他与池英离开,谁若阻拦,便请做好与我对决的准备。” 应千歧的话语令已失双臂的贺陆离沙哑地笑出了声:“也罢,今日你我的状态都不宜出战。应千歧,且带着你的小宠物回去休养休养,待你完成了铸剑任务后再回来明火阁寻我吧。” 听到铸剑二字,男人猛地抬起了头,直直盯住了眼前气焰嚣张的宿敌:“......那些信件果然都是你所发?!” 而他的至亲,也都是贺陆离所杀? 谁知,贺陆离却古怪地扯了扯嘴角,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应千歧,你难道自己不会思考吗?早在你的家人遇害之前,我的头颅就已经被你亲手砍下了。” 快速回忆了一下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后,应千歧也疑惑了起来:他的家人确实是在贺陆离被制裁之后才遇难身亡的。可若不是贺陆离的话,又会有谁也对自己抱着这样强烈的恨意呢? 一边愉悦欣赏着他苦苦思索的样子,贺陆离一边再度开口抛出了新的线索:“应千歧,那半块玉佩你是否也未曾在意过?” 经他提醒,应千歧这才忆起了那块被从中间一劈为二的玉佩。他虽然对这半块玉佩总有股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但若仔细一想,又实在找不到任何印象。 毫不在意地将自己掉落在地的手臂踢到了一边去,贺陆离又继续道:“我之所以死而复生,就是为了抱当年之仇。但是应千歧,你的家人并非魔剑教所杀,做出这一切的另有其人,而且......那还是一个你无比熟悉的人。我相信,当你与他重逢的时候,那画面定会非常精彩。” 他成功看到对方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心情顿时更为舒爽:“差点忘了说,既然你也已经找到了铸剑师,那么接下来我要你带着铸剑师前往神兵恩赐台,在那里,你会遇到给佩剑开刃之人。只要你完成了这最后的一个要求,我就会告诉你那个杀害了你至亲的人究竟是谁。” 压抑住心中怒火,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后,应千歧不再接话,抱着沙如雪转身就走。 “你难道不想问问,我要你修补的究竟是一柄什么样的断剑吗?”贺陆离惹人厌的声音还在背后不依不饶,但是男人却始终没有回头。 略带嫌弃地扫了眼地上的残肢,霓绮罗嘲讽道:“贺陆离,好不容易才重新恢复精力的身体又被弄坏了,这下你满意了?告诉你,阁主此回未必会再像上次一样大发慈悲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自贺陆离身上忽然闪过了一阵诡异红光,紧接着他的那双断手就飞回到了躯体原来的位置上,严丝合缝地拼了起来。 贺陆离舒展了一下手臂,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方才从那条真龙身上得到的力量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我之功体更进一步了。说起来他既身怀上古龙神血统,阁主为何不趁他尚未完全觉醒就将之斩杀再吸收他的功力?再这样放纵下去不怕日后会无法对付他吗?” 少女拾起自己的长鞭,显然并不打算理会面前的这个人:“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的身份?” “确实。”贺陆离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毕竟真龙的数量最为稀少,非得千万年才能得以一见。除去许久之前被禅道衣所镇压的堕天之龙外,我还没有在任何史书古籍上看到过有关真龙下凡的记载。” 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灵兽,为何能够那么恰巧地就被明火阁搜寻到踪迹? “而且身为猎龙人,难道你不想亲手降伏真龙吗?”他不相信抓捕计划三番五次落空的少女会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霓绮罗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杀抑或不杀,我只听从阁主的安排。” 望着碎裂一地的阵法遗址,独自站在空旷内殿中的贺陆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个青年的眼神......竟能莫名带给他一股许久未曾感受到的震撼。 仿佛偶然在凛冬里看到一株盛开于山巅的冰山雪莲,那不惧霜寒、傲骨铮铮的姿态,让人见了只想将他的花叶尽数拗折,踩在脚底碾得粉碎,让花朵的残枝流淌出奄奄一息的血液。 这种似曾相识的悸动,他在五年前早已深刻地体会过一次。 围杀月似钩的时候,那个人几乎全程都用看着蝼蚁的眼神打量自己。哪怕他已经身受重伤、鲜血汩汩染遍了衣衫,握刀的手也被毒镖割断了筋脉,但他的目光就是犹如无法弯折的利器一样,永远也不肯屈服。 复生后的无数个日夜里,每当贺陆离想起月似钩被自己一剑贯穿身体的那一幕时,都会无法抑制地呼吸粗重。 只是当年,他虽于对决中重创了月似钩,自己也摔下山崖几近濒死,幸得明火阁之主所救。因为昏迷了三天三夜的缘故,他便遗憾地没能亲眼目睹对方死去的惨状。 脑海里,月似钩与沙如雪这两张毫不相似的脸慢慢重合在了一起。贺陆离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又继续津津有味地回忆了起来。
第45章 循着遗留下来的线索一路追寻到了极北之地、又闯入明火阁分部顺利救出池英与沙如雪后,应千歧几乎是靠最后一股力气在支撑着。 进到敌营之后,沿路拦阻的傀儡都被应千歧以一己之力肃清了,所以他现在才能够带着沙如雪畅行无阻地离开。事实上男人已经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方才面对贺陆离时所放出的狠话不过是强弩之末,再这样下去,他脆弱的心脏必定承受不住。 可他现在还不能倒下,至少在带着池英与沙如雪安全离开这里之前,他都要保持清醒。 想到这,男人忍不住又担忧地低头看了眼怀中仍未苏醒过来的青年。虽说如今的沙如雪身形变化巨大,他抱起来已经颇觉吃力,但应千歧还是没有将他放下,依然坚持着将人带离了明火阁。 “应前辈!” 被他早一步救出来的池英此时已恢复了精神,在看到双眼紧闭的沙如雪后,他顿时不安地问道:“应前辈,沙兄弟他这是怎么了?” 霓绮罗的话语言犹在耳,应千歧沉默了一下后才艰难道:“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也不知......是否需要寻求医者观视。”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清楚,青年毕竟身份特殊,或许寻常的大夫也无法帮上忙。 池英稍微查看了一下,发现沙如雪的身上并无多少外伤痕迹,便对男人建议道:“应前辈,一来沙兄弟的症状比较棘手,二来这里始终也算是那些魔人的地盘,留在此地暂时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叹了一声,应千歧疲累地点点头,便强忍不适再次上路,与他一起带着沙如雪远离了极北之地的范围。 明明距离他们初入燕山郡也只过了半个多月,然而无法预料的事端却接连而来,以至于令人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官道之上,一辆朴素的马车在绵绵细雨中行驶着,淡青色车身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就连马匹发出来的蹄音也格外利落轻盈。池英戴着遮雨的斗笠,正挥着鞭子全神贯注地驾车。 马车内,应千歧一边替昏迷的青年掖好被角,一边不断压抑着轻咳,过了没多久,他遂眉头紧锁地以帕掩唇。很快,那纯白布面就染上了血,斑斑点点,刺眼得如同雪中红梅。 但男人却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就仿佛无事发生那般将染血的帕子重新叠好了。 此时此刻,他们已在前往七江郡的路上了。中途池英也曾试过以术法唤醒沙如雪,然而他不管怎么努力,始终都不能进入到对方的意识深处,最后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放弃。 “应前辈,神兵恩赐台所处的七江郡里也居住着不少江湖名医,我们如今既然别无他法,不如就先去那里碰碰运气吧。”在启程之前,池英这样对男人说。 神兵恩赐台......一想起贺陆离诡异的语气,应千歧就莫名预感,那里必定又会是一个无比麻烦的地方。 而主修铸术的池英倒是对这个所在十分熟悉:“神兵恩赐台便是我之师尊文殊雨所亲手打造的,是武林中所有盛名铸师的集结之地。此处每五十年开放两次,第一轮的展出会呈现五十年内各位铸师们所打造的绝世神兵,并选拔出最为优秀的一批;而第二轮的择主则是为这些无主神兵挑选合适的主人。” 贺陆离说,为佩剑开刃之人会在神兵恩赐台等他。他还说,只要自己能够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就会让他知晓造成当年灭门案的凶手到底是谁。 直到外面传来池英的声音后,应千歧才从回忆中抽身而出,掀开车帘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此时雨势正好加大,池英略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前方道:“应前辈,你看,前面的路被树给堵住了。” 应千歧微眯起眼,果然看到一棵粗壮大树倒伏于地,繁茂枝叶牵牵绊绊地拦住了去路,别说体积本就较大的马车了,就算是只有单独一个人恐怕也难以通过。 “应前辈,你留在车上照顾沙兄弟,让我过去看看能不能清理一下吧。”池英说完后就一头扎进了雨里,隔着随雨逐渐飘浮上来的雪白雾气,应千歧也有些看不清他的身影。 既然他这么说了,男人便没有下车。目光移到身旁一直昏迷着的青年身上之时,他沉默地垂下了眼帘,心里有的只是一片无法言喻的空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变得如此挂心于沙如雪了,只要对方一日不醒过来,他做任何事都不在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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