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颜如玉琢磨半天,“那你把它拿出来啊。” “现在还不行,它还没有长大呢,长大了它自己就出来了。” 颜如玉悚然:“它要一直在我肚子里面?!” 展所钦:“唔……” 颜如玉险些晕厥。 展所钦循循善诱:“崽,你这么想,是小孩总比是肥肉强,对不对?到时候人家问你,哎,玉奴儿,你的小肚子为什么鼓起来啦?你怎么说呢,你是说吃胖了,还是说你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孕育生命?” ……好像也有道理? 颜如玉总算被稳住了,他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勉强接受了那里面有个小孩的事实。 梁砺锋和杜若望的喜讯也很快传来,但展所钦现在分身乏术,颜如玉又是这样的状况,他们无法前去参加,展所钦便备了一些贺礼送去,聊表心意。 颜如玉拿着他们的喜帖玩儿,问展所钦:“阿郎,这是什么呀,红红的,好好看。” “这是喜帖。不用羡慕,咱们以后也会有。”展所钦道,“对了,这儿还有你的一封信呢,我念给你听。‘玉玉,见信如晤……’” “玉玉?”颜如玉疑惑。 “就是你呀,你的好朋友喜欢这样叫你。” 颜如玉因为自己有朋友而感到很开心,他往床上一倒,打着滚儿道:“玉玉知道了。” 年关将近,整个长安都越来越热闹喜庆了。展所钦也推出了一些适合过年用的花艺,统称作“岁朝清供”。 最近的生意特别好,哪怕平时再不舍得买花,这一年到头了,年夜饭桌上加个装点,稍微过得去的人家也都负担得起。 展所钦一大早就在花坊忙活。还带着残雪的梅花、松竹、水仙,从棚子里采的牡丹、玉兰、月季,各种各样的花材把后院都给堆满了。 过年嘛,无非是图个吉利,像什么“长春如意”啦、“迎春富贵”啦,都卖得很好。就连王妃也让自己的丫鬟前来,买了一束花回家。 丫鬟刚把花放下,王妃便一把拉过她进了内室,小声道:“元溪那边,不曾让人发觉吧?” 丫鬟摇摇头:“没有啊,一切如常。” 王妃沉吟片刻,道:“那就怪了,王爷怎么会突然问起元溪埋在哪里?他可是从不在意这个的。” 丫鬟吓了一跳:“王妃是怀疑,王爷已经知道元溪没死了?” “不好说,不好说。”王妃在椅子上坐下,琢磨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妥,“此事蹊跷,不得不防。我看那间小院子是不能待了,得赶紧把人送去别处。” “送到哪里去?” 王妃道:“华严寺。” 为了保护元溪的安全,王妃特意私下里面见妙昙大师,告诉他这个病人一定要悄悄医治。本着救人一命的原则,妙昙大师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元溪独住的病房锁着,只安排了三个他信任的小沙弥,轮流照顾元溪。 这其中就包括祝瑞。 “师父让咱们三个去照顾病人,听说这个昏迷不醒的病人是个顶好看的哥儿。妙信已经去看过了,回来就说好看,真好看。”妙慧道,“哎,妙归,你去不去看?” 祝瑞笑了笑,道:“不着急,我见过特别特别好看的哥儿,还和他是好朋友呢。” “哎呀去嘛去嘛,咱们一起去!早晚都要去看的!” 祝瑞到底还是被妙慧拖走了。 既然来了,看看也罢。祝瑞撩开纱帐的一角往里窥探,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他登时惊呼一声。 妙慧笑话他:“你不是不稀罕吗,这下怎么又这么大反应?” 祝瑞顾不得和他多说,扭头就跑。 他找到曲朔,让他去花坊报个信儿。元溪没死,这会儿就在华严寺的悲田养病坊里。 曲朔震惊道:“你确定吗?会不会认错了人?” “不会,我见过元溪,他那样的容貌,除非他有个双生的兄弟,否则我一定不会认错!”祝瑞推他,“你快去啊!” 曲朔来到花坊,展所钦正忙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连样品都卖完了,正带着齐顺在后院修剪库房存的花枝。 曲朔把事情一说,展所钦的反应跟他一模一样:“你确定吗?会不会认错了人?” 曲朔道:“应该是没错的。” 得赶紧去亲眼看看,但展所钦有点不放心店里的生意。齐顺立刻道:“主子去就是,我会照看好花坊的。” 展所钦点点头:“好。如果有客人要的花没有现成的,你就让他们留个住处,我们晚点用驴车送过去。” “是。” 颜如玉这会儿正在楼上热乎乎的被窝里睡得香甜,要是这会儿把他薅起来,后果简直不敢想。 但是没办法,伙计们都在忙,展所钦不放心把颜如玉一个人放在这儿。他只得轻轻地把颜如玉捞起来,让他趴在自己怀里,耐心地等颜如玉一点点清醒过来。 但颜如玉没发火,脸颊搭在展所钦肩膀上继续睡呼呼。没一会儿,展所钦就发现自己脖子那儿有点湿。 他哭笑不得地把颜如玉的口水擦干,拍拍他后背,道:“乖,我们要出去一趟,我给你换衣服好不好?” “去哪里呀……”颜如玉问。 “华严寺。” 颜如玉今天脾气很好,乖乖地穿好衣服上了马车。 到了华严寺,展所钦找到祝瑞,让他帮忙照看一下颜如玉,自己进屋去看那人究竟是不是元溪。 展所钦忐忑着进去,激动着出来。他立刻去向妙昙大师询问情况,在得知元溪是被王妃送来的之后,展所钦大概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转头看看外头的颜如玉,心里百感交集。 元溪昏迷不醒,颜如玉智力受损,但世间事就是这样,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展所钦道:“若是下次王妃的丫鬟前来,还请妙昙大师将始末原委告知于她。我知道王妃不了解我们这些人,担心元溪再次受到伤害。但若是有妙昙大师担保,王妃应该会放心一些。” 妙昙大师不认识元溪,但他听万俟宗极说过元溪的事,也是十分感动于他的大义,于是立刻应承下来。展所钦这才放心地带着颜如玉回了花坊。 此时齐顺正在店里接待客人。 “……客官若是不喜欢普通的花瓶,不如看看这宝象驮瓶,造型别致,其上可插梅花或玉兰。‘瓶’与‘平’同音,取其‘太平有象’之意。” 那边又有客人叫他,交谈几句后,齐顺道:“值此一元复始之时,客官喜得贵子,真是可喜可贺。小店有这种‘鹿鹤同春’的瓶子,衬以石榴花,正应了‘春满人间、多寿多子’。” 再到下一个客人,是某位官员家里的仆人,奉命来为主子采买。齐顺又灵活地换了个说辞,介绍丹凤朝阳、节节高升。 不错,很不错。展所钦越来越满意齐顺了,决定再雇两个懂得花艺的伙计,跟着齐顺一块儿去分店。 在迎接新年的欢喜里,所有事情都在慢慢向好。孩子胎动越来越有力,花坊的生意日趋平稳,齐顺在店里管事逐渐游刃有余,乜老丈也可以下地走动了…… 而在这所有的喜事当中最让所有人欣慰的,则是元溪醒了。 他醒在立春那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纱帐将他笼罩在里头,四周静悄悄的。元溪迟钝的思维还没有恢复,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 躺得太久,他慢慢下床之后,走路都要扶着墙。他来到窗边,发现窗户是锁着的,门也是锁着的,两扇窗户间有一个手掌那么宽的缝隙,元溪只得从缝隙里看出去。 这里似乎是……寺院? 元溪的脑子像被糊住了,完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但看样子他不像处在危险当中,嘴里还有股浓浓的药味儿,明显是有人在救治他。 于是元溪从缝隙里伸手出去,发出微弱的声音:“师父……” 路过的和尚转头,见他居然醒了,立刻就去告知妙昙大师。 第二天展所钦给颜如玉换了身新衣服,红色的缎子,带着一圈白色毛领,胸前的纽扣都是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喜庆又精致。 颜如玉问他:“阿郎,今天是除夕吗?” “不是哦,还有几天。” “可是你说新衣服是除夕穿的。” 展所钦道:“我是说除夕要穿新衣服,没说新衣服只能除夕穿,你还有好几套新衣服的。” “那今天为什么要穿新衣服啊?” 远处隐隐传来了马车的声音,展所钦开了门,伸头出去看看,回来道:“因为今天有个你的朋友来看望你,你见了他,应该会很开心。” 颜如玉不知道是谁,他有些不好意思,一半身体躲在展所钦身后,好奇地张望着。 元溪从马车里下来,对上颜如玉的视线,顿时止了脚步。 颜如玉也愣愣地看着他,谁也不知他神奇的大脑此时能想到些什么。半晌,他憋出一句:“你真好看呀。” 他顿了顿,又道:“唔,我肚子里不是肥肉哦,是小孩。我也好看的。” ----
第八十九章 除夕与压岁钱 快过年了,展所钦便把元溪留在了家中住下。 晚上,他们三人一起吃了顿饭。齐顺的手艺很好,但展所钦愣是从菜里尝到了一股酸味。 因为颜如玉这个筷子用不利索、吃饭要人喂的家伙,居然主动给元溪舀汤,还给他舀了好几个大丸子。 要知道,连展所钦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颜如玉争嘴争得像鸟窝里的八哥幼崽。 “你多吃一点,多吃一点。”颜如玉盯着人家,两眼冒光,“你太瘦啦,又长得好看,不要饿着了。” 元溪捧着碗受宠若惊:“谢谢。” “嘻嘻。”颜如玉害羞抿唇,扭头问展所钦,“阿郎,我做得对吗?” 展所钦嘴角礼貌上扬:“怎么不对呢。” 这点醋劲儿到底还是被颜如玉后来的贴贴消磨得一干二净。颜如玉心情好就用勺子自己扒拉一口,展所钦就会非常捧场地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等颜如玉差不多吃饱到一边玩儿去了,展所钦自己才盛了一碗饭。他对元溪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元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回纪夫人那儿吧,如果她还肯要我的话。” 展所钦道:“其实王妃不仅救了你的命,她还把你的卖身契也拿给了我。我把你放良吧,你以后别做下人了。” “可是,除了干活之外,我也不会别的什么了。” 展所钦想了想,试探道:“那么,你愿不愿意来我的花坊呢?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元溪看了颜如玉一眼,有些犹豫。 展所钦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便道:“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知道以你的品行,就算放不下,你也不会做出坏事来,没关系的。再说,我也希望玉奴儿身边能有许多人真心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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