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后,颜如玉哭得更凶了。他因为怀孕本来就情绪敏感,哪里经得起狗丢了这样伤心的事。 展所钦叹了口气,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背,软语安抚。 颜如玉手里还攥着那条狗绳,那一头大概是松脱了,都不知丑丑是什么时候跑不见的。街上人又那么多,找回来的希望渺茫,还不如指望它自己认路回家。 “阿郎……”颜如玉哭得一抖一抖的,“我,我觉得我以后肯定照顾不好小菌子,我连小狗都养不好!我真没用,我是个废物!” 展所钦道:“不要这样说自己,这怎么能怪你呢,是绳子……” “可是出门前你都提醒过我,要把它牵好,怕它丢,你本来都不想让我把它带出来的!可我还是把它带出来了,还弄丢了……”颜如玉伤心欲绝,不停碎碎念,“丑丑要是找不回来该怎么办啊?我会不会哪天把小菌子也弄丢了?万一我又变笨了,我肯定会把小菌子弄丢,或者让它受伤,或者……” 展所钦赶紧打断他,故作轻松道:“哎哟,怎么还越说越吓人了。你可别吓唬小菌子了,它胆儿小。” 这一宿到底还是没能把丑丑找到。一直到玩得精疲力竭的人们陆续回家休息,天都快亮了,街上越来越安静,颜如玉终于耗尽了所有精力,任由展所钦把他带回家。 “你干娘都说了,她会继续让家里下人出来找的。”展所钦道,“长安就这么大,丑丑能找回来的。” 颜如玉听不进去,他侧躺在床上,脸冲着墙,眼睛都哭疼了,声音也哑了:“我不是个好耶耶。” 他认定了这件事,心情万分沮丧。展所钦在出去找狗和留下来陪颜如玉之间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留下来比较好。 他在床边守着颜如玉,看他睡着了,便出来收拾家里。 院子里的狗窝还在那儿,前两天炖了骨头汤,丑丑抱着那个跟它一边儿大的大棒骨啃到现在。旁边石桌上的针线筐里还有颜如玉给丑丑做的衣服,做了一半还没做完。 要不要先把这些收起来呢?省得颜如玉醒了看见又要难受。 展所钦犹豫了一下,正要动手,大门被敲响,展所钦走过去:“是谁?” 外头的声音很耳熟,展所钦一听就听出来了,是乜老丈身边那个小丫鬟。 她道:“我给你们把小狗送回来啦。” 展所钦又惊又喜,赶紧开门,小丫鬟怀里果然是丑丑! 展所钦把狗接过来:“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小丫鬟道:“原也不是我发现的。今早花坊开门不久,便有人将它送了来,说是捡着后本想自己养着,一看它脖子上写的字,就知它是有主人的。他又看牌子上写了咱们花坊的名字,就把狗带来了。我估摸着,你们丢了狗肯定着急,就先给你们送来。” 展所钦向她道谢,急匆匆回屋,举着小狗凑到颜如玉面前。丑丑伸舌头吧唧吧唧舔舔颜如玉的脸,颜如玉在睡梦里迷迷糊糊睁眼,紧接着一下子坐了起来。 “丑丑?!”颜如玉一把将丑丑拿过来抱在怀里,高兴得热泪盈眶,“你真的回来了!!” 展所钦在旁边道:“你知道它是怎么找回来的吗?多亏了你给它写的辟邪小狗牌,人家捡着送去花坊的。现在你还说你不是个好耶耶吗?” 颜如玉破涕为笑,抹抹眼泪:“那,那我,还可以吧,算是个不错的耶耶。” 展所钦点点头,俯身亲亲他的脸。 颜如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个,刚才,丑丑舔过的。” 展所钦:“……” 他扭头:“呸呸呸!” 颜如玉抱着狗笑了起来。 ----
第七十章 花神与抓家贼 展所钦的玫瑰培育大业再次开启。 他重复了一遍之前采集父本花朵的花粉并给它们标号的操作,将母本的花瓣和雄蕊去除,留下光秃秃的雌蕊,静待四个时辰就可以授粉了。 他戴上了颜如玉做的手套,这回不嫌戴着碍事了,那是非必要都不会摘下来的。 这种“必要”就比如给给雌蕊授粉,展所钦直接用手指抹上花粉,涂抹在雌蕊上。 颜如玉从他背后冒出个脑袋:“阿郎,我和你说个事情。” “你说。” “今天丑丑想跟两只驴子玩儿,但是驴子不愿意和它玩儿,丑丑差点被踹到,我很生气,决定罚它们去拉车送花。” 展所钦笑道:“你以前不是拿这两只驴当宝贝吗?原来还是旧爱虽好,不敌新宠啊。” “你怎么酸溜溜的。”颜如玉眨眨眼睛,“你怕你也是旧爱?” 展所钦故意乔张做致地唏嘘不已:“我哪敢和小菌子比呀!旧爱嘛,好歹也是爱过,我知足了,不敢奢求别的。” 颜如玉让他酸得倒牙,无奈道:“放心吧,就算有了小菌子,我也最疼你了。” 展所钦对此保持质疑。 他把花圃里选中的雌蕊全部授完粉,并细心做上记号,第一步就暂时完成了。过一天之后,他会再来给这些雌蕊授一次粉,接下来就只需好好照顾这些花,等待几个月后它们结出果实即可。 他们离开花圃,坐马车前往花坊。 从后门进去停了马车,刚刚进到店里,乜老丈就焦急地走了过来:“掌柜的,店里遭贼了!” 展所钦一惊,乜老丈领着他去看窗户:“你瞧,窗户被人从外头撬开了!我今早来时,清点柜台的现银,本该有六百三十七文,全都不见了!” “报官了吗?”展所钦问他。 “报了,官府来人查问了一番就回去了,说让我等信儿。我叫一个伙计去你家里报信,他回来说你不在家。” 展所钦摸摸窗户上被撬坏的木碴子,沉声道:“我和玉奴儿去花圃了。” 乜老丈道:“这笔钱说多也不多,依我看,官府未必尽心查。若是那贼没有抓住,他再来该如何是好?” 展所钦想了想,道:“那我这几日就住店里,若有异动,立刻将他拿住。所谓捉奸捉双,拿贼拿赃,这是最好的法子。” 颜如玉立刻反对:“这样太危险了,万一他带了刀子,被逼急了跟你拼命怎么办?” 乜老丈也同意颜如玉的看法。 但展所钦很坚持:“他有刀子,我也不会赤手空拳。你放心吧,我会找几个人手帮我的。” 颜如玉沉默了一下,道:“那我也得住这儿。我一个人在家,反而更害怕。” “也好。”展所钦重重地在窗框上一拍,眼神暗了下去。 下午,展所钦去找万俟宗极借了五个侍卫,店里的两个伙计也留下来帮忙。展所钦带着他们在店里处处设下陷阱。比如在窗台放上瓷器,一旦有人推开窗户瓷器就会砸碎发出巨响。 当晚,他把楼上的床铺好,换了床稍微厚一些的被子,让颜如玉先睡下。 颜如玉有些不安心:“真的没事吗?” “有我在呢,你睡你的。”展所钦吹熄床边的油灯,只留了远处角落里的一盏。 而后,他俯身在颜如玉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颜如玉听着听着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点头。 * “掌柜的,你说这贼真还能来?”高个儿的伙计道,“这儿他都偷过了,不能再来了吧。” 展所钦没多说,只道:“碰碰运气吧。” 片刻后,一个侍卫从外头回来,与展所钦交换一个眼色,二人单独去了后院说话。 高个儿的伙计对矮个儿的道:“咱俩轮流守着,你先去地铺上睡会儿吧。” 矮个儿伙计摇摇头,看上去有些紧张:“我害怕,睡不着。你要是困了,你去休息就是。” 高个儿打个哈欠,与他闲聊:“我倒还好,虽说困,但我认床。说起来掌柜的还挺好,给我们加工钱。按说他要是不加,咱们也没处说理去。” 矮个儿敷衍地勾勾嘴角,点头,不时左右张望,看起来真的很害怕那个贼。 高个儿安慰他道:“咱们这么多人呢,你怕什么?再说不就是个贼吗,我不信他有胆量杀人放火。” 矮个儿没什么回应,笼在袖子里的手紧张地抠着自己的皮肉。 展所钦很快回来了,往桌子上一坐,便让侍卫们把这些陷阱都给去掉。 高个儿伙计不明白:“掌柜的,不抓贼了吗?” “不抓了,他不会来了。”展所钦笑笑,“夜深了,你若是不方便回家,可以在隔壁店面的二楼睡一觉,今晚补的工钱我还是照样给你。” 高个儿伙计一听就喜出望外,美滋滋去了隔壁。 矮个儿伙计等半天也没听见展所钦对自己的发落,因而疑惑道:“掌柜的,那我……” “下午我问过乜老丈。”展所钦看着他,“乜老丈岁数大了,早上来不了那么早,因此他把店面的钥匙交给了你。” 矮个儿伙计一脸茫然:“是,是啊,每天早上都是我来开门。怎么了吗?” 展所钦点点头,忽然问他:“我自问对伙计不薄,该给的工钱从无拖欠,也不曾苛待你们半分。你若是遇上什么困难,急需用钱,可以告诉我,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帮你。但你不告而拿的行为,实在让人寒心。” 矮个儿伙计浑身僵硬,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我,掌柜的,我没有啊……” 展所钦把一个小荷包撂在桌上:“你没有?那这些钱是谁放在你家衣柜的?” 矮个儿伙计一见这钱,顿时大惊失色:“不可能啊!我明明……” 话一出口,他顿时自知失言,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你明明什么?”展所钦牢牢盯着他,目光锐利如鹰,“你明明已经把钱花掉了?” 矮个儿伙计愣愣地摇头:“掌柜的,你不能这样污蔑我啊!如果你要怪我看管不严以致花坊失窃,那我认了,我可以补偿这些损失,但我是清白的,我……” 他的辩解拙劣,展所钦只觉得他可笑:“今晚这一出大戏,就是专门拿来钓你的。我将你留在这儿,你家中无人,那侍卫按我说的去搜,却什么也没找到。但没关系,我就算他找到了。” 他说着指向那个被撬坏的窗户:“你以为撬坏了窗户,我就会以为贼是翻窗而入?但你真是蠢透了,你为什么要从里面撬窗户?什么贼都进门了还要撬窗户?只有一种,那就是家贼!” 矮个儿伙计顿时傻在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展所钦道:“这件事,我明日会去报官,给你一个公正的处理。这个月的工钱不会给你,算你还了我的。现在我不得不让人看着你,希望你理解。” 矮个儿伙计失魂落魄地转身,忽道:“你又不缺这些钱,何必对我不依不饶?” 展所钦差点没笑出声:“要是按照你的道理,山大王强抢民女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和她的父母说,‘你明明有这么多女儿,为何不能给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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