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还一无所知,直到展所钦惊慌地晃了晃他:“玉奴儿!快醒醒!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颜如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展所钦正惊慌地搂着他:“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颜如玉完全是懵的:“我怎么了?” 展所钦更是一脸茫然状:“我也不知道啊,我半夜醒来找不到你,结果就发现你躺在这里!天呐,这也太吓人了!” 颜如玉转头看看周围,他也吓着了,慢慢地缩进展所钦怀里:“……为什么会这样?” 展所钦想了想,表情严肃:“我猜应该是这里离花园太近了的缘故,你也知道,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喜欢待在花园里,趁你睡着以后,它们就把你搬到这里来,谁知道想对你做什么呢?幸好我来得及时!” 颜如玉吞了一下口水,默默把展所钦抱紧了,故作镇定道:“阿郎,我们回去睡觉吧。” “回哪儿睡?”展所钦憋着笑问他。 颜如玉道:“回大房间。” “好。”展所钦大功告成,抱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屋睡觉了。 除此之外,他们在新家一切都很愉快。 颜如玉现在能撒欢儿的地方更大了,展所钦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他人。实在担心他的安全,展所钦先让人把假山上的尖石都拿软布包住,然后又买了三个哥儿,专门陪颜如玉玩儿,也能看顾着颜如玉。 再雇两个手艺不错的厨子,齐顺现在怀着身孕,也不必让他太累了。 展所钦又配了几个打扫洗衣的下人,还配了马夫和花匠,以及供使唤的仆佣,再加上花坊里干活的伙计、管理新花圃的伙计、送货的伙计,还有账房、管家,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上百人之多。 总的来说,他们的生活现在是蒸蒸日上了,展所钦唯一能担心的也就只有颜如玉的病了。 他门口的告示已经贴出去很久了,还写信给成都的元溪,让他在门口也贴上给颜如玉找大夫的告示,可到现在也没有人自告奋勇。 直到那一日,花坊里来了一个熟人。 她一进来便道:“展掌柜生意兴隆啊,我可是在天山都听说了你的大名。” 居然是那位女神医! 展所钦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他急切地向女神医表达自己的诚意,只求她能给颜如玉治病。 但女神医的态度非常坚决:“我真的已经不给任何人看病了,我说过这样的话就不会反悔。但是我看你对他也是用情至深,实在难得。这样吧,我会去面见我的师父,帮你请得他老人家出山,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当真吗?”展所钦欣喜若狂,“若是真能请来尊师,我当不惜重金以做报答。” 女神医笑道:“重金倒是无所谓,我师父最喜欢漂亮小孩儿,我看你家的生得这副模样,能让他免了诊金也说不定。” 这话要让颜如玉听见了,够他吹十年的。 展所钦有了希望,也就陷入了更加焦急的等待。颜如玉倒是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他现在脾气也越来越好了,没事儿的时候还会抱着小菌子玩。展所钦看着眼前这一切,真觉得美好得像个梦,一旦戳破了,谁知道现实会不会还不如一个美梦呢? 他虽然不清楚女神医的师父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办法给颜如玉治病,但想想也知道,这必然不是喝几副药就能解决的问题。展所钦几乎可以预见颜如玉即将遭受的痛苦。 天气渐渐冷了,颜如玉也没有那么爱往外跑了,他还越发喜欢黏在展所钦身上,时不时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这天又是这样,展所钦正准备把颜如玉抱回卧室,一个下人从外头进来,道:“主子,外头有个白发老者,自称是主子要找的大夫。” 展所钦精神一振,激动得都忘了把颜如玉先放下,抱着人就冲出了大门。 外头等候的白发老者一看这架势,还以为自己又遇到了硬茬,他问道:“病人这是怎么了?是昏迷不醒还是无法行走?” 展所钦低头看看颜如玉,颜如玉也被弄醒了,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 展所钦笑道:“让神医见笑了,他只是睡着了,我正准备把他抱进屋放下,就听下人说神医来了。这不,着急忙慌地跑出来,都忘了怀里还抱着个人。” 颜如玉转头看看旁边的白发老者,见白发老者也在看着他,颜如玉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展所钦把白发老者请进门,不停地向他道谢,感激他愿意来看上一眼。白发老者道:“治病救人是本分,没什么可谢的。要不,你先把他放下来让我看看吧。” 展所钦又忘了。他也是搞不懂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存在感怎么会这么低。 颜如玉被放了下来站在地上。 白发老者却没有马上搭理他,而是一指旁边的草丛:“诶,那里面是什么?” 展所钦和颜如玉一块儿看过去,什么也没发现。 白发老者道:“那里好像有一只红色的小鸟,你们都没看见吗?” 颜如玉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找了半天,有些沮丧:“没有啊,是不是我把它吓跑了?” “大概吧。”白发老者撂下这句,没事儿人似的走进了正堂,把展所钦和颜如玉两个人都给落在了身后。 “玉奴儿,你去玩吧,阿郎有点事和大夫说。”展所钦对他道。 颜如玉走后,展所钦走进正堂和白发老者一起坐下,下人奉上茶水点心,顺手带上了门。 白发老者喝了口茶,道:“我刚才是看看他的大脑有没有受损伤,发现他挺灵敏的,听人说话和走路做事反应都很快,说话也清楚,看来他的病是出在心里,这其实是很好治的。” “他和一般的傻子状态不一样,他有基本的思维,只是思维比较简单,而且行为举止更像个孩子。依我看,他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受到了一些伤害和阻碍,这种痛苦被他保留了下来,一旦痛苦被唤醒,他就会再次进入很久以前受到伤害时封闭自己的状态。如果我能知道让他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那么治好他只是时间问题。” 展所钦深吸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把颜如玉小时候被父母关了八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发老者想来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人情冷暖的事,他听完后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把他关起来吧。” 展所钦一愣:“……什么?” 白发老者解释说:“只有把他重新放到那样的环境里,才能在他遭受痛苦的时候给他正确的引导,让他心里的那些委屈得到释放,纠正他对痛苦的认知,帮助他克服内心深处的恐惧。当然了,也不是像他小时候那样,把他关起来就不闻不问了,在这个过程中,我还会对他采取别的治疗。” 展所钦问:“比如什么呢?” “人是一个整体,不能说情绪单单只是情绪。情绪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与人的五脏六腑息息相关,不同的情绪对应不同的脏腑,而它们往往可以互相平衡。如果不能,那么人就要生病了。” “所谓‘喜伤心,忧伤肺,恐伤肾’,像他这样的恐惧,我就要针对他的肾脏做治疗。比如用针灸、按揉、服药等等方式打通他的肾经,让他的身心达到平衡,神、魂、魄、意、志充分整合,他自然就好了。” 展所钦本能地觉得,这个大夫可以相信。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囚禁与小窗户 颜如玉那时候关起来是被铁链锁着的,关押他的地方原本是堆柴火的,只在高处有小小的一扇窗户,约摸两个巴掌大。白发老者的意思是最好能尽量还原这些细节,展所钦虽然想着就心疼,但他还是照做了。 在准备这些的时候,展所钦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白发老者的姓名。 “不敢请教前辈高姓大名?”展所钦问他。 白发老者道:“这些都不重要,我早已忘记了姓名,你只知道我会看病就是了。” 展所钦道:“前辈倒是洒脱。” 他确实洒脱,但颜如玉那边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他看见一间小仓库被腾了出来,展所钦找来了铁匠,乒里乓啷的不知道在里头打什么。 幼年时一些不好的记忆隐隐约约被唤醒了,颜如玉躲在远处观察了一阵,表情逐渐变得慌张。他左右看看,有些找不着北似的四处乱窜。 跟随他的小厮问他想去哪里,颜如玉福至心灵,对他们道:“我们玩躲猫猫吧,你们快去躲起来,我来找你们!” 三个小厮没有多想,各自找地方躲藏。 颜如玉看他们已经没在盯着自己,他扭头就跑,一下子没了影。 展所钦得到了白发老者的再三保证,真的不会把颜如玉刺激得状况更差。白发老者道:“一开始他的病情可能的确会更加严重,但是不破不立,就是要把他最深处的毛病刺激出来,才好根治。否则,就像你说的,他从前也总是反反复复,那就是因为还没能真正挖到他的病根儿。” 展所钦叹了口气:“他的病也是我最大的心病,我真的害怕极了。” 白发老者点点头:“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他哪还能经得起病情恶化呢。你放心吧,我可以保证把他治好,只要你完全配合我。” 展所钦答应一声,想了想又问:“报酬方面,前辈有什么要求吗?” 白发老者笑了笑:“我本来已经不给人看病了,在深山老林里等死呢,要不是我那徒儿来找我,我也不会过来。报酬就算了,只当我与你们有缘吧。” 展所钦还没来得及感动,跟随颜如玉的小厮突然慌张地过来,说他们找不到颜如玉了。展所钦赶紧向他们询问事情的经过,听完之后他就明白了,这孩子该聪明的时候绝对不笨,他不敢往外跑的,八成是在哪里躲起来了。 展所钦立刻去找,卧室没有,马厩没有,下人房也没有,地窖他绝对不敢进去。他在花园里又转了一大圈,终于在一棵小树上发现了一小块衣摆。 人的潜力当真是无穷的,谁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展所钦无语透了,他站在树下抬头:“……玉奴儿,下来吧,我都看见你的屁股了。” 颜如玉坐在树杈上,抱着树干,装聋作哑。 展所钦知道,颜如玉虽然笨笨的,但他的心却是玲珑剔透,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躲起来。他又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可拿他颜如玉没有办法,只得在树下哄着他,和他讲道理。 “玉奴儿你最乖了,你先下来,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爬上去,你下来我给你吃糖。” “不要!” “那吃猪肘子?” “不要!” “我给你金元宝!”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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