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突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眼泪却流了下来。 郜文彦十分固执:“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不是……不仅仅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只要你不是真心讨厌我,我就会锲而不舍。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我都这样熬过来了,难道还能熬不过你吗?” 元溪是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了。 他的态度一点点软化,像一块被捂热了的冰,看向郜文彦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温柔。 郜文彦试探着朝他伸手,元溪没躲没避,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皮。郜文彦欣喜若狂,终于小心翼翼地把元溪拥进了怀里。 第二天把元溪的送出城之后,展所钦又去做了另一件事。 他把放良齐顺的手实拿到坊正那里去公证,回家以后,把齐顺的卖身契和手实一起给他:“往后你就自由了,我也要给你工钱了。我准备在西市也开一家分店,你看你是想留在这边,还是去西市?” “我都可以。”齐顺擦擦眼泪道。这两张薄薄的纸放在他手里,却仿佛有万钧之重。 展所钦想了想:“那你就留在这边吧,我去西市。正好,我在那里还有一笔账要跟别人算。” 他当然没有忘记花圃惨遭毁坏的事情,如今腾出手来了,钱也有富余,更何况他已经等到了很好的机会。 梁砺锋现在的官职是户部郎中,户部掌管的是户籍、土田、赋税、军需、财政收支等等。这不,他给展所钦出了个好主意。 “查他们的税。”梁砺锋边喝茶边说。 展所钦和他对视一眼,一块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展所钦在西市又租了一家很好的门面,也有一个二楼。他花大价钱把这个门面好好装修了一番,带着颜如玉去看正在装修的新店面时,他就看见那家“西湖第一香”的伙计在街拐角那边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 ……也不知道把他们的工作服换一下。 展所钦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 颜如玉抬头看看他:“阿郎,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有些人要遭报应了。”展所钦拉着他的手,上了路边停着的马车,“走吧,咱们回家。” ---- 感谢在2023-10-16 12:34:01~2023-10-17 16:2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样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演戏与苦肉计 展所钦的计划远不止于此。 他先是匿名举报了“西湖第一香”花坊偷税漏税,自然得到了户部的重视,户部郎中梁砺锋亲自彻查这个案子,果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随后,“西湖第一香”花坊被停业整顿,那里的伙计自然也就只能待在家休息,趁此机会,展所钦敲开了其中一个伙计的家门。 “你找谁?”中年人从门缝里探出脑袋,警觉地打量展所钦。 展所钦友好地朝他微笑:“你就是苏韦吧,我是展所钦。” 苏韦没说话,静静等着他的下文。不过从他变得有些不善的眼神里能看出。他已经知道展所钦的身份了。 展所钦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他:“我没有恶意,不知道能否和你好好聊聊?” 苏韦低头一看银票上的数额,唰地把银票往袖子里一揣,动作十分迅速。 “进来吧。”他让开了路,“我家简陋,你只能在那个小凳子上委屈一下了。” “我偶尔来一次,有什么委屈的,可你却是长年累月住在这儿……哟,那一块屋顶上的瓦都快掉没了。”展所钦边说边同情地看着他。 苏韦沉默着在展所钦身旁坐下,旁边有个倒扣过来的背篓,上头放着块木板,看来就是他的茶几了。 他给展所钦倒了杯水,水里什么料都没放,就是纯白水。苏韦解释道:“家里条件不好,就只有水能喝了。” 展所钦又是一阵唏嘘:“看来你们掌柜的工钱给得不多呀。我家的伙计我都是管吃管住的,而且从来不借故克扣工钱。要是换了我看见你住在这样的地方,也早就把你接到自己家里了。” 苏韦听到“借故克扣工钱”这一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变了,展所钦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 “莫非……”他故作诧异,“那可太不厚道了,这可是你的血汗钱呀!” 苏韦重重地吸了口气:“展掌柜有话不妨直说,我愿意听听。” 有门儿。 展所钦点点头:“那我就直说了。现在你们花坊因为赋税的问题惹上了麻烦,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小呢,那无非就是掌柜的把差的税款给补上,可若是大了,你们花坊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被盘查。毕竟,谁说得清楚你们有没有人知情不报呢?要是换了我,我可不愿意为一个对我并不好的掌柜背上官司。” 苏韦看着展所钦,问他:“那么展掌柜会怎么做?” 展所钦挑了挑眉,从兜里摸出几张银票,抽出一张放在桌上。 “首先,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脏事儿都说出来。” 他又抽出第二张:“然后,找一个靠得住的人和他合作,和罪魁祸首划清界限。” “最后呢,当然是拿着我的酬劳远走高飞,过我的快活日子去。” 展所钦说完,三张银票都搁在了苏韦的面前。 苏韦想了一会儿,把银票一张张收好。 展所钦微微一笑,告辞离开。 展家花坊长安二店装修好了,工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往里面搬货准备开业了。展所钦这阵子在长安的商人里口碑极好,附近做生意的许多都来这儿凑热闹,和展所钦一起站在门口说话。 他们正其乐融融的,花坊里头噔噔噔跑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哥儿,展所钦转头看了一眼,带着温柔的微笑向商人们介绍:“这是我家夫郎,他的名字叫颜如玉。” “阿郎!”颜如玉看见他,朝他跑过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呀?”展所钦耐心地用哄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话。 大家很快从颜如玉的眼神、举止里看出来他和正常人不太一样,顿时恍然大悟,对展所钦投去了钦佩的目光。他们觉得以展所钦这样的条件,多好的人找不到,却唯独喜欢一个傻子,可见他是重情义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可以信任。 颜如玉跑到展所钦跟前,摊开两只手掌:“嘿嘿,是这个!” 他手心里黑黢黢一片,不知道糊了一把什么黑色的粉末,展所钦还没反应过来,颜如玉突然把手伸向他,看起来是想抹他一脸。 展所钦迅速躲开,抓住他的手腕:“别动,我看看这是什么。” 颜如玉只是想调皮一下,不是什么大事。然而展所钦抓着他的手腕看了一会儿,又凑近闻了闻,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犹犹豫豫说道:“我怎么觉着……有股火药的味道?” 周围正在说话的人们一下安静了,纷纷看向他。 展所钦又闻了一会儿,正色问颜如玉:“玉奴儿,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颜如玉看了看其他人,觉得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说道:“就是……后院那边的墙根下面。” 展所钦简直难以置信:“我们花坊的后院怎么会有火药?!这万一一个不小心……”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这可是西市啊,去年那场火灾有多么恐怖,在这里的许多人都是亲历者。 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展掌柜,这火药太吓人了,水火无情,它若是在你的店里烧了起来,这条街上其他的店铺也会被殃及。不知能否让我们一起进去看看,亲眼看着火药被清理干净,我们才好放心啊。”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展所钦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让大家一起看着清理火药,万一发生什么事他也好有证人。 于是大家一起进店,往后院走去。 颜如玉带路,他们在后院墙根底下的草丛里面果然发现了长长的一条火药痕迹。 展所钦指挥伙计们清理干净,又听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传出来:“我怎么觉得,这些火药是被人故意洒在这里的?否则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翻修店面也用不着火药吧。”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展所钦这时突然发出了笑声,不过他的笑并不是开心,而是很明显的心酸的苦笑。 他摇摇头,神色黯然:“我真没有想到,我只是想老老实实开个花坊,照顾好玉奴儿和我们的儿子,可却一而再地发生这种事……究竟是谁要与我们过不去?那你冲我来就好了,这一把火要是烧起来,岂不是连累了街坊邻里?” 他倒是主动给事情定性了,一个商人好奇地问他:“展掌柜何出此言?” 展所钦无奈叹气,拉着颜如玉的手在水井边上洗干净。他道:“说实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家暗中下绊子了。我在城外有个小花圃,里头种了一些我自己养的花,后来有一天,整个花圃都被毁掉了。虽然我隐约知道是何人所为,但我想着做生意以和为贵,实在不必撕破脸,不如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罢了。可没想到今时今日却是变本加厉了,他这是要我的命啊!” 他说着眼睛都快红了,颜如玉心疼地看着他,拿湿漉漉的手给他擦擦脸:“阿郎不要哭。” 展所钦难受极了,把颜如玉抱进怀里:“是阿郎没用,对不起你和孩子。” 这一幕看得人揪心。展所钦只是想养家糊口而已,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非要盯着他不放?!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商人们都愤怒了,纷纷说非得把这个人揪出来不可。尤其是火药的事情犯了众怒,他们自然不肯把这件事轻轻带过。 这时人群里站出来一个人:“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谁。” 大家惊愕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苏韦道:“我是西湖第一香花坊的伙计。我们花房之前和展掌柜抢生意的时候,二掌柜就用过这样的理由,他和客人说展家花坊之前在西市的店面被大火烧毁,是不吉利的征兆,而我们重建了这个店面,是浴火重生的象征。这回他也许是想故伎重施吧。” 那这可真够歹毒的。 苏韦上前两步,向展所钦道歉:“展掌柜,之前你的花圃其实是我和几个伙计一起……但我们也只是听吩咐做事啊,我们要是不做,好几个月的工钱都拿不到的!我实在是对不住你,今天要是再不说出来,我的良心都快过不去了!” 展所钦脸上震惊、悲伤、愤怒,一应俱全,颜如玉依偎在他怀里,慌张地看着周围的一大群人。 “西湖第一香”花坊彻底完蛋了,在官府那儿它偷税漏税,在其他商人们这儿它差点烧了别人的店,在富有同情心的百姓们这儿,它几次三番陷害展所钦,人家一家三口明明已经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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