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退回船舱,又听见几声落水声,燕嵘急忙摇醒魏沧行。 “为师已经醒了,这般大的动静还不醒?你师父我又不是猪。” “师父,此楼有诡!” “先按兵不动,万一人家扔的只是些垃圾呢?”魏沧行拉过燕嵘,让其在身边坐下,“别怕,师父在这,任谁不能伤你分毫。” 燕嵘心中突地便生起一股陌生的暖意,这感觉在他心头流转开来…… “噔~~” 还没待燕嵘细细品味,一声琵琶音响,竟近在咫尺!那弹奏之人就在小舟附近。 二人警觉,只听乐章奏起,一女声也跟着唱起: “月下露浓时,郎行千里,回首望,空悠悠。 香阁冷落披离愁,春过芳尽,秋来横舟。 又见夏,欲奏江南曲,萧瑟清风,是愁,是愁。” 魏沧行嘀咕道:“唱得什么悲词,好生哀怨那~”他没注意到,一旁的燕嵘已是瞳孔巨震,白汗横流。 这词乃人间绝恨——莫三娘莫问情所做,这词此时根本未流传开来,也就是说现在在那边唱这词的人,就是莫问情本人! 莫问情本名赵曦月,原是秦淮河边一绝美艺伶,琴棋书画、歌词诗赋样样精通,乃金陵城中第一大才女。 金陵城中青年男子无不为之倾倒,不论是其绝伦的美貌和洋溢的才情,都无不让人拜服,曾有富商掷千金买其初夜,赵曦月看满屋的黄金嗤笑一声,当即写了一首打油诗骂这富商。 ☆、湖心坞 完 富商读了诗大怒,他哪有那般好惹,随即派出他府中一名有才情的门客前往这烟花地,与赵曦月来了一段热恋。 当赵曦月以为这人会给自己赎身,二人会走到最后时,这人才表明自己身份然后离开了她。 满是才情,骨子里带着桀骜的奇女子竟被这般玩弄,赵曦月当即生了心魔,后来改名为莫问情,专杀天下好色轻浮之徒。 到后来,世人称其为人间绝恨,天下第一女魔头,仙门大家也想除了此女,可莫问情行踪不定,今日在北面现了身影,第二日便能在南面哪座小山里看见她,若有意去寻根本没可能找得到她。 因此世人皆说她成了妖怪,其现身之处,方圆几里内的纨绔轻浮子弟都难逃一劫。 再说燕嵘与她,前世燕嵘势力渐起时,莫问情现身于苍峦山角,用琵琶整日奏着勾魂曲,泛情章,可燕嵘那时满眼皆是元清,怎会着她的道,这反让她十分佩服燕嵘其人,当即拜入燕嵘麾下,也成一员大将。 然而这一次,燕嵘心慌不已,他怎会想到在此处遇见莫问情,看来刚才那女子正是莫问情手下,掉下来的黑影便是…… 幸好没有上那楼中去,不然现在可能都沉尸湖底了。 燕嵘再看一旁的魏沧行,好在此人没被莫问情的乐声迷惑,死基佬的优势此刻倒也显现出来了。 莫问情一曲唱毕,便又回阁楼中去了,燕嵘很想告诉魏沧行此地危险,正思忖着如何说时,便听见湖面有船行来的声音,看来又有男人来送死了。 “诶!这人来的正好,”一旁的魏沧行轻轻拍了下手,拿出三张符纸在燕嵘眼前晃了晃,说道,“你是我的眼,给我康康符!” “……此符何用?” “先把这两张贴到我们自己身上,在把这一张贴到来人身上,他进去后你我二人便能看见楼内景象。”魏沧行比划道。 燕嵘点头,又问:“可这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贴他屁股上!” “……” “哈哈哈,开个玩笑,此符上身后会隐去其形,”魏沧行将符纸贴在燕嵘背后,又说道,“为师知道你十分想学,此番技巧,皆在《驱鬼逐邪录》上,待你练气大成便可运用自如。” 燕嵘感叹符箓之术真是奇妙,运用到极致,可不输那些仙门大家。 那船已靠岸,魏沧行悄悄探出头去,看到来人惊道:“哟,还是老熟人,徒儿你看那人,像不像那天收走夫妇之灵的畜牲?” “……只不过穿了件黑斗篷而已,不能肯定吧?”燕嵘心跳加速,怎会这般巧,他仿佛知道这人来此的用意。 “走你!”魏沧行单手射符,符纸飞了出去,魏沧行又急忙缩回船舱开始念咒,师徒二人眼前画面果真改变,只不过……这画面海拔略低了些。 “师父,你把符纸贴在哪了?” “嗯……好像真的贴到他屁股上了……” 燕嵘:“…………” “没事!看我让它往上面走走!” 魏沧行又念咒,画面果真慢慢上移,二人便可看那黑衣男子所见画面,这阁楼中的一楼竟是酒馆模样,黑衣人并未在此处过多停留,而是直直飞上二楼。 阁楼之上,是一宽敞香阁,上去便能看见莫问情着一身轻纱,斜斜躺在靠近湖边的榻上,阁中物件简单,几把大小琵琶挂于墙上,桌上摆着些酒壶与果食,还有几只空了的酒杯。 莫问情见到来人,懒懒道:“潇潇,今日又来客人了,快出来沏茶。” “不用了,”黑衣人开口道,“我来此处不为喝茶。” “那……公子深夜拜访闺阁,所为何事啊?” 莫问情翻身下了床,顺手拿起背后琵琶,一步一步走向那黑衣人,魏沧行在船中吐槽道:“这人真是奇特,怎地睡觉还背着琵琶?” 燕嵘只笑笑,再看那黑衣人的动作,似是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他又心下一紧,可从师徒二人的视角来看,根本无法看到男子容貌。 黑衣男子只开口道:“莫三娘,看看我是谁,可还认得。” 莫问情抬眼看了一眼,只冷笑一声道:“嗯?我们认识?我看公子可面生的很呐~” 这人说完,手指猛地拨弦,三道发着寒光的细丝朝黑衣男子射去,可男人仿佛清楚其招式,只向侧面一闪,那些银丝狠狠没入其身后墙上。 魏沧行惊叹道:“诶诶?怎地突然动手了?” 再看那莫问情,细手灵巧,速速拨弄起琵琶,一阵激烈乐章奏出,阁中四面皆射来尖利银丝,还带出阵阵粉雾,可男人身形敏捷,竟如鬼影般尽数躲开,愣是一点皮都没擦破。 “好身手!”魏沧行忍不住叫好,其身旁的燕嵘却神色严肃,不发一言。 莫问情知此人不凡,只极速贴近这人身,又从琵琶中抽出一把短匕,如闪电般刺进黑衣人腹中。 “哇!好狠啊!”魏沧行不自觉地捂腹,抓紧燕嵘的肩说道,“徒儿你看见了吗?!那是什么?我只看到一团影子,然后……这女子身法也太快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我跑的快。” 燕嵘朝着他这聒噪的师父比了个嘘,黑衣男子吃了这一击,身子竟动也不动,只冷冷道:“莫三娘,我不想杀你,别太过分了。” 说罢男子便闪到莫问情身后,披风一甩,将莫问情击了出去,莫三娘竟差些跌入湖中,她忙是稳住身形,口鼻皆流下鲜血。 她表情狠厉起来,闪了身形不知其踪,与此同时,阁楼四面扇门全部合上,又听啪啪啪地一阵,各个小门也迅速闭合, 黑衣男子只站定在原地,纹丝不动,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笛音,细听可辨是从房间另一侧中传出,男子只稍稍侧头,又现轻鼓,阵阵敲响,两者搭配奏出乐章。 乐章不算悠扬,也谈不上激烈,燕嵘知道此曲为莫问情所作媚曲,她曾演奏给自己听过,三名乐伶各执竖笛、轻鼓、还有埙,奏出曲子燕嵘听得无感,但他身边人皆是如痴如醉。 果然只消片刻,阁楼中传来悠扬埙乐,房中也突地起了浓雾,浓到完全挡住了师徒二人的视线。 此雾不是别的,正是莫三娘的浓情烟,寻常男子闻之顷刻间骨头便软了,更别说打架了!可黑衣男子竟只是冷哼几声,又听嗖嗖几声从烟雾中传来,房中银丝尽数收回,轻轻触碰到它们便会被化出一道口子,而这男子只闪了几下身,尽数躲过这些锋利物。 船中魏沧行与燕嵘眼前只是一团浓雾,他们什么也看不到,更不知莫问情在何处,只听媚骨之音从烟雾中传来:“你倒有些本事,我好久没玩得这般尽兴,既遇到高人,定当好好与你斗一番。” 话音落,琵琶音起,银丝又铺天盖地般袭来,可房中有雾,根本辨不出这些夺命之物来的方向,黑衣男子也是不慌,抬手便抓住飞来的细丝,顷刻便抓了大把,他又发力,轻易将其扯断。 乐声越来越激烈,琵琶之曲渐渐盖过埙、笛和鼓,银丝射来的速度越来越快,突地一阵急促的转音,乐章戛然而止,随即琵琶重音奏响,如蛛网一般的细丝压了下来,黑衣男子仰身,又见重重迷雾中一道寒光显现,原是莫问情手执寒剑,从屋顶飞劈而下。 “莫三娘,实在过分了。” 黑衣男子只冷冷说了一句,在如蛛网般细密银丝之下瞬间没了身影,魏沧行的康康符也随之脱落,师徒二人眼前一片黑,魏沧行急忙消减咒术,康康符化灰,二人视线又回到船舱中。 燕嵘心中惊道:“这人怎地能随意没去身形?我前世都不能做到这般……除非……这人并无实体,只是鬼怪之类?!” “师父,这下怎办?” “阁中二位皆高手,我们还是避开……” “砰!!!” 魏沧行话没说完,那阁楼之中传来巨大轰响,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强劲能流,能流掀起巨浪,师徒二人所在的舟子震脱了船绳,冲上了天去。 “啊啊啊!” 二人俱是大叫,本能地抓住船舱中的木板,可能流波动太大,竟硬生生地将师徒二人甩出小舟。 湖中巨浪不止,二人沉沉浮浮,跟着冲出来的还有那些男子的尸骨,数量之多着实让人心惊。 “快!燕嵘!快往湖心岛那边游!” 若再找不到着力点,二人就快要被晃死了,可所在之处要游去岸边也不现实,师徒二人只能拼命往湖心岛那里去。 魏沧行用死劲抓住燕嵘,燕嵘只觉自己被铁钳般的东西钳住了,二人在惊涛中翻涌了半日,终是爬上了湖心岛。 “天哪……这湖心的水……都是臭的……” “嘘!” 那黑衣男子还没走!整座阁楼已是上下通透,他立在残垣断壁中,而莫问情跪在其身旁。 “我滴个天……”魏沧行急忙伏下身子贴紧地面慢慢朝前挪动,二人钻进阁楼下的空隙躲着。 “徒儿,我们今天,怕是活不成了……” “……你少说一个字会死吗?”燕嵘心里骂道,把食指放在嘴前,对着魏沧行摇了摇头。 魏沧行点头会意,又变出一张符咒,悄悄把它从木板缝隙里塞了进去,师徒二人又能看见上方发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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