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任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被祁棠不轻不重地踩了一脚,就捏着祁棠的脚慢慢揉着。 “还‘嗯’!你有没有太折腾小棠?那边好玩吗?小棠呢?” 刚被折腾完的祁棠强打精神道,“妈,挺好玩的,下次可以一起来。” “冷不冷呀?” “还行,穿得够多就没什么感觉。” “什么时候发几张照片回来?我跟阿颜等了几天都没见你们俩自觉过……” “等下就发。”宴任道,“本来想明天发。” “行,明天也行,要记得。”顾凝应道,“听声音还在酒店里啊,没出门?” “一会出门。” 祁棠偏过视线,疑惑地看着宴任,宴任的手掌浅浅压在祁棠的腹部,拇指微微用力地挲了挲他的腰线。 “好,把你们玩去吧,别忘了啊,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哪里打扰……”祁棠还没说完,宴任就兴致不错地“好”了一声,“那挂了。” 祁棠无言地看了看宴任,才开口道,“等下要出门?” “嗯。”宴任俯下身,浅淡地吻着祁棠的嘴唇,像是在品尝只允许他一人感受的温度和柔软,所以异常贪求又爱惜。 磨磨蹭蹭地亲了一会,宴任才问道,“能出去吗?” “别弄我。”祁棠扯过被子,“躺一会再出去。” “我陪你躺。” “不用。” “那你陪我躺。” 祁棠懒得理他,被宴任抱着休息了一会才起床换衣服。 “今晚出去看极光?”祁棠把高领穿上,手套戴上,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连略略泛红的指根都被彻底藏匿,旖旎的点滴痕迹根本无从显现。 “对,今天的日子是这段时间最好的。” “你研究万年历研究出来的?”祁棠带着笑意掀起眼帘,像是眼底晕着一团濡湿的淡光。 “还给九龙那边的大师打电话问过了。” 极光这种自然现象属于可遇不可求,但在特斯克的冬季并不少见。 倒推一算上次来看极光还是重生期间,和现在相隔不过将近一年,只是那时候没有现在这种宏大的盛况—— 只是离开酒店,映入眼底的就是漫天灿烂的荧色,和上次看到的不同,这些绿意盎然的光谱浓烈得惊人,像是把夜空都陷入梦魅。 驱车抵达的是海岸边,但这里遥遥地铺出长路,和缀满巨大冰石的沙滩不同。 礁石在脚下嶙峋,他们到达海边的高地,保镖在前方开路,宴任牵着祁棠,但其实都很保险,脚底也并不打滑。 站定在半坡的高位,再上方的路况就很陡峭。 从这里俯瞰下去,万古长河同夜色明明灭灭,寒意抽入肺腑,耳鼓内隐隐约约好像能捕捉到来自冰海的呜鸣。 保镖退下去一些,不算特别远,但都很安静,没有人上前打扰。 身下的海是色泽深黑的,波澜撞击着冰和峭壁,低沉的声音像是迂回的沉重交戈。海岸线绵延着,不算太过破碎,偶尔有陡山似的陆地,周围一圈浪花的灰白浮影。 暗色一直泅到海天交界,色彩越来越清晰,极光仿佛孔雀扇状的尾羽,似乎蓝绿的颜料延荡得触目遍及。 今夜的极光也许相同,也许不同,仿佛晨光一般从地平线上生长。 夜色里的极光从天海贴合的一线里瀑射般扬起,直直穿入灰黑的云霭,宛如鲸豚嘹亮而不绝的歌喉绽放,在海际彻底放亮。 宴任曾经在极光下弥补过错误,或者说是遗憾——误会、沉默,他们的婚姻伤口淋漓。 极光之下,宴任单膝跪地,曼卡定制的戒指吸入浪漫光海,析出摇摇曳曳的嫩光。 宴任说:原谅我。 他好像一直觉得,如果把错误只归咎于自身,是不是祁棠的所有抗拒和毫不容忍都可以解释,也都不会导致自己的失望? 祁棠感觉到宴任落在他唇边的吻,温热、发自肺腑,又似乎融着些许无法言说的颤抖——他看到宴任单膝跪了下去。 酸软的绵意自腹中抽枝旋起,占据脏腑,攀上双肩,又扼紧咽喉,他的视线因为微末的窒息而更加清晰,好让祁棠不会错过宴任眼底点点滴滴的所有情绪。 宴任的眼眸似乎被极光占据,但光色又并不浓烈,祁棠的身影垂映其中,比天光更加馥郁。 特斯克的风温柔而寒冷,无垠的海面拂动天穹,极光汇成绚丽的河流,华美莫测地奔涌而来。 宴任看着祁棠,像是用目光触吻着祁棠的眼睫。温暖的感觉浸入瞳孔,在血管里游鱼般溯源回流,那种初生的、热烈的、斑斓的温度撞上祁棠的心脏——心脏似乎被双手极尽柔和地托起。 戒圈泛着一点微芒,祁棠的指尖有种微渺的烫热感,他听到宴任的嗓音低沉,甚至因为语调的微微放缓而近乎像是摩挲耳鼓—— “老婆。” 祁棠垂着眸光,鼻腔里沁入湿润的凉雾,似乎微微凝着特斯克的柔软冷雪。 “嫁给我。” 指尖像是钻入了滚烫的流星,所以难以自持地低颤着,祁棠稍稍弯腰,发抖的指尖捧着宴任的脸,亲昵的吻从上压来,没有任何人推拒。 宴任把戒指戴上祁棠的手,又让祁棠帮他戴。祁棠的眼底蕰着一点化雪的泪色,但他又忍不住笑起来,笑意鲜明得简直夺目,宴任根本舍不得呼吸甚至眨眼—— 在面对父母的时候,祁棠的笑容会稍微浓郁一点,但也只是点到即止。 他的笑意惯常吝啬,但现在描着一点泪影,却笑得突然止不住。 “到底在笑什么?”宴任揽着祁棠,本来想吻他,但第一次看到祁棠笑得这么真切,实在是太过难得—— “给我戴戒指的时候你在抖,还有……” “那是因为我紧张。”宴任在祁棠的唇边狠亲一口,喘了口气把祁棠抱得更紧了一些,“还有什么?” “你还没跟我求婚就叫老婆……”祁棠笑着揉了揉眼尾的泪色,抹成一小片摄目的珠光,“还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宴任挑了一下眉,在祁棠的颊边寻觅般磨蹭了一下,“这就是我老婆,一定会嫁给我。” 笑意微微敛藏了些许,但仍旧含在唇角,像是极光蜷在风和云的流影里,祁棠的视线微抬,落在宴任眼里,“这算不算无耻?” “算。”宴任干脆地承认道,“我就是无耻。” 还没等祁棠笑,宴任继续道,“现在无耻的人不经你同意要亲你了。” 这个不经同意的吻很轻柔,一点一点,像是第一次的吻。 生涩、略带试探,缓慢而温柔,像是啃噬心扉的一种折磨。 又很暖热,不带任何欲求的味道,像只是在冬夜里,厮磨交颈着寻找温暖,在属于自己的自己里藏匿起来。 ——心满意足,仿佛已经得到了漫天的晨星和无底的深海。 - 特斯克的自然奇观非常之多,祁棠和宴任并不准备一次性遍览,旅游的过程变成一种隐约期待的等待。 等待夜晚,等待温热的被窝,等待消磨在彼此身上的时光。 蕾莎冰河湖在返春之前融得越来越明显,湖中漂浮的冰像是一座座雪白孤岛,远看又像是海豹身上的花斑。 澄黄的灯影滴入湖底,摇曳着仿佛长长的鱼影,在白天也很灿烂。 东部的奈罗卡斯山已经全然地生出绿草,夕阳在天边像是勾描的粉迹。 暮光如同苍茫的暗色油画,在远山之上几笔带过,徐徐坠入还没解冻完全的冰河。冰河因此泛滥着粉紫的霞色,其间清透的冰蓝河流无声淌过,像是寂静的画。 祁棠拒绝当地的所有特色食物,基本上都是在特斯克各个景区的高级餐厅里吃西餐。 半个月的时间如同甜酒,返程前宴任简直是把“不想回去”写在脸上,“如果要上班不是不能24消失都呆在一起?” “没有如果。”祁棠道,“就是要上班。” 宴任抱着老婆呜呜咽咽。 祁棠抵着宴任的前额,距离靠得很近。 “你不想回去领红本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鞠躬,谢谢喜欢 ☆、惊喜 从特斯克返程之后,他们只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来确定婚礼现场,因为规模缩略得比重生前的婚礼还要小,所以时间非常充裕,还有空闲用来休息。 从民政局办下来的红本被宴任翻来覆去地看,他时不时就笑得非常发自内心,然后凑过来抱着祁棠,在他身前举着两个本子,“这是结婚证。” “我知道。” 宴任的唇瓣在祁棠耳边厮磨片刻,“棠棠。” 祁棠稍稍仰头,偏过去瞥向背后的宴任。宴任低下头,在祁棠的面上轻浅地亲了几下,力道柔和,好像把祁棠看作易碎而脆弱的珍宝。 心底微弱地,像是有雏鸟在挣动毛绒绒的嫩翅一样,暖呼呼地颤了一下。 “你现在真的是我老婆了。” 七年前祁棠的婚姻来得措手不及,七年后的祁棠对婚礼的要求就是排除所有无关人等。 欧阳颜对祁棠完全无法理解,毕竟她当时和祁云昌结婚的时候声势浩大,在当时的舆论上也沸沸扬扬了好久。 但拗不过祁棠就是不喜欢那样——祁棠对引起舆论的事件异常敏感,洪田方这几天都在组织保镖竭力排查媒体偷偷溜进来的任何可能。 宴任对祁棠的低调完全支持,也可以说是完全无所谓,整天走哪都带着两个小红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结婚了。 婚礼选在上午,在祁氏的跑马地上。 这里绿草如茵,遥遥望去才有绿油油的山峦起伏,阳光温柔地遍布在软絮般的草尖上,草尖随风晃出波涛般的风影,一路吹拂得好远。 天气还是偏寒,但冬日的冷意退却,雪迹也消融成汩汩窸窣的小河。待绽的花被风带着摇头晃脑,但还是倔强地顶着玉白的花苞站得摇摇晃晃。 天光云影明媚灿烂,仿佛金线织就的夺目画卷。 祁棠深深吸了口气,把糅着雪水、草叶、阳光的和风渡入肺腑,好像生命都因此,在这难以觉察的一刻焕然一新。 “在想什么?” 祁棠看向宴任,宴任的眼里蕰入波点般的金影,笑意像是油画在圈圈深入,因而显得异常深邃迷人。 在让人难以置信的重生开始之前,他们已经有相当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在对视的时候互相领会了。 不光是祁棠,有时候宴任也会因为无法辩驳和不容解释的情况而无力沉默。 他们曾经浪费过好多时间。 “在想……”祁棠细细端详着宴任,学生时代的宴任、婚后的宴任、婚后七年的宴任,变化都不大,但其实差别都非常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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