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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恒垂眸对上他的绣眼，点点头，就跟着方应虹出了屏风。 对影拉开了长墨，落到墙面就折断着投上去，屏风里的人可以清晰看见两人的身影。 方应虹其实对舟恒并无好感，所以，他离开程幻的时候自己倒挺开心。她以为程幻只是心血来潮地对自己的实验成果起了兴趣，三分钟热度总是会消散；她以为，程幻松开项圈的那天，终于摆脱掉他这样的累赘，简直好事一桩。却未曾想，放了他，程幻的噩梦却接踵而至...... 程觉这么快出事，她完全没预料到。 她一直觉得着高层没这么快出手，但接到通知的那一刻，还是懵了。心脏的地震，加上千万白蚁啃噬着后脑的麻刺感，油然而生，让她恐惧原因，便是程幻—— 他一定会崩溃的…… 程幻身边最重要的人，全都离他而去。他和他母亲一样怕寂寞，但凡两人其一能留下陪他，都不会这么快出事…… 于是她又觉得，舟恒离开程幻变成了坏事…… 方应虹做了会心理建设，绞紧眉目对上舟恒的双眼。 “舟恒，救救程幻……”她的掌心锁住了舟恒的腕关节，指间的施力没控制住，拽得那人的手抽了一下。 舟恒眉目拧了一会，异瞳之内露出了些别的感情，方应虹读得出来他的担忧，于是接下去道: “通知出了……程幻他要补位神官，绝对不能让他当神官！”朱瞳的焰火收不住地跳动，泪光像是泼了盆清水，却没浇灭火种。 “你过去和他生活过一段时间，怎么也都能明白，他的能力，他的秉性怎么可以适合做神官呢……你和他天分相当，你一定知道的，这种磨灭掉所有心性，做个傀儡摆在台面上的职务，对他来讲，到底是什么折磨！简直比地狱还要凄惨......他怎么可能会主动去做神官！” 虹膜里的焰色开始爆燃，即将崩溃的情绪席卷而来。 “求求你……真的……绝对不能让他去做神官……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也没事啊…我不是还在嘛...…” “我真的，我已经很努力地去制止了，他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那么重视你，你去试试，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挽回！对吧？” “你在担心他吧？就算你们俩之间崩了，也应该还剩下一些情分啊……” 舟恒全程没有吭声，只是垂眸平静地到看着方应虹，哀求的神色在她脸上很不相称。 光影，在片刻沉默间，转换了方向。重影自两人散开变成四柳黑墨，交互重叠。 她迟迟没见舟恒给出承诺，于是急了，语速又加了一倍。 “帮我劝劝他，不要出任神官，不要答应周家任何事情！可以吧？” “就面对面，几句话的事，很简单的，一定可以做到……” “他会听你的话的……他那么喜欢你，房间都是你的痕迹……”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个透明的塑封袋，里面是一条丝绒材质的choker，递到舟恒眼前。 “他把你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做了最好的保护，你应该明白他对你的感情，不是吗？”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灭亡……” “他绝对会崩溃的……” “他怎么可以答应出任神官，这根本不可能！你只要好好劝劝他……啊？” 须臾，朱瞳里滚落一颗溶液，掉在了她的手背上，顺流滑到舟恒被锁住的手腕。 “我真的……” “求求你……帮帮他……” 方应虹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就算是她知道幻母出征，也没有用这种卑微到地底的方式去求任何一个人。她的秉性让她一人对抗整个家族的束缚，“乞求”并不在她的词典里，可是程幻，可以突破她的底线，她不能够失去幻母后，再失去她唯一的血脉，失去她唯一留下的，这一丁点痕迹。 舟恒启唇，唇瓣微微颤动，徐徐吐出一句话。 “那就让他去做好了。” …… “啪！” 尖锐的脆响划破虚空，甚至让悠走在房间的焚香，惊散开来。 舟恒的脸别向右侧，左颊上迅速升起一片可怖的充血，殷红的不只有这块肌肤，方应虹徐徐垂落的手心，刺骨得发颤，迅猛的撞击，像是数根针扎，贯进两人的血肉里。 诡异的弧度从舟恒嘴角里裂开，黑血落了一条挂在发肿的唇瓣下方，墨丝遮住左眼，义瞳在灯光的折射下散着幽暗的蓝晕。 “你他妈！去死吧！” “你和你的主，就一起烂在这臭水沟里。” “你，永远脱不开罪人的身份……” “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救赎！” “就和你前世……” “一样。” 狰狞的口齿，骂出极度凶恶的毒咒，沉声捅近了舟恒的墨瞳及右耳。一巴掌耳光把他扇得左耳暂时失聪——耳鸣，侵占了所有的听觉神经。 但是，他听清楚了方应虹的告白。于是轻抬起唇瓣，微微吐出气声: “呵~谢谢。” 下颌微微上扬，发丝从墨瞳上方滑落，红光乍现，睨着方应虹怨恨的双瞳。眼角轻微勾起诡异的弧度，像极了毒蝎，眸里尽是死物般的光痕。 “晦气。” 方应虹抬起手，准备再来一巴掌，但是手心拽着的塑封袋，让她抽了抽嘴角，便砸到这只毒物身上，转身离开。 焰色在异瞳内消失，光影变得只剩一人，重影叠合。 chiker的袋子，沉封在从脚底延伸出的阴影里。 舟恒捡起了袋子，转手丢给了走到自己脚边的清除仪，仪器搅碎的细微动静，从深处渗出，不一会，红灯转绿，消除完毕。 秦皓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滑动手环，恢复了听觉权限。他一路注视着回到视线范围内的舟恒，瞥见他一侧脸颊殷肿。 毒蝎绣眼像是新月，挂着幽幽的锆石光晕，扫在他小宝贝的间侧。勾了勾指尖，示意他过来。 “宝贝儿疼吗？让我看看……”说着，冰凉的指腹蹭上他的红颊，轻轻剐蹭着他渗着红点的左面，拇指匀开挂在下唇瓣的血痕，抹上他有点干涩的唇珠。 秦皓看戏，觉得乏了打断了这对主仆的惺惺相惜。 “科研医疗大类的负责人卸任了。” “舟恒……” “你要补位吗？”
第119章 84.落子 “高层科研和医疗大类的负责人要换，你要补位吗？” 秦皓说着，双眼对上舟恒微闪的墨瞳。 舟恒和他对视半秒，转头看向毒蝎。那对绣眼勾起，柳眉微抬，笑盈盈望着他的宝贝，看起来心情不错。 “科研部分我不担心你的能力，医疗方面你旗下有惑，不足之处可以弥补到位。” 舟恒启唇，问了句: “宠物应该无权担任要职吧？” “按理来说是没有。” “但是……你可以有。”说着，棕褐的眸珠转向了窦钰采。 毒蝎把手圈在舟恒的腰侧，往他身上靠，幽幽道:“可以给你升权，进阶到人的身份。而且你打理黑海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做出的贡献都记录在案，系统判定能过。” 语毕，抬脸望着他的宝贝，眉眼尽是诱惑。 “但是，你的履历摆在这儿，便还是有宠物的痕迹~” 毒蝎的指腹缠上舟恒腰枝的一片嫩肉，锐利的夹片轻轻剐蹭着，像是蝎尾在猎物的身体上摩挲。 “所以，这件事如果由我和窦钰采一起推动，就不难进行……” “高层任职除了需要检验能力，终审还需过半数负责人应允。负责人目前在任的有四名，加上周氏有求于我，自然不会拒绝给出入场券……” “你有机会。” “现在就是看你个人的意愿。” “......” “啊~我的宝贝儿要离我而去了~真舍不得。”毒蝎突然撒起娇，填上了这短暂的沉默，抱着舟恒的腰肢贴紧了。“不过……日后相见的机会就多得多了~都是同事呢，自然能常常相伴，在一起的时间会增加不少~”绣眼勾上了舟恒的异眸。 舟恒咽了口津液，眼眸，落到了桌面上的那叠文件，各色的水印按在白纸黑字上，夺目十分。 “那就......有劳了。” …… 天幕已暗，接近傍晚。黄昏时刻的橘调光，会柔和地泄满整条长廊，像是油画颜料干涸后的水光。 秦皓和舟恒一前一后地走在长廊上，距离不远，到也没到伸手可以相碰的地步。 一路无言。 须臾，秦皓停了步伐，转身看向舟恒，黑猫一直垂着脑袋，差点迎面撞上，目光捕捉到秦皓皮鞋的刹那，才刹住脚步，抬脸，望向那人。 秦皓垂眸注视着猫咪的圆眼，只映着自己的身影，手指不自觉抚上了他的左脸，殷红的掌印在白净的皮肤上极其刺目，唇瓣也有些肿胀。黑猫把目光落了下来，耳根有些发红，本就过于敏感皮肤，在发肿后变得更难耐，于是又抿起嘴，脸鼓了起来。 秦皓倒是没接黑猫无声的抗阻，从西装口袋里抽出支药膏，直接上手抹到舟恒的左脸，轻声道:“疼吗？” 冰凉的液膏触碰到发烫的肌肤时，令舟恒心颤，本来低频的心跳，逐渐升了速，呼吸逐渐紊乱起来，眼神有些闪烁....... ‘为什么，他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秦皓捕捉到黑猫的不安，抹匀后沉声解释着: “家母经常受伤，习惯带在身上……” 涂完，秦皓落了手，把药膏又装回进内侧口袋。 他那棕褐的双眸像是高定珠宝，无暇的曲面有耀眼的光泽。 ‘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舟恒有些愧疚，眸眼下垂，落到了秦皓的皮鞋上。 秦皓看着他耳根逐渐发红，色泽胀得深邃，抬手蹭了蹭猫猫的耳轮。 舟恒猛颤了下，立刻抬脸，愤愤盯上秦皓的双眸，看着他一直以来平稳的眉宇，倏忽露出了轻快的色泽...... 他几乎融进了黄昏的油画里，经典的绅士衣着才衬得上他的气质，优雅，不落窠臼，恍惚得、英俊得，不真实。像是没有肩头重任，玩世不恭的贵公子，轻佻，却极富魅力...... 一时间，竟迷失在这样的笑颜中....... ...... “抱...抱歉......”舟恒垂了脑袋，想要避开这样异动的情绪。 “我想听到的，应该不是这一句吧？” “诶？” 黑猫又抬起脸，异瞳里闪着疑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别开了目光，捣鼓起自己的猫爪，低声说了句。 “谢谢......” 秦皓唇角勾起弧度，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柔软的墨丝泄进指缝间，棉滑的触感很舒服，像是猫咪头上的绒毛。 舟恒却始终无法习惯的关照，他被揉得浑身僵硬，像是立起汗毛的野猫，如果他有尾巴，现在应该炸成笔直的一条，准备咬掉他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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