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垫底,却只是班级垫底。 班级倒数第二也在年级前一百。 而曲小溪的成绩不多也不少,高三四百人里,他排两百名。 这两百放一班不够看,放曲小溪身上,那可是傻了十多年才恢复正常没一个月的人考出的成绩。 这下大家不仅不嫌弃曲小溪是个拖油瓶,还围着他恨不得拷问他到底是怎么学得这么快的。 [曲小溪]被围在人堆里好不热闹,真正的曲小溪蜷缩在墙角里出神发呆。 耳边是一句接一句,“曲小溪你好厉害”“曲小溪你也太聪明了吧”“曲小溪你不傻了真是太好了”…… 曲小溪想起小学被男生围在公园里冲他呲水枪,那时听到的话都是,“曲小溪是个大傻子”“曲小溪你会说话吗”“曲小溪你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吗”…… 也是那一次,曲歌替他赶跑了那些人,转头让爸妈停掉她的芭蕾课,改去学了跆拳道。 ……有他在,曲歌都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 一滴晶莹的泪珠“啪嗒”一下,从曲小溪的眼眶滚落。 小傻子望着和大家说说笑笑无比亲近的[曲小溪],明白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傻子,傻子什么都做不好,只会给人添麻烦。 或许[曲小溪]比他更适合做曲小溪。 有了[曲小溪],再也不会有人记起他这个傻子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断了线似的掉,小傻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只无声地哭,哭得一抽一抽,想起自己再也抱不到曲歌的白狐狸玩偶,就哭得越凶了。 雪白的卷子“哗啦哗啦”掉一地,全从曲小溪身上穿过去。曲小溪吓地停了停,他眨眨眼,眨掉了眼眶里的泪,抬起头。 从食堂回来霍溟就又趴在桌上睡觉,课代表都把卷子盖在了他身上。盖得太多,试卷都滑了下来。 霍溟坐起来,俯身去捡跌落的试卷,轮廓分明的脸从曲小溪眼前过去,曲小溪不由想起昨天在跑道上,霍溟直直望向他的眼神。 曲小溪低低叫了声:“霍溟。” 霍溟的动作毫无停顿。 还是没能听到他讲话。 曲小溪瘪着嘴,又一包眼泪要掉。 男生抻长了的胳膊却慢慢停住,霍溟拾起了一张混在其中的,[曲小溪]的试卷,他看了许久,忽然动手翻起自己的课本。 曲小溪边哭边看他满书包翻找,终于,霍溟从语文书里翻出一张草稿纸。 满满一页,写满了幼稚的对话,像两个小学生在吵架,一会儿“曲小溪不是笨蛋”,一会儿“霍溟是大猪头”。 曲小溪不明所以地看着霍溟将手里的草稿折了折,拿着上面的用幼圆字体一笔一画写下的“曲小溪”三字,比对在了试卷上的姓名一栏。 带有笔锋的字体,明显不属于一人。 霍溟的手在轻轻颤抖,发出一句几不可闻的呢喃:“不是他。” 霍溟猛地抬头望向人群,[曲小溪]还在和同学对题,一群人说说笑笑,有男生关系很好似的揉了把[曲小溪]的头。 霍溟皱着眉,薄唇紧抿,低低的声音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某个看不见的小幽灵:“……曲小溪,你去哪儿了?” 我在这里。 被所有人遗忘的小傻子大哭着说:“霍溟,我在这里。”
第十二章 小傻子哭得伤心,一无所知的霍溟捏着手里字迹全然不同的试卷和纸条良久,按下心中疑虑,将成绩很是不错的试卷悄无声息地放了回去。 霍溟垂落视线,回想这一个月的种种,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曲小溪不对劲,说的是智力恢复,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性格都跟着大变。从腼腆可爱的小白兔,变成了只狡黠的小狐狸。 更甚至连口味都变了,还说自己失忆,失着失着自己以前不能吃什么都忘了。 上周霍溟拿出香蕉就是记起这件事,想试上一试。可到底怕小傻子是真忘了自己不能吃香蕉,这一吃再难受许久,他在旁边看着也不会高兴。 在曲小溪咬上香蕉的前一刻,霍溟还是将东西抢了回来。 只是霍溟还是觉得不对劲,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越相处越让他觉得曲小溪身上连过去小傻子的影子都瞧不着了。 到不是他觉得曲小溪就该是傻的,仅仅那一双眼睛,都让霍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小傻子每次望着他时都认真专注,就好像清透双眸中只安放着一人,生气时灵动,染上笑意时更是纯真灿烂。 霍溟也看过一些动漫小说,但毕竟是在现实生活里,他一时想不到穿越上,只隐隐疑心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曲小溪。 霍溟成日里琢磨这件事,琢磨得他大哥还以为他上了高三压力大,问他要不要停了周末的补习班出去玩一天。 是的,每天在学校里云淡风轻睡大觉的酷哥霍溟,他偷着在外面报补习班! 补习班的事先不提,就说霍溟问他大哥:“哥,你说会有人突然从只和一个人说话的内敛小孩,变得和谁都能聊两句吗?” 霍文渊忙着批文件,随口应道:“可能是鬼上身了。” 霍溟:“……” 霍溟板着脸喃喃:“……对,说不定就是鬼上身。” 霍文渊这才放下文件,扶了扶眼镜,好笑道:“什么就鬼上身了?你朋友忽然不跟你玩,你不高兴了?” “我又不是小孩!吃这种醋干什么!”霍溟被他哥说的耳根微热,嘟囔道,“反正就是跟变了个人似的,我都不敢认他了。” 当大哥的最了解小弟,霍文渊略想了想,记起弟弟常提起的同桌,他说:“你有一阵儿不也和变了个人一样。自己中考没考好,滑了档,家里安排你到德育读书你还不乐意,说自己不学了,直接给我考个倒数回家。结果没多久,你又主动要报补习班,每日挑灯夜读,奋起直追。” “只许你一天一个样,不许你同桌转性啊?” “我又没说是我同桌!”高一的旧事被翻出来说,霍溟当即炸毛,“算了,和你说不通。” 霍文渊一听不是朋友的事,念头转动,怀疑起霍溟搞早恋,他板起脸严肃道:“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候不许想那些杂七杂八的儿女情长,更不许早恋。” 霍溟:“……” 霍溟:“哥,你迂腐的快赶上咱爹了,怪不得至今找不着对象。” 说完就被他哥一拖鞋揍出书房。 霍溟满心“鬼上身”,被曲小溪拉去画室时也想着这件事。 过去小傻子乖乖软软,有什么事都和他说,美术老师送礼物的事都是霍溟帮他解决的。 霍溟一早看这美术老师不正经,听说是哪家富二代,不想继承家产只想搞艺术,这才跑到学校里当老师。曲小溪长得唇红齿白,又人傻容易被欺负,霍溟吓唬了他两次,让小傻子没事别再去找慕戚尘。 没想到这一失忆,曲小溪又和这一学期见不上两回的美术老师扯上关系。 霍溟听着曲小溪和班长在身后夸慕戚尘的画好看,三个人互相夸来夸去,听得霍溟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点都不像那个会画出粉红月亮的曲小溪了。 小傻子心思多清透呢,眼里的世界都是瑰丽梦幻的,才夸不出这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 霍溟盯着墙上他和小傻子一起画的(虽然他只负责在一旁捣乱)画,盯着盯着福至心灵,想起最近都没见曲小溪再拿过素描本。 曲小溪那么喜欢画画,去年霍溟送他一套全色的彩笔做生日礼物,小傻子高兴地说要给霍溟画一辈子猪头。 霍溟想想等他们七老八十了,小傻子还给他的病历本子上画粉红卡通猪头,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结果现在别说猪头,连素描本都找不到了。 曲小溪一句满不在乎的“不想画呗”,噎得霍溟都忘了自己是想让他再画一次猪头,看看人还能不能画出来。 这还不是最让人心梗的,霍溟好不容易安慰好自己,花孔雀显摆的毛病又上来,想拉着曲小溪去看他跑步。 人不鼓掌加油就算了,还把他的东西都扔给班长,让一个女生给他递毛巾递水。 夏梨把毛巾披在霍溟肩上,夸道:“小溪专门叮嘱我看好你,别让你刚跑完步就着凉。” 霍溟气得脑仁疼。 这么用心怎么不见他自己过来! 等霍溟领完奖上楼一看,曲小溪早就扔下他自己回家了。霍哥更生气了。 他一边气一边想着跑步时隐约听到的一句“加油”。 霍溟怀疑自己是幻听。 明明都是一样的声音,可霍溟听出了不同,如今曲小溪的声音清澈悠扬,是个活力满满的少年人。霍溟记忆里曲小溪的声音,则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尤其在叫他名字时,咬着尾音,叫人听得心软。 霍溟没少因为这个故意欺负曲小溪,就是想听小傻子鼓着软乎乎的脸蛋,一板一眼念他的名字。 这一个月听多了清朗的少年音,霍溟确定昨天从自己耳畔一闪而过的,是记忆中那个小傻子的声音。 只是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总想着小傻子,一跑步脑供氧不足产生的幻觉。 发卷子的课代表发着发着故意把卷子往人身上叠,压根个儿没睡着的霍溟想曲小溪想得心烦,又让卷子闷得不透气,他一下坐起来,卷子纷纷扬扬滑下去。 霍溟也是弯腰去捡时看到卷封一览里的“曲小溪”三字,才忽的想起。 对比不了画,他可以对比字迹啊! 霍哥干过一朝落榜就放纵自己的事。课也不听了,琴也不弹了,决心做个纨绔子弟,搞点地下音乐。最好是死亡重金属之类,回头混出个文凭就背着吉他去周游世界。 好在在他把脖子甩断前,霍文渊先揍了他一顿,再加上酷哥本人不想被小傻子同桌当文盲,霍溟还是中止了他的音乐生涯,重拾五三,鏖战题库。 只是毕竟刚在新班级里装酷扮拽没两天,霍哥也不好一下子就当乖乖学生,他干脆给自己打造了个“不学就会”的学神人设,正好能让小傻子也崇拜他。 于是霍溟每天在学校里不学好,要么上课装睡,要么就拿着草稿纸给曲小溪递小纸条。 小傻子不仅人生得可爱,一手字也写得圆头圆脑,霍溟有时看着喜欢,就随手将那些字条夹在自己书里。回家还专门收进他的铁皮盒子里。 好不容易从语文书里翻出一张夹忘了的纸条,霍溟拿着纸两相对比,一眼认出,试卷上的绝不可能是曲小溪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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