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各行有各行的门路, 敢这么做当然是有能掌眼的人。至于你说的抢了当铺的生意,他们可比当铺挑剔多了,不是真正值钱的物件可入不了他们的眼。他们的估价也比当铺要高,所以很多人宁愿拿到这里来也不愿去当铺。” 安知让一边解释一边熟门熟路地带着他穿梭其中。 “那这对赌坊有什么好处?”江逸不理解,这些人不应该拼命压价才对吗。 “能把家传宝贝拿出来当的人要么就是无可救药的赌徒,要么就是急着用钱。这里给的价高,来的人就多,而且原本不赌的人一旦踏入此处,也会抱着试一试手气的想法去赌上一注,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客。” 江逸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人抓住了他人着急用钱的心理,再加以诱惑,说不定就又培养了一个长期客户。 不过他的同情也只有一瞬,毕竟这些人家里能拿出点东西来当,还能摸上这条赌船的,就不是什么一贫如洗的人家,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家底的,只是不知道他们那些攒下家底的先人们会不会被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我看安大哥也不是嗜赌之人,怎么会对此地的规矩如此熟悉。”说到这,江逸对安知让产生了好奇,他很难想象他哥是怎么跟他成为好友的。 “我家的情况你大概也听说过,从小我就没缺过钱花。”安知让指的是他外祖家首富的地位。 “我娘见我爱玩,担心我被人哄骗了去,待我大一点便让我舅舅带着我出入这些地方,一是有舅舅在一旁看着,不会有不长眼的打什么歪主意,再一个就是见多了那些为了一个赌字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也就不会轻易沉迷其中了。” “令堂还真是开明。”江逸羡慕地说。 也不知道安知让父母怎么想的,这安家的教育方法也是与众不同,就不怕小小年纪就被带坏了吗? 所以他大哥认识了这个好友后怎么就没有学会一点呢?想起以前大哥每天耳提面命这不让去,那不让做的样子,江逸赶紧甩了甩头。好在哥哥现在好多了,要不是看他越来越好说话了,他也不敢大着胆子出入这种地方。 “那安大哥怎么后面还常来了呢?”从一上船,赌坊里这些人热情的招呼就能看出安知让绝对是个常客。 “有些人家里的好东西不到这里是不会拿出来的,我来这也不是为了赌钱,只是想来寻些好东西。我从不上桌赌,倒是你哥上次来这连赢了十把,赌坊的人还以为他出老千。” “连赢十把?”江逸先是惊讶,随后就想到了另一层,“看不出呀,我哥还是个老手。哼,那他在京城还拦着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安知让连连摇头,“这你就说错了,瑾和那次也是第一次下场,并不是什么老手。” 江逸一时有些无话可说。他哥拿的到底是什么天才剧本,还是说新手光环这么大吗?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会?!这合理吗? “听说第一次上赌桌的人一般都会赢,是不是这样呀?”江逸宁愿相信是新手光环,也不想再次被他哥打击得体无完肤。 安知让看着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知该怎么回答。如果他说的确如此,江逸肯定要立刻下场去玩一把,这要是玩心起来不肯走了怎么办,江瑾和该不会跟他绝交吧。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新手最容易陷入赢钱的兴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在江逸期待的目光中,他轻咳了一声,选了一个说法,“也是因人而异,这些庄家会看人下菜,若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自然会让你先赢上几局,然后再放长线钓大鱼。” 他这样说江逸也清醒了不少,“你说的对,下回让大哥带我去玩,我可要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会玩还是运气。” 安知让听他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下回让江瑾和自己头疼去。 接着安知让又带着江逸去了换筹码的地方,那些摆放的物件下面果然同样写了编号,只可惜今天好像没什么两人看得上的东西。 转了一圈,江逸见到有输红了眼急着翻盘的输家,也看到了赢到癫狂在船上大喊大叫的赢家。无论输赢,这些人都变得不再像正常人。 江逸嫌弃地看着他们,再也没有刚开始进来时的兴奋感,赌徒的丑陋劝退了他。 他连忙催促安知让离开,“安大哥,咱们还是快回去吧,等我哥回来发现我不见就惨了。” 安知让也忙点头,江慎今晚赴宴,他才敢带江逸出来,待会儿要是又被撞见,他真怕江慎那张冷脸。 ****** 就在他们要下船离开的时候,一旁的动静吸引了江逸的目光。 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与船上的打手正在争执。 “我只不过是一时手气不好,只要再一把我一定能翻盘,你们别拉我。”男子穿着打扮看起来也像是个富户,被两名打手拖拉着往船下走。 “你没有筹码了,明日拿了东西来当再来,再这样叫嚷我们可动手了,要不是见你是常客,我们可没这么客气。”打手应是认识他,但对他这位客人的态度并不友好。 “赌坊怎么还把赌客往外赶的,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应该借钱给他,让他把输光,然后拿着借据去他家中要钱吗?” 江逸绝不相信是因为赌坊的人大发慈悲,不想让此人落得一个倾家荡产的结局。 “你倒是懂的不少。”安知让侧目而视。 他还没解释,后面就有热心人解答了,“他呀,本是城中大户金家的公子,爹娘过世后分了家,他把分得的财产全部输光了,现在既无田契地契也与无银钱,只偶尔从兄长家中偷些东西出来卖,赌坊的人就是借钱给没人帮他还,他们自是不愿意。” 江逸听说又是一个烂赌鬼,露出鄙夷的眼神,然后不再停留,准备乘坐小船离开。 谁知他路过时,那位金公子却冲着他叫了起来,“咦,你是不是连家的那小子?借我点银子翻盘,我赢了就能还你。” 当时的江逸完全没意识到他是在叫自己,所以根本没有回头。这人见江逸没有搭理他,想要伸手拉住江逸,被走在后面的止戈一挥手撞倒在地。 他倒地后骂骂咧咧,“姓连的臭小子!我只不过是想借点银子,你不愿借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打人。” 江逸这才回头,无语地看着这仿佛碰瓷的场景,“我看你也不像喝醉,人都认不清吗?你我认识你吗你就乱叫。” 他正面朝向对方后,这个金公子才讪讪道:“原来是认错人了,你与我认识的一位邻居有点相像,一时没看清认错了。” 江逸听他这么解释也就没再纠结,就当他真的认错人了。 这原本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江逸一心早点赶回去别被江慎抓包,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更没有想过这个只听了一句的人会被拿来攻击他的出身。 ****** 虽然安知让和江逸两人都想着保密这次的事,但江逸没想到江慎和韩嘉言还达成了统一战线。韩嘉言临走之前将两个护卫的调遣之权也给了江慎,江逸不知道出了内鬼,只再三叮嘱吉安别说漏了嘴。 毫无意外,他的隐瞒并不成功,江慎第二天就得知了此事。 虽然江慎并没有因此责罚他,但其他人就不好受了,就连安知让都没有逃过他的打击报复。后面江逸从别处得知,那艘船不久后也被弄走了,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哥做的。 鉴于江逸的不安分,江慎见苏州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干脆提前了行程,收拾行李带着江逸回京了。
第100章 江逸自知这段时间过于放纵, 对于哥哥的决定一句反对的话也没说。 此次回京仍然是走的水路,大概是因为知道回去之后就要继续回国子监上学,担心自己考试成绩太过难看, 即便江慎没有要求,江逸也从上了船就开始恶补。 不仅每天主动看书写字, 遇到不懂的还要缠着江慎给他讲题。 例如现在, 他就是在江慎的书房, 占着哥哥的书桌写字, 把江慎挤到一旁的木榻上去看书了。 江慎原本就后悔自己以前太过严厉让江逸见他像猫见了老鼠似的, 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把弟弟养得不再怕他, 自是不会再多要求什么。 尤其是有了他与韩嘉言的约定,他恨不得江逸在国子监慢慢学, 再多上几年学也是好的,就更没有理由多加督促了。 不过江逸突然这么自觉他也不能泼他冷水, 江逸问起来, 该讲的课他还是会给他讲的。 “天色已晚,烛光昏暗, 你已写完两篇,练字不急于这一时,明日完成亦可。” 此时的江慎斜靠在榻上,说是在看书,但一直有关注江逸的动静,很了解他的进度。他抬眼看见弟弟低着头神情认真的样子,又见烛光闪烁, 担心他伤了眼睛, 好心劝他回房间休息。 没想到江逸却不领情。 他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瞄了一眼屏风另一侧江慎的卧房, 挑眉道:“哥,现在才过戌时,你这么着急赶我回去,该不是嫌弃我陪你看书没意思,想着什么红袖添香之事吧?” 因是在船上,一切从简,江慎的书房也只是在他的卧房的一侧用屏风隔断出来的,所以江逸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屏风上映照出来的婀娜多姿的身影。 两名身形窈窕的少女正在卧房里替江慎整理床铺,在灯光的照耀下,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 对于江逸的打趣,江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翻过一页,目光仍然停留在他手中的书上。 随后淡淡地问了一句,“是很久没罚你了?如今胆子越发大了。” 若是熟悉他的人恐怕会被他的话吓到,谁不知道江瑾和生气时语气越是平淡,后面手段越是不凡。 的确就是很久没罚了,就连去花船和赌坊他哥都不曾重罚,这种口头上的警告更是一点用都没有了。江逸笑嘻嘻地走到江慎跟前,完全不畏惧他哥的威胁。 他一屁股坐在江慎旁边,抬起下巴点了点屏风另一侧的两名丫鬟道:“母亲来信说大嫂有了身孕,大哥你这又带了两个美貌婢女回去,就不怕大嫂伤心?” 江逸提到红袖添香是意有所指,这两名丫鬟是江慎回京之前别人赠送的。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身边伺候的都要知根知底,从不会收留来路不明的下人。江逸原以为他哥会把这两人留在江南的宅子里,没想到他竟然带回了京。 虽说江逸对大哥院子里的事情不便说什么,但大嫂往日待自己不薄,尤其是现在还怀着身孕,他这才忍不住帮着开了口。 这要是真的是两个普通丫鬟他也不会说什么,无非是回去以后安排些杂事,近身伺候肯定过不了母亲那一关。可江逸见其中一人长得弱柳扶风的样子,做起事来也不像当丫鬟的样子,端茶倒水还是手忙脚乱。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哪是来做丫鬟的,明显是冲着他哥的后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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