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无助得一抽一抽地哭着,看上去哭得快断气了,浑身都泛着红。 宁轻鸿轻声笑着哄他,“不哭了,没事,乌乌乖。”他温声细语,“乌乌天生就有痴疾,是个小傻子。” “控制不住尿在哥哥身上也很正常。” “不哭了好不好?” 宁轻鸿又轻笑道,“是,都怪哥哥。”他全记着,“都怪哥哥亲乌乌。” 记着乌憬先前装傻欺骗他。 记着乌憬方才说都怪他。 乌憬哭得快背过去,眼泪掉得糊了眼,瞧上去被欺负得凄惨得不行,崩溃了好一会儿,听宁轻鸿隐隐约约地在哄着说些什么。 后知后觉, 他就是故意的。 乌憬又挣扎起来,想往外爬着,他拖着湿漉漉的袍子,一边哭一边胡乱地动作,一时想往床榻里爬去,一时又想下到地上,朝寝房内的角落缩去。 不管如何,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他只想离宁轻鸿远远的。 动作间,水渍又顺着他腿上的线条,滑到了脚尖,滴落在地。 什么也不说,只会发出呜咽的哭声。 好可怕, 太可怕了。 太恐怖了。 已经不是害不害羞的问题了,他快被吓懵了,仿佛自己再不挣扎地逃出来,永远这般顺从下去,只会越来越迷乱。 一点都不想再乖了。 但身体的余韵还在,宁轻鸿费了些力气让人安抚下来,只是每碰他一下,只是简简单单地触碰到身体,乌憬就不由自主地“呜咽”出声。 “乌乌想去哪?” “身上这么脏,哥哥先带你去弄干净,嗯?” 宁轻鸿又哄,“哥哥说错了,乌乌不脏,是哥哥。”他拍着人的背,“好了,没事了。” “换身衣裳再哭,好不好?” 宁轻鸿没给乌憬选择的机会,把还在挣扎的少年凭空抱起来,托着人绵软又湿润的腿根,他半只手臂全掩在了衣袍下,面对面抱着人,温声哄着,“不哭了,要出去了。” “乌乌实在想哭,就咬住哥哥,憋一憋好不好?”宁轻鸿轻声,“不然被人听着,又不想见人了。” “只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到时候用水冲一冲便好了。” “没事的。” 宁轻鸿嘴上这般慢声说着,步伐却没停一停,依旧向外走着,只是走到一半,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鹤氅,将怀里的人半掩起来。 乌憬迷迷糊糊听见他推门的声音,下意识张开了唇齿,听他的话咬住了宁轻鸿的肩颈连接处,将哭声囫囵憋在湿热的口腔中。 紧紧闭着眼,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宁轻鸿怀里,死死搂抱着人,一声都不敢发出来,只不停地流着眼泪。 明明上一刻,他还想躲得宁轻鸿远远的。 宁轻鸿出门那一刻便道,“都退下去,不用跟着。” 守夜的下人们跪下来应了声,很快便都隐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乌憬才泪眼朦胧地抬起了眼,见周遭真的没有人了,才缓缓松开了牙,呆呆地看着宁轻鸿被他咬出印子的皮肉。 他咬得还是有些深,起了红,还冒了星点血丝。 可宁轻鸿就跟没什么感觉一般,呼吸都未变过,神情跟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乌憬实在是怕,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自己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处伤口,带着哭腔模糊地说,“对,对不起。” 被欺负到这个地步都这么乖。 宁轻鸿步伐骤然一顿,好半响,才无奈地轻叹,“乌乌,不要舔。” 声音是有些哑的。 明明方才还很正常。 乌憬察觉到什么不对,又自己咬着唇憋着了,偶尔用手抹把脸,只是新的眼泪又掉下来。 只是走了这一路, 情绪总算平复了一些。 宁轻鸿带人去了府中的浴池,并不远,就在院落的近处,跟上次在宫中去的热汤吃子一旁奢靡。 里头的暖阁都备着衣裳, 只不过都是宁轻鸿的。 他再次屏退守着的下人,推门进了去,霎时湿热的雾气便从内传来,宁轻鸿走进去,绕过屏风,才坐在里头备着的太师椅上,去帮人解衣裳。 乌憬的鞋袜早在先前就蹬掉了,除了上身的两三件长袍大袖,什么都没了,等那些湿重的衣袍掉落在地。 他又是觉得浑身一轻,又是觉得在宁轻鸿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恨不得快些逃走,去洗漱干净。 可又不敢,除了僵硬地坐在人身上, 哪也去不了。 宁轻鸿道,“哥哥先用帕子帮乌乌擦干净?”他话语中细致入微,体贴得不行,“这些衣裳与房里的被褥都会让人直接烧了去。” “除了哥哥没人会知道。” 仿佛害人弄成这样的并不是他。 他轻声哄了许久,乌憬才终于肯理他,憋着泪点点头,只害怕地搂着宁轻鸿,别过脸不敢去看。 桌旁的架子处就摆着个装着温水的铜盆,宁轻鸿低着眉眼,目光半分不避,动作温和地从头擦拭到尾。 乌憬吸着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没等一会儿,又自己披着件鹤氅,抱膝缩在里头,眼睁睁地看着宁轻鸿走远。 他乖乖地听话等着。 见对方去屏风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甚至还不疾不徐地理了衣襟跟袍角,雪青色的长袍大袖,面料顺滑地曳落在地。 回到太师椅旁,拿起乌憬裹身的鹤氅,俯身把人凭空搂起,再抱着人下了水。 刚换好的衣裳又重新被水浸湿。 同上次不同,宁轻鸿用皂角仔仔细细帮人洗了一遍,他明显知道什么时候该陪着人,什么时候可以顺着乌憬的意愿,让他自己来。 若是现下让人自己缩着,他等在外面,乌憬怕是自己在浴池里洗着洗着就会再次情绪低落地哭出来。 怕是会胡思乱想得不行, 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宁轻鸿此时披着衣裳也不忌讳地下了水,温和地帮乌憬清洗时,少年只能什么都没空隙去想,慢慢地被他安抚住情绪。 今夜怕是还得抱着人睡到明日,才能让人彻底平复下来。 宁轻鸿轻声问,“乌乌可好一点了?” 乌憬仰脸,再被人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泪痕,温温热热的,敷在眼睛上很舒服,他不太好意思,但还是点了下头。 到现在也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等被宁轻鸿用皂角擦到时,才忍不住颤了下,胡乱地摆着手去推,小声说,“我,我想自己来。” 宁轻鸿动作不停,温声哄着,“哥哥不放心。” 乌憬又去推他的手,“可是,可是会又……那样的。”几乎又要哭了,只是下一瞬,他水下的手从空隙错开了去,摁到了宁轻鸿盖着厚重衣袍的身上。 恍惚间似乎碰到了什么。 乌憬愣了一下,被烫得缩了缩指尖,呆呆地仰脸看人。 宁轻鸿半笑着“嗯?”了声,“怎么了?” 乌憬艰难地呼吸着,“你,你不是——” 宁轻鸿似笑非笑,“不是什么?” 乌憬颤着缩回手。 宁轻鸿轻声问,似是极为苦恼,“怎么办,哥哥同乌乌也有秘密了。” “只是现下除了乌乌,无人知晓,乌乌要是不小心说出去……” “哥哥又不舍得对乌乌割舌灭口。” “怎么办好呢?” 乌憬霎时反应过来,无措地推拒着人,胡乱地摇着头,拼命地向后缩着,方才被安抚住的害怕叠加着一同涌了上来。 宁轻鸿失笑,抱住他,“好了,骗乌乌的。”他轻声,“都怪哥哥。” “乌乌怎么又哭了?” 作者有话说: 9k(笑眯眯):是,都怪我
第64章 对不起 给你道歉 割舌,灭口。 这些事从宁轻鸿口中说出,令人分毫不敢怀疑。 乌憬连宁轻鸿为什么会有,现下为什么会那般烫,对方会不会对自己干些什么其他的事都顾不上了。 整幅心神都陷在了宁轻鸿的那句话里。 只觉得这么大的秘辛被他发现了,铁定落不到什么好,他实在是怕,又是想起头一次在御花园撞见的侍卫尸体,又是那个拼命朝宁轻鸿磕头磕得满脸些的小太监,又是被逼得撞柱的左相,还有那串用死人头盖骨做得人骨佛珠,以及前两日在越级殿上被一剑割了头的内阁大臣…… 一桩桩,一件件, 全汇在了一起。 画面一个接一个具象在乌憬的脑海中,他险些觉得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为什么会被他知道啊? 他都那么听话了,都那样了,也只敢自己哭,不敢骂人,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自己……床上的记忆。 他都,他都让人这么欺负了—— 少年又憋出泪来。 宁轻鸿对他一伸手,乌憬就拼命向后缩着,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水下,发着抖,颤着眼睑“呜咽”哭着,“没有看见的,没有看见——” 全然顾不上这还是在浴池之中,说到一半又改了口,语无伦次地道:“也,也没有摸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会说的。” “对,对不起。” 宁轻鸿轻叹一口气,不容反抗地拦住人,“莫要乱动,浅水也能淹人。”只是他说什么,乌憬都听不见了,隐隐约约听到淹人两个字,霎时更崩溃了。 他乌发也全湿了,湿漉漉地被人抱着站在水中,躲也躲不掉,只胡乱抹着面上的泪与水,不停地道着歉,“对不,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少年用哭腔语无伦次地道,“不,不是,我是故意的,但,但没想做坏事。” “我太饿了,想吃饱肚子,想吃好吃的,但是,但是只有你给我好吃的。” “我也不想骗人,但,但我没有办法。” 乌憬一鼓作气,怕宁轻鸿秋后算账,前账后账一起翻,他掉着眼泪,一个一个地说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装傻子的。” “那个,那个九连环是我解的,我太困了,想睡醒再把它们套回去,结果我醒来找不到了,我以为不见了,我放不回去,才藏起来的。” “那个令牌也是我拿的,是我想拿的,不怪你让燕荷姐姐跟你说,没有怪你。” “对不起,我偷拿你的东西。” 任何他干的坏事,对不住宁轻鸿的事,怕对方在心里记着他的事,随着崩溃的情绪,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可是我拿走了就后悔了,我想偷偷放回去的,但是,但是你发现了,我害怕才躲进衣柜里。”乌憬一抽一抽的,断断续续地解释,“没有故意躲你,可,可我不知道藏到哪里,我没有地方去,我害怕……” 少年又哽咽,“还有藏在床底下的那些东西,是我不知道放哪里,怕人发现才放进去的,那个盘子是你给我的,那个木盒是药膏来的。”他想到一件说一件,没有任何顺序可言,“小石头也是我辛辛苦苦捡回来的,它们干不了坏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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