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等着乌憬做什么。 又似在刻意地去叫他想起什么,教他主动做些什么。 乌憬莫名地想,但若是换成宁轻鸿,对方怕是会永远如现在这般等着自己,只示意个两三分,剩下的七八分都等着自己去猜。 看似被动,实则乌憬才是那傻乎乎地跟着他乳燕投林般撞过来后,还撞得晕头转向,摸不清头脑,又迷蒙又茫然地去猜他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猜对了,便会露出丁点满意的轻笑,奖赏般让他睡过去。 猜不对,也不会有什么罚,只是纵容地等着他一遍遍去尝试,直到对了,才能睡下。 乌憬亲了宁轻鸿鬓角垂下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数不清第几次,也没等到人开口,说自己可以睡觉了。 那缕墨发都快沾上少年唇齿间的湿意。 乌憬眼尾都带着委屈的淋漓,是困的。 他又说了一遍,“哥哥睡?乌乌……也睡?” 扰人清梦,简直可恶至极。 困得简直像个泥团子被人捏在手心里的乌憬总算生出点气性。 乌憬想了又想,仍然困惑得不行,“乌乌没有忘。”之前的睡前吻不就是亲在这个地方吗? 宁轻鸿这才低低笑了下,抚着少年的眼尾,似在示意着什么。 乌憬隐约猜到些什么,视线也触到宁轻鸿的眼尾时,眼睑称得上无措地颤了下。 有几分清醒了。 他试探地去猜宁轻鸿现在对他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思,但又侥幸般觉得不太可能。 乌憬认真地想,没有人会对一个傻子生出什么别的心思的!他只是一个人形抱枕罢了! 亲一下而已, 又不是亲嘴。 没关系没关系—— 只是乌憬催眠好自己,再一抬眸,对上宁轻鸿似询问又似在笑地看过来的一双眼时,又怔住了。 宁轻鸿轻轻“嗯?”了一声,看乌憬依旧呆着不动,微叹,“罢了,乌乌想睡就睡吧。”他想抽手离开,但少年却还扶在他身上。 乌憬不由自觉地被带了过去,快扑进人身上,又被人俯首扶住。 他一侧脸,就是宁轻鸿低头垂眸瞧他有哪里摔到的地方,眼神漫不经心的,见一旁传来视线,便也微微侧脸,看了过去。 这么近的距离, 这么好的机会—— 乌憬脑海空白一瞬,下意识仰脸在宁轻鸿的眼角处小心再小心地碰了一下,真真切切地用唇肉触到了。 快得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一举一措都带着兵荒马乱的意味。 但回忆起来,又好像慢得不行。 足矣让人细细品味。 乌憬亲完,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朦朦胧胧听见耳畔传来又低又轻的一声笑叹,“乌乌好乖。” 宁轻鸿抚着乌憬的发后,“好了,不是困吗?”他语气轻松得好像方才为难人的不是他,“睡吧。” 直到乌憬重新被哄着卷进被褥时,他也没了半分睡意,只能从被子的缝隙中看向外面。 偷看到宁轻鸿起了身,将玄色金边的团花锦衣松松褪下。 这外袍被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后没多久, 就熄了油灯。 一片黑中,乌憬只察觉到身侧有人躺了上来,对方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与他隔着段距离,如往常一般要歇下了。 乌憬松下一口气,又跟个小鹌鹑似的把自己埋进被褥里,过了很久很久,才小心地把自己放出来透气,翻了好几个身。 安慰了自己很久,催眠自己睡下。 翌日宁轻鸿醒时,乌憬还在睡梦之中。 天还未亮,来唤主子晨起的拂尘只隐约透过帐中瞧见天子整个人都扒拉在千岁爷身上。 听见千岁爷无奈地半叹一口气,轻声将自己抽离,再给陛下盖好了被褥。 今日宁轻鸿没再让乌憬跟着自己去上朝,只换好官袍离去,早早便入了宫。 早朝散后,召见内阁大臣前,宁轻鸿派人去养心殿唤了个人来。 宫人正在上着早膳。 宁轻鸿淡淡吩咐,“将折子都搬去府上,先让内阁大臣们去偏殿候着。”瞧见来人行礼跪下后,也并不急,用完了膳才问,“你可知陛下有何喜爱之事物?能消磨下时辰的?” 燕荷道,“回千岁爷,陛下先前喜欢在御花园跟那只小野犬丢布老虎玩。” 宁轻鸿又问,“还有呢?” 燕荷想了想,“先前……陛下倒是喜欢去池子里抓鱼玩。” 拂尘想到些什么,面色霎时白了一下。 “怎么对其余事要么三心二意,要么没什么兴致。”宁轻鸿似笑非笑,“却对这些小玩意儿钟爱有加。”
第45章 小球 铛铛作响 等燕荷离去后,千岁爷去偏殿议事前,拂尘如实地从头到尾将这事招供了出来,他现在不说,日后被主子知晓,怕会罚得更重。 宁轻鸿听罢,只低低笑了下,似是觉着当时少年天子的神色一定很有趣。 此事因他而起,他也并未计较,径直去了偏殿议事。 不过多时,拂尘就连滚带爬地派人去将先前填平的池子重新挖开,灌水放鱼进去。 这事说来他也冤枉,当时千岁爷正值心情不好之时,又正巧撞见天子在池中抓鱼戏水,玩得不亦乐乎。 拂尘生怕主子在病中一个不理智,迁怒于天子,为了陛下的性命着想,他连夜就派人将那池子填平了。 想着千岁爷下次进宫,就见不着这副场面,对陛下也好,对千岁爷也好。 谁能想到一向生人勿近,连婢子都不让贴身伺候的千岁爷现下竟对陛下上心至此,不像先前养着玩,又不像单单将陛下当金丝雀般看待。 但若是说当个眼珠子般瞧着,又谈不上。 只是对比旁人,实在特殊。 拂尘暗自想着,可怜他都到宫里的老太监该出宫享福的年纪了,还日日都得为自己的项上人头提心吊胆。 宁轻鸿还并不知自己因此事,此前被乌憬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恶狠狠记过一遭,甚至半夜想到都要坐起来说一嘴的程度。 他正同内阁大臣们议事。 半个时辰后, 千岁爷出宫回府。 宁轻鸿回来时,乌憬才刚刚醒来,用完了早膳,正昏昏欲睡地趴在书房的桌上醒着神。 桌上摆了一张极大的宣纸,下人说是让他坐在这里练字,但没人看着他,乌憬坐了一刻钟,上头仍是雪白一片。 直到书桌被人屈指轻轻叩了两下,趴在桌上的乌憬才怔怔地抬起脑袋,看见来人的衣角,有些心虚地喊,“哥哥?” 宁轻鸿抬抬指尖,让他身后的宫人们将折子放到桌面上,再捻起那张白纸,淡淡翻过来看了一眼。 前后两面,半点墨点子都没。 宁轻鸿似笑非笑地看着人,好整以暇地问,“乌乌睡醒后都做了什么?”他似乎只是纯粹一问,话语中没有责怪之意。 乌憬便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吃好吃的,又困了,在这里等哥哥找乌乌玩。”企图为了掩盖自己不干正事,末尾又说了点好话。 宁轻鸿听罢,眼中又浮现出笑意,微叹,“罢了。” “昨日臣让陛下去上朝,乌乌却倒在龙椅上,都快睡着了。” “下朝后又教乌乌句读学字,学了一日也只勉强记住,心思也不知到底放到了哪里去。” “入夜后带乌乌去夜市转了一圈,只玩了一会儿,又没了兴致,只会看着我发呆。”宁轻鸿似觉着有些棘手,轻声,“在画舫上也是,我做什么,乌乌就好奇地也想跟着做。” 宁轻鸿昨日才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先前还敢背着哥哥去找小狗玩呢。” 宁轻鸿伸出指尖,平摊着,只微微抬了抬,乌憬就乖觉地站起来,怔怔地走到人跟前停下了,还没反应过来,便察觉到对方俯身,微微抚了抚自己的侧脸,将他的乌发绕到了后面。 听见人在他耳畔道,“乌乌这样可不行。” 身为傻子,是听不懂这么长一大段的话,但乌憬就是不装,也很是困惑,有些难以理解,不明白自己这样做哪里有问题了。 吃嘛嘛香,睡得也饱。 除了有些无聊,哪哪都很好。 见乌憬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宁轻鸿作罢,起了个新话题,笑问,“乌乌今晨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跟昨日一模一样的语句。 乌憬几乎是下意识就踮起脚,撑在宁轻鸿的肩膀上,仰脸在人的眼尾轻轻碰了下,温吞地说,“哥哥早?”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宁轻鸿说,“哥哥听人说,乌乌早上似乎没有吃那半碗药膳。” 他话说到一半,乌憬就亲了上来,宁轻鸿语句中没有卡顿,语速却变得愈发地慢,最后几近低喃说出,才低低笑了下。 显然是乌憬误会了他的意思。 乌憬反应过来后,霎时呼吸都烫了起来,听见宁轻鸿温声细语地问他,“乌乌怎么被哥哥教得这么乖?” 先前只是亲密地抱着,亲亲发尾,现下亲到眼尾了,也是乖乖承受着,并且很快就记住,学以致用。 一步一步……怕是之后做了真正出格的事,都不会有什么抗拒的情绪,就像被丝丝缕缕的浮金靥缠住了,变得晕乎乎的,意识迷蒙地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但又听话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宁轻鸿半笑地看着乌憬, 像在思虑着些什么。 像是某些小动物生来就具有对危险来临的敏锐雷达一般,乌憬下意识被他瞧得毛骨悚然,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只能硬着头皮小声说,“乌乌等下就喝了。” 少年乖得不行,还试图扯着宁轻鸿的袖角温吞解释,“它苦苦的……乌乌会喝的。” 害怕也不敢逃走, 只会哀哀地蹭着人小声叫唤。 乌憬虽然是在故作懵懂,但也算实话实说,这药膳真的很难喝,他是能逃多远就多远。 想了一会儿,才发觉宁轻鸿在意味不明地抚着自己的眼尾,又笑着低喃,“怪怜人的。” 仅短短几字。 宁轻鸿说了一遍昨日说过的话,下一瞬,又静静微叹了一下,“罢了。” 语气似有不舍。 “这次就饶了乌乌一回。”宁轻鸿话中有话般,“只不过午膳得吃完。” 乌憬眼睛亮了下,点点头,但想到药膳的难喝又蔫了下去,昨日没有上那道药膳,他还以为不用再吃了。 宁轻鸿将那张白纸又放回原位,“练个十遍,乌乌便能去玩。”他挽袖,提笔写了乌憬自己的名字,让人慢慢去练。 这十遍乌憬写了一早上,宁轻鸿说的轻易,但他写得歪歪扭扭根本不像个字的,都不包含在这十遍内。 最后宁轻鸿折子都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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