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根…… 第三根…… 不同于之前吃食时的囫囵吞枣,这一次他竟吃得很仔细,仿佛在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美食。 直至这瓦罐里只剩下了最后三根手指,陈竹终于吞咽着唾沫,停了下来。 因为他认出来了,这三根手指是师妹王花的。 师妹的手指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其中一个指甲上还有他亲自涂抹的浅青色花纹。 陈竹开始痛苦挣扎,甚至想要去呕吐,因为他不确定之前那些手指里,有没有师妹的。 可是随着那罐子里飘出来的香味越来越浓烈,他肚子里的馋虫不要命般的指使着他,他最终吃完了那三根手指。 师妹王花的手指。 陈竹醒了过来,一时既恶心又惶恐,以及感到深深的自责。 他身为一个降魔者,竟然会吃人手指那种东西,即便在梦里,也代表着他心智不坚定。 更可怕的是,他最后连师妹的手指都没有放过。 他即便中招了,也不该堕落成这样吧? 总之,陈竹醒来后的心情是抑郁,甚至是绝望的。 他不敢在轻易睡觉,更不敢和师妹说起这事,害怕吓坏了她。 当时陈竹已想着找人求援了,可是他一时难以启齿不说,附近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们这号分楼的人,还真没人有对付梦魇这类邪祟的经验,甚至精通此道的宗门人士都没有。 之后,陈竹想到了一个人。 当时正在云雪宗的宁红鱼。 他大概知道,宁姑娘的那只眼睛应该很擅长破解幻术、幻梦之类的东西。 可是宁姑娘是当谍子进去的,他并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哪里,是什么身份,也担心他的贸然出现,会给宁红鱼和季缺带来危险。 就在他踌躇着收拾东西的时候,之前被他顶替了职位的孙管事忽然看出了异常,说他“着了夜魔相。”。 陈竹当时一见有人懂这个,赶紧就向孙管事道出了缘由,要他帮自己。 孙管事表示自己一个人解决不了这件事,他必须去找一个帮手,需要两天时间。 陈竹自然答应了下来。 可就是这个等待,等出了事情。 两天之后,孙管事并没有回来,而他对手指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烈。 陈竹当时根本不敢见师妹,生怕一见到对方,就会把对方手指咬下来。 第四天,孙管事依旧没有消息,陈竹知道可能出事了。 他担心自己扛不下去,因为几天几夜没合眼,他已到了极限。 于是他赶紧来到了这金梅山庄,想避开师妹。 这期间,他吃了好多“手指”,鸡的、鸭的、鹅的。 他甚至发现,自己竟然很擅长做手指一样的糕点。 又一次跌入梦境之后,他再次大吃特吃,已然顾不上什么师不师妹的手指了。 他能清楚看到,在他吞食手指的时候,那神像就在那里笑着看着他,一脸慈悲。 在他梦醒前夕,他忽然听到了一句话——“七日,七日后你没有吃到你师妹的手指,就该失控了。”。 陈竹醒来,虽然并不知道“失控”到底指什么,却清楚那肯定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后果。 那种饥饿的感觉,是吃再多鸡脚、鸭脚都解决不了的。 陈竹想过自杀,却在某天夜里,鬼使神差的送出了一封信。 一封让师妹王花过来的信。 按照陈竹的描述,当时他已分不清虚实了,看着那两个姑娘的手指就想要切下来炖着吃。 陈竹曾也算一个放浪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可后面可以说全戒了。 可这一次,他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却是这般不堪一击。 万幸在王花到来的前夕,他忽然获得了一点清明,把自己锁在了这口灶里,进而避免了那可怕的一幕发生。 王花惶恐道:“也就是说,如今离那七日期限,只剩下了一天一夜?” 陈竹点头,沙哑道:“这也是我想找宁姑娘的原因,她应该精通此道。” 王花一脸焦急道:“可是,可是宁姑娘不在。” 随即,她看向了季缺,战战兢兢道:“季公子,你懂这个吗?” 季缺很认真的回答道:“第一次听说。” 王花和陈竹一下子面如死灰。 王花带着哭腔道:“师兄,你走了的话,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的那些宝贝,我也会好好照顾好的。” 陈竹差点吐血了。 这时,季缺再次一脸认真道:“你们不要这么悲观,我虽然不会,却可以学。” 王花惊讶道:“学?现在?” 季缺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知道哪里有和梦有关的秘籍吗?或者有关卷宗也行。” 王花一下子哭了起来,哭嚎道:“师兄,你想吃点什么,吃完好上路。” 陈竹眼睛通红道:“你的手指,炖的。” 王花哭得更大声了,说道:“这个恐怕不行。” 这时,陈竹也哭了,馋哭的。 这一对师兄妹,一个在灶台内,一个灶台外,一个全身上下被锁住,一个又给对方手上加了一道锁,哭得肝肠寸断,上演着人世间最为悲壮的生离死别。 特别是陈竹,眼泪鼻涕跟不要钱一样。 季缺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说道:“我说认真的,你们难道不相信我这个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 王花和陈竹同时震惊的看着他。 他平静的看向了他们,同时也看向了识海里那管红彤彤的悟性条。 就算不相信我,相信它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领悟,逍遥游! 王花去找秘籍了,虽然她是马不停蹄、快马加鞭、马踏飞燕着去找的,却依旧不太相信季缺。 事实上,她和师兄很信任季缺,甚至可以说是季缺最忠实的脑残粉。 可对于这种事,她依旧不抱什么希望。 “朝闻道,夕知命。”是人们对于修行和课业最为美好的幻想。 或者说,它更倾向于厚积薄发的表象,绝非这种一夜成才的奇迹。 作为修士,他们深知一门道法从入门到精通的过程有多么不容易,特别是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离开了触类旁通的范畴,要在一夜间从入门到精通可以说是天荒夜谈。 而季缺看得出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他甚至对所谓“入梦”、“幻术”的意思都弄不太明白。 更何况,即便季缺公子真能创造奇迹,在一夜间学会了一门入梦功法,可师兄身上的事,也绝非精通一门粗浅的“入梦”功法就能解决的。 在王花出去找秘籍的时候,季缺不禁看向了灶台里的陈竹。 陈竹也看向了他,可怜巴巴的吞了吞口水。 季缺说道:“陈管事,和你商量个事。” 陈竹有些懵逼道:“季哥,啥事?” “就是我之前去云雪宗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叫作‘泥龙王’的妖怪,我侥幸把它打死了,可是降魔楼里并没有这份悬赏……” 听完季缺的讲述后,陈竹眨了眨眼睛。 季缺也跟着眨了眨。 紧接着,就是陈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哥,我人都要没了,你还和我说悬赏不悬赏的事。” 季缺认真道:“这不闲着吗?再说了,你如今是楼里管事,这事不找你谈不行。” 听到这里,陈竹径直哭出声来。 季缺诧异道:“怎么一下子哭了呢?” “季哥,我饿。” “你想吃什么?” “手指,炖的。” “这个不好找。” “那你帮忙叫小香给我弄两个猪蹄。” “炖的。” “行,那悬赏的事你看……” “猪蹄!大猪蹄!” …… 王花满身是雪,满脸冰渣的回来时,季缺正在和陈竹啃炖猪蹄。 季缺吃得很香,可自缚在灶台里的陈竹却仿佛在嚼蜡。 没办法,再美味的猪蹄、鸭脚和鸡脚,都完全比不上人的手指。 季缺看见她后,赶紧站了起来,说道:“找到了?” 王花点了点头,说道:“时间太紧,只找到了这四本,有一本别人不肯卖,我直接抢的。” 于是呈现在季缺眼前的,分别是《离幻术》、《春梦引诀》、《盈梦功》,以及一本《逍遥游》。 老实说,季缺第一眼看见的是那本《春梦引诀》,他以为是那种春梦,结果翻了几下,发现是活脱脱的标题党。 原来这秘籍是一个叫“春三娘”的人撰写的引梦功法,所以才叫作《春梦引诀》。 季缺对此很失望,于是只能看向了那本《逍遥游》。 对于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那是前世庄子的一篇瑰丽诡谲的著作,他可背过不少次。 如今在这里见到,还挺亲切。 这方世界的文明应该发生过一次不小的断层,又被修行之事改变得了不少,以至于类似孔子、庄子这些古早的百家头目,如今只剩下了些是是非非的传说。 反正在修行界里,并没有他们的丰功伟绩。 或者说,自他们之后,这片天地发生过一场巨变,才有了修行之事,在那些只言片语的历史中,他们仿佛并不擅长修行。 所以如今的庄子,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长河之后,知晓的人已并不多了。 可季缺却知晓其伟大。 前世听过“庄周梦蝶”故事的他,认为庄子可以说是做梦这件事的祖师爷。 我这么红彤彤一管悟性给做梦祖师爷的巨作下去,那我稍微会做一点点梦也很合情合理吧? 毕竟他有过从《义学》中学到“义击”的经验。 庄子和孔子,比比怎么了? 这时,王花见他一直盯着那《逍遥游》,忍不住提醒道:“季公子,这本其实不算功法,只是和幻梦有些联系……” 季缺随意翻了另外两本秘籍,没什么感觉,于是拿起了这本《逍遥游》,说道:“就它了,今晚别打扰我。” 王花看着他拿书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不靠谱。 于是他敲了敲旁边的灶台,说道:“师兄,你先做好没了的准备吧。” 陈竹吐出一串骨头,眼睛发红,不想说话。 他觉得就算那东西不出手,就这种饥渴的煎熬,他都要顶不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师妹,很想求死。 “师妹,反正没救了,你杀了我吧,我扛不住了。”陈竹痛苦道。 王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说道:“师兄,这么多风浪我们都熬过来了。你连赌、嫖都能戒掉,这次一定能忍住的。” “先说了,你死了,我才不会替你守活寡,我迟早会嫁人的。” 听到这个答案后,陈竹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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