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老鼠已进入了这宅院中。 季缺几人不远不近的跟上。 因为到了这里,给人一种要到目的地的感觉。 不管是杀人的麻匪亦或是邪祟,往往都喜欢藏身在这种地方。 季缺看准了一处断墙的缺口,钻了进去,如一只敏捷的猎豹。 进入院子的第一眼,就是一棵枯败的大树。 大树约莫四人合抱粗,通体呈浅灰色,树枝肆意伸展着,没有一片枝叶,如一条条灰色的巨蟒,和四周青翠的山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树旁边应该是这处宅院的主厅,相对于其他房屋来说,最为宽敞。 而这个时候,红眼小鼠已钻了进去。 这主厅的屋顶被树枝贯穿了,仿佛有一条条巨蟒横在上方一样,显得颇为压抑。 小鼠来到了主厅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跑。 这荒宅后面又是野林和荒草,小鼠很快没入了其中。 季缺几人赶紧跟上,毕竟这里荒草太盛,很容易失去小鼠的踪迹。 结果刚钻进这荒草丛中没两步,一幕画面突兀的,没有一点点防备的跳入了季缺四人眼帘。 即便是胆大的季缺和宁红鱼,撞见这一幕脑袋都不由得往后一斜。 惨白的月光下,那是一棵并不高的野树。 野树的枝叶也不怎么繁茂,于是那颗被插在树枝上的人头就显得特别醒目。 人头眼睛睁得很大,像是死前看见了特别恐怖的事情,眼珠都要凸出来。 而他的舌头也是伸出来的,如吊死鬼一样。 季缺几人缓缓走上前去,借着惨白的月光,发现舌头上还写着几个字——“多管闲事”。 他们靠着清气司的追踪鼠追到了这里,得到的是一颗人头,以及人头的舌头上“多管闲事”四个字。 这样的画面并不如风莲神女降雪时恢弘,也不如长虚观重复的一切诡异诡谲,却给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慌感。 因为它来得实在是突兀。 这种突兀,很像拙劣的恐怖电影里的某些片段,音乐已放缓,画面已变得轻柔,结果就在一瞬间,一张鬼脸跳你脸上。 他们追到荒宅中时,其实心里已有所准备,觉得要找的人或许就在里面,可是小鼠并没有停留,而是一路往外跑了。 他们害怕小鼠跑丢了,于是加快了速度,心中也放下了戒备,以为这只是个中转站,还有一段路程。 可这颗人头就在这时跳进了眼帘,当时林香织吓得整个人都近乎跳了起来。 季缺取下了这颗脑袋,在陈竹等人眼中,有一种这脑袋会忽然跳进来咬人的错觉。 这是一颗男人的脑袋,从肌肤上并不太显眼的尸斑来看,死得并不是太久。 宁红鱼看着这颗头,说道:“对方俨然是预见了我们会靠着那气味找到这里,于是这算是一个警告。”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凶手确实掌控着全局,甚至有种在戏耍他们的味道。 小鼠只找到了这里,线索再次中断,这结果无疑让人感到沮丧。 季缺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因为长时期的倒霉,比如这一路上他一不小心踩进了两次蛇窝,被毒蛇偷偷咬了三口这种细节,早已造就了他粗壮的神经。 他决定先去确认一下这颗头颅主人的身份。 深夜时分,清平县的捕头赵玉鱼本已歇下。 这几日县里出事,他早已忙得疲惫不堪,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个大觉,自然是沾枕头就睡,以至于他媳妇儿忍不住幽怨的骂了他两句“死人!”。 结果他刚睡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弄醒了。 “赵捕头。” “赵捕头。” 陈竹一边拍门,一边喊。 赵玉鱼被媳妇儿一脚踹下了床。 于是他只能睡眼猩红的穿了衣服裤子,前去开门。 “谁啊?” “是我们。” 门一开,发现是今日那几个降魔者,赵玉鱼强打起了精神,表示了尊敬。 毕竟这案子只有交给这些降魔者才能解决。 而这案子一直不解决,他就每一天好日子。 “各位何事?” “让你帮忙查个人。”宁红鱼说道。 “什么人?”赵玉鱼问道。 “就这个。” 季缺提着那颗脑袋递到了赵玉鱼身前。 下一刻,赵玉鱼吓得一声大叫,坐在了地上。 过了好久,他才回过魂来。 这些降魔者的行事实在是太过生猛,大半夜忽然递一颗人头过来,这谁受得了。 不过赵玉鱼身为县里捕头,看人脸熟的本事是有的。 他很快确定了这颗人头的身份,是前几年搬过来的曹平。 “这人不是我们县的,后来来这里买了房,一条腿是瘸的,不过应该不差银子,因为他经常出入本地勾栏。”赵玉鱼看着那颗人头,心有余悸道。 宁红鱼问道:“那他有什么朋友没有?” 曹平摇头道:“没听过特别相熟的,倒是听说他最喜欢点青楼里的语雀姑娘。” 季缺按着他的肩膀,说道:“那带我们去找语雀姑娘。” 再顺便见识见识本地的青楼。 这后面是他的想法,自然没有说出来。 这时夜已深了,清平县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路上连燃着灯火的人家都很少。 这不禁让季缺想到了老家桑水县。 可这清平县要比桑水县好的是,有几间比较热闹的青楼勾栏。 不像桑水县,你就是想去找个姑娘排解一下寂寞,都得走几十里路去隔壁县。 这个时候,这青楼里依旧热闹。 门口的红绸带随风飘飞着,伴随着浓郁的酒香胭脂气,给人一种迷醉的感觉。 只是季缺他们一进门,这楼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这逛青楼是寻常事,可带着姑娘逛青楼就比较罕见了。 关键是,这进来的两位姑娘可以说是绝色,以至于不少客人看了看旁边的胭脂俗粉,本来挺中意的,一时都觉得对方变丑了,下不去嘴。 青楼的老鸨率先迎了出来,一看见睡眼惺忪的赵捕头就热情起来,说道:“捕头,怎么才来?”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捕头确实是里面的熟客,不然也不会对曹平的事这么清楚。 “叫语雀姑娘来。”赵捕头说道。 “可是雀儿那有其他客人。”老鸨为难道。 “办案的事,什么客人也得给老子拉出来!”赵捕头一脸正气道。 在这些降魔者的高手面前,他可得有些形象。 老鸨刚要说什么,就被赵捕头制止了,呵斥道:“还不快去!想被抓起来吗?就是天王老子在里面,也得叫语雀出来。” 一段时间后,县令从里面出来了。 赵捕头脚一软,说道:“大人,我确实不知道你在里面。” 那县令看见季缺几人,很是恭敬,说道:“让几位笑话了,小官实在是害怕,睡不着,所以才到这热闹的地方消消慌。” 之后,季缺四人就见到了语雀姑娘。 初始听到一下子有四个人要见自己,语雀心头忍不住有点慌,暗道:“这么多?” 直到她看到了季缺四人两男两女,两女漂亮得有点过分后,一下子意兴阑珊起来。 原来不是那个啊。 之后,季缺开始问起了曹平的事。 在赵捕头的反复劝说下,那颗人头已被他用布包了起来,挂在陈竹的腰间,避免吓到人。 提到曹平,语雀挑眉道:“他已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之后,季缺四人接连发问,逐渐找到了曹平的一点生平。 那就是曹平有时候喝醉了会向语雀姑娘吹牛,吹他当年玩女人根本不花钱,甚至有女人倒贴银子给他。 至于是哪些女人,语雀就没多问,因为在她这里吹牛的可多了。 比如刚刚的那位说是雄风万丈,结果才喘两口气就不行了,她还以为没开始呢。 听到这里,季缺思索道:“这是不是就能解释为何曹平会在赵裁缝家的床底了?” 林香织思索道:“偷人被堵住了?” “有这个可能,那我们还是得见一见那位赵夫人。”季缺回答道。 陈竹分析道:“那赵夫人有没有嫌疑?” 宁红鱼思索道:“凶手知道我们会从那床底查起,把曹平的脑袋放在那里等我们,如果你是赵夫人的话,你会这么做吗?” 故意把线索往自己身上引,这显然不太符合常理。 不过见是要见上一见的。 至此,陈竹发现自己总算有一个念想要达成了,那就是见到那个风情万种的未亡人夫人。
第二百五十章 夫人的腿不是腿 自从家里出事后,赵夫人就搬到了娘家亲戚那里去住了。 不过赵夫人的娘家亲戚就住在清平县外围,还是很好找的。 只是看得出来,这赵夫人的亲戚脸色都不太好看。 按照赵捕头了解到的,据说赵夫人是给了自家大姨银钱才住进去的,勉强有了个住处,毕竟她丈夫出了事,之前两家人关系又一般。 “可怜的夫人。”陈竹忍不住感叹道。 季缺几人是在午时见到赵夫人的。 住在别人家里,丈夫的葬礼一时也无法进行,赵夫人自然没有穿孝衣,可一身素白色的衣衫依旧将她衬托得颇为俏丽。 特别是那种带着伤感的眼神,让人心疼不已。 季缺被不少姑娘心疼,倒是表现得很自然,可从小缺爱的陈竹就不一样了。 见到赵夫人的第一眼,他心底那句“可怜的夫人。”的感慨就变成了“可怜的夫人,真是很值得怜惜和好好疼爱。”。 他有疼爱赵夫人的冲动。 季缺并没有这种想法,他问了赵夫人当夜的一些情况,眼光时不时透过对方长裙下的轮廓,来判定赵夫人的腿长不长,美不美,适不适合穿那种织袜。 “夫人最近和相公有过争吵吗?”季缺忍不住问道。 赵夫人眼帘微垂,伤感道:“有的,我们一直没怀上孩子,他怀疑我有病,我觉得他外面有人。不过我和相公一直青梅竹马长大,闹归闹,可感情一直很深。 谁想到,一夜时间,他明明睡得好好的,我睡前还感觉他趴在我身上……” 说到这里,赵夫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羞涩,接着道:“谁曾想,清早一醒来他人就不见了,我以为他是去了铺子,结果……” 赵夫人眼泪不要钱一般落下来,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悲伤的意味。 季缺想了想,问道:“那夫人可认识一个叫曹平的人?” 赵夫人摇头,一脸茫然道:“不认识。” 季缺继续说道:“可是我们却查到他在你们寝居的床底呆了不短的时间,甚至在下面尿过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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