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去洗澡, 小崽崽就蹲在院子里,帮他给晒着的药翻面儿。 这两年, 水水一直住在这个院里,院里被他开辟出了药田, 专门用来种药。 除了院子里的地,还有院子后头还有一个园子。 水水种的这些东西,都是谁也不可以来毁坏的。 有回一个正受宠的美人儿,误打误撞到了水水的院子,还看到了他的药田。 水水药田里种着的药草,有一种会开花,开出来的花也格外好看。 美人儿见花开得漂亮,就没忍住,心生喜欢,上前把花都摘了。 结果,她摘下来的花还没过夜,她就跟着这些花,一起凉了。 自此之后,宫里的人也都知道了,水水的药草是用来给凌帝煮安神茶喝的。 谁要是敢毁了水水的药田,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凌帝好过。 而不想让凌帝好过,会面对什么结果,也就不用明说了。 小崽崽也喜欢看花,但他只看花,从来都不会摘别人精心养着的花。 路边的野花被他薅回去过,不过被薅回去的野花,他不是看完了就丢,而是会放在瓶子里,好好养起来的。 小崽崽在外头晒药草,看药花,水水泡在浴桶里,累得差点要撅过去。 他已经给凌帝保了两年的命。 这两年里,他翻阅了大量的医书,想找找能救救凌帝的办法,但很遗憾,所有的医书里,都没有记载有什么办法,能把凌帝救回来。 “小七会伤心的。” 水里的水水,趴在浴桶边儿上,喃喃道。 虽然已经到了两年的时间,但他必须要再努力努力,让凌帝再活得久一些。 否则,小七一定会很伤心的。 水水在水里泡了许久才出来,他出来时,总算解了一点疲乏。 “小七。” 走出来的水水,叫了叫小崽崽:“你饿了吗?” 小崽崽摸了摸肚子,老老实实地道:“饿了呀。” 他刚才没怎么吃零食,所以现在到了饭点,肚子瘪瘪的。 水水院子里有单独的小厨房,小厨房全天备着饭菜,不管什么时候吃,都能及时的送上饭桌。 两只崽都收拾好了,水水让小厨房上了饭菜。 “水水,你这里的饭好好吃。” “你喜欢的话,我让厨子去凤华宫。” “不用的,凤华宫的厨子,烧菜也很好吃!” 小崽崽啃着水水这里的大鸡腿,心满意足地道:“我想吃这里的饭,就直接过来吃。” 他要是把厨子带走了,水水就没有厨子了。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小崽崽吃到一半,问起了水水:“水水,我爹爹又头疼了吗?” 水水:“嗯。” 头疼,其实也是毒性发作的一个表现。 凌帝最开始的确有头疼的毛病,但后来他的头疼始终不好,这其中就有下毒的原因了。 水水答应了凌帝,他中毒这件事必须要瞒着。 所以,关于小崽崽的问题,水水也都是挑着回答的。 “爹爹都瘦了。” 小崽崽想起瘦了的爹爹,嘴巴里的鸡腿都变得有点没味道了:“水水,我爹爹什么时候能好呀?” 比起现在瘦了的爹爹,小崽崽还是希望能看到以前的爹爹。 “不知道。” 水水的胃口倒是没有被影响,他的情绪一向很稳定,哪怕有时候情绪稍微有点波动,那点波动也不会影响他干饭的饭量。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重视,多吃饭,多放松,尽量补觉,这些他都做得很严格。 “我会尽力的。” 水水怕小崽崽再这么担心下去,连鸡腿都不吃了,他出声补充了一句:“我会尽量给他治头疼。” 凌帝的毒,被瞒到现在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一直拿头疾当幌子。 水水给他的治疗,在外人眼里也是帮他治头疾。 他的毒很罕见,太医们先前给他切过了脉,都没有及时发现他体内的毒。太医们对他的头疾,一直说是他需要静养。 有了这层层原因,凌帝的真实情况,才能好好的被藏到现在。 “水水,给你。” 小崽崽把自己最喜欢的大鸡腿,夹给了水水:“你多吃一点!吃饱一点儿。” 水水在给爹爹治病,他最应该吃大鸡腿的。 两个小孩儿在一块儿吃着饭,彼此也都不怎么挑食。 等一顿饭吃完,水水在院子里忙了半个小时时辰,然后去睡午觉。 吃完饭过后是不能立马去睡觉的,那样会伤身体,饭后需要稍微的活动一下,然后再去休息。 小崽崽陪着活动了小半个时辰,活动完,他没在水水这里睡午觉,而是回了承明殿。 一到承明殿,小崽崽就敏锐的嗅到了一股药味儿,药味不是很重,但估计是刚喝过药不久,所以药味还没有散走。 “爹爹。” 小崽崽大步跑过去,跑到了爹爹跟前。 他仰着小包子脸,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爹爹的脸色:“你现在好点了吗?水水煮的药苦不苦?” “好点了,有点苦。” 凌帝的俊脸,比之两年前,瘦削了一圈。不过他底子好,五官轮廓都是没得说的,眼下虽瘦了一圈,也没变丑。 他这张脸,年轻时候可是很能哄女孩儿的。 凌帝特意说了句有点苦,他这么一说,小崽崽的包子脸上,表情凝了凝。 下一秒。 小崽崽瞪圆了眼睛,连鞋子都没蹬掉,就想往床上爬。 凌帝眼疾手快的摁住了他,把他的小鞋子拽了下来。 小崽崽没了小鞋子,往床上爬的更快了。 他爬到最靠墙的位置,然后撅着小屁股,伸出小胖手认真翻着。 翻了好一会儿,小崽崽扭过了脸。 他的小脸上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着凌帝:“爹爹,你看见崽崽的糖瓜子了吗?” 他有了坏牙,但又迟迟不掉牙,所以他到现在都不能想吃多少糖果就吃多少糖果。 他吃糖都是有份额的。 小崽崽在领份额之外,还会想点办法,偷偷搞点糖过来的。 他这回好不容易带过来的糖瓜子,全藏在了爹爹床上靠墙位置的床下面的小暗格里。 现在,小暗格还在,他的糖瓜子全没了! 甚至,连渣渣都没了。 小崽崽的表情已经是在强撑着了,偏偏凌帝还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他。 “你说糖瓜子啊?是不是白白的,有点粘牙的糖?爹爹刚好喝完药,用来压压味儿了。” 小崽崽:“!” 小崽崽的心态都要崩了:“崽崽的十块糖瓜子呀!” 整整十块的糖瓜子,他都掰着手指头数好了,一天吃两块,他足足可以吃上五天。 “嗯,是有点多了,小七,下次藏少一点儿,要不然爹爹这牙都要被粘掉了。” 凌帝吃完了自家崽崽的存货,还要嫌存货太多会粘牙。 没了存货的小崽崽,啪叽仰倒在了床上,整只崽崽都像是只失去梦想的小咸鱼了。 凌帝看着生无可恋的小咸鱼崽崽,眼底带了笑。 他中毒的反应,不只是头疼,他其实还控制不住他的脾气。他会难以抑制的感到暴躁,想要摔砸东西,想要骂人,甚至还想杀人。 水水的药,在抑制着他的这些反应。 而跟水水的药,对他一样有抑制作用的,是他面前的小崽崽。 他回回只要这么逗上一逗他的崽崽,他的烦躁心情都会瞬间得到控制。 “小七,怎么不说话了?” “小七不想说话。” 被打击到的小崽崽,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拒绝跟坏爹爹交流。 凌帝捏捏他的小脸,还继续招他:“你这都六岁了,怎么这小胖脸上,还尽是奶膘?” 小崽崽的包子脸,还带着婴儿肥,俗称奶膘。 听说大哥跟四哥早早就脱了奶膘,越长越俊了,只有小崽崽,也不知道是吃的太好了营养很充足,还是说天生体质原因,他的小脸蛋软嘟嘟的,奶膘根本脱不下去。 凌帝嘴上说着他是小胖脸,但手上却一直在捏着。 “爹爹讨厌!” 小崽崽不高兴地躲开了爹爹的大手,给自己翻了个面儿,不让爹爹捏自己的脸蛋。 父子俩在床上又闹了一会儿,闹到最后,小崽崽还在不高兴,可爹爹不讲武德的挠他小胖腰,愣是把他给挠的咯咯咯笑了起来。 他被挠得直笑,又被气的想哭,折腾到最后,他累得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睡了。 凌帝见他困得眼都睁不开,搂着他,跟他一起睡了。 睡醒后,凌帝要去忙,小崽崽也回了凤华宫。 御书房里,凌帝坐在书桌前,他偏过头,对着伺候着他的禄光,忽地问了句—— “禄光,老大跟老四,你觉得他们谁对小七好?” 禄光被问这种问题,也一点都不慌,他笑眯眯的道:“陛下,小殿下讨喜,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四皇子,依老奴看,都疼小殿下疼的不得了。” 禄光的这话说完,凌帝还没有打住。 他又接着问道:“那你说,大皇子跟四皇子,日后若继了位,谁能护住小七?” 这问题涉及到储位了。 禄光急急地走到凌帝跟前,朝着凌帝跪了下来,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急声道:“陛下正值壮年,小殿下有陛下照顾,才是最稳妥的 ,陛下何苦思虑这种问题。” 禄光不站队任何一位皇帝,他只站队着凌帝。 凌帝刚才其实就是随口一问,但禄光的回答,无疑是让他满意的。 他心头既满意,又不免怅然。 若是他能活得再久一些,在这个位置上多坐一些时日,兴许,他能看着小七长大。 可现在,他并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 “大皇子有皇后,四皇子……德妃。” 凌帝在心里权衡着,他在权衡,大皇子跟四皇子的母家,是否能容得下小七。 四皇子的母家,跟小七是亲近的。李家的小少爷,跟小七做过同窗。 而大皇子的母家,跟小七没有任何接触。 凌帝想了半天,他想了大皇子继位,也想了四皇子继位,最后,他还想了小七继位。 这些可能性,他都想了一遍。 尤其是最后一个可能,他想了最久。 若是真让小七继位,慕容家在前期,也许可以扶持小七,但古来就有傀儡皇帝的例子,若是想让小七不当傀儡,等小七大了,慕容家就不能再留了。 小七继位,仪贵妃为后,慕容府不留。 凌帝想着想着,按了按太阳穴,没再继续想了。 他对慕容府的感情太过复杂,他既要仰仗着慕容府,却又在忌惮着慕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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