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范姜睿臣做好准备,无论如何,对女方都是失礼的事。 只是佟莉亚的反应大出他意料。 「太好了!」佟莉亚松了一大口气,放心扬笑,出人意表的反应令范姜睿臣皱眉。 心智年龄已达三十七的大叔不解少女心思,困惑中。 「不是你不好,眞的不是。」 这种说法跟「你没有很糟,只是不太好」有什麽区别? 范姜睿臣挑眉,等待下文。 「眞的!」佟莉亚认眞道,「只是感情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你有你喜欢的类型,我也有我偏好的style,谁都没错。」 佟莉亚的话让范姜睿臣松了口气。 「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 「我也是。」佟莉亚爽快笑应,下一秒,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范姜睿臣发现到了,「怎麽?」 佟莉亚笑瞇双眼,直截了当开口问: 「你知道范维夏喜欢什麽类型的女孩子吗?」 范姜睿臣瞇眼,眼神闪过一丝杀气。 哈啾! 佟莉亚侧身打了个小喷嚏,双臂交叉搓搓手臂的鸡皮疙瘩。 奇怪,怎麽突然有点凉? ****** 范睿中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四堂哥单独召唤进学生会长室。 还以为自己会议文书哪里出错,结果要讨论的是小七叔的贞操危机。 「你的意思是……佟莉亚想当我们小婶。」 范姜睿臣听见「小婶」二字,冷眼扫过踩雷的范睿中,叫得这麽快……「你赞成?」 「当然不!」感觉到杀气的范睿中不假思索丢出否定答案,「她怎麽配得上我们小七叔。」 四堂哥的生日宴最后以范姜睿臣陪长辈就医为由顺利结束,营造范姜睿臣有情有义的人设,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想知道,还是能窥探一二。 「可是如果七叔对佟莉亚也有好感……当然不会有这种情形。」 头好痛,堂哥召唤到底是为什麽。 「堂哥,这件事应该跟七叔说吧,找我谈这件事是不是有点怪……」 不是有点,是非常,但他怕死不敢讲。 「谁跟你讨论了。」范姜睿臣睨了他一眼,将文件交给他。 「看看。」 范睿中困惑地拿起,打开一看,惊愕抬头看向书桌后的范姜睿臣。 「四堂哥,我、我眞的可以吗?」 「我只给你六年的时间。」范姜睿臣看着眼前看似温和没脾气的小堂弟。 「只可以更快绝不能慢。」 上一世,范睿中因为得罪三叔的儿子被流放到东南亚一家不起眼的子公司,可惜了一个行政人才。这一世,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他们会有交集,但人才送上门,他不会客气。 他需要培养自己的人马。 不管自己是由于什麽原因出现在这里,他都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孤立自己、树立敌人。 「前往罗马的路不只一条……」 「什麽?」 「不要让我等太久。」 「是……是,堂哥!」范睿中抓紧文件,神情激动。 他手中的不是文件,而是自己的未来。 ****** 范维夏看了下手机,十点二十五分。 「这不是一个高中生的正常生活。」他嘀咕。 最近范姜睿臣总是一大早出门,深夜才回家,他们只有在教室才碰得到面。 学生会那麽忙吗?他试着打探,以前还会打小报告的侄子不知怎的变成蚌壳,一问三不知。 过敏性休克让范姜睿臣的精神紧绷,虽然说是厨师的失误,但理由太苍白,连范维夏都可以发现范老太爷息事宁人的态度。 不愿意追究到底,恐怕是因为幕后黑手出自本家,不能让旁支的族人看笑话。 父亲说要让范姜睿臣提早接触家族事业,恐怕是想提早训练范姜睿臣掌家的能力、替他打好基础吧。 范维夏不平范姜睿臣的遭遇被错待,同时也心疼年迈的父亲到这岁数还要为晚辈们操劳。 这让他想起自己后来立志学医的原因——照顾父亲。 那时候的自己好单纯,因为一直不曾进入家族核心,他不知道家族光鲜亮丽表象下不堪的阴私,一直到范姜睿臣过世,他接手一切才明白范姜睿臣的不容易。 原以为能用自己知道的未来帮上忙,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他擅医不擅商,工作上帮不了忙,只能努力照顾他的身体。 「也要身体的主人回家啊……」范维夏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十分适应自己高中生的模样。 范维夏忍不住又传了简讯问他何时回来,前头已经有三则简讯,都没有回应,是今天的;在这之前同样的内容有好几则,同样没有回应。 范维夏注意到什麽,开始刷起手机荧幕,连续几天,都是自己发出的简讯,一则又一则,中间没有来自范姜睿臣的回应。 就在这时,手机简讯声响,显示一则新留言,来自范姜睿臣。 范维夏兴奋地点开阅读,瞬间象是被浇了一桶冷水。 跟莉亚吃消夜,晚回。 范维夏拍拍脸颊,笑了。 「白痴哦……怎麽忘记了……」 忘记,过去已经改变,回不去他们曾有的未来。 也忘记,范姜睿臣身边的人已经不是他。 ****** 范姜睿臣看着手机里一分钟前自己发出的讯息。 一分三十秒,没有回应。 这样就够了吧。 「美国股市开始了。」邹明艳提醒。 范姜睿臣收起手机,走到邹明艳身边,后者好奇地打量。 「怎麽突然对股市感兴趣了?」 「因为能赚钱。」 「每个抱着这种想法进场的菜鸟最后都哭着出来。」邹明艳不客气地说,再度追问:「钱你够多了,理由?」 「有钱才能买权。」 邹明艳惊讶地看向范姜睿臣。 本来打算二十岁再让他接触实务,没想到一场过敏性休克之后,范姜睿臣自己有了危机意识,先是问她怎麽拉拢人心,而后主动表态要学习实务,每天放学就来找她这个他最讨厌的人。 不是找范家,而是找她。 「我以为你会选择跟着范家老头学习。」 「爷爷没有妳敢冲,也没有妳狠。」 邹明艳骜讶了:「原来你对我的评价这麽高。」 「他有一大群家累,而妳没有什麽可失去。」 最重要的已经失去,还怕失去什麽。 邹明艳咬脣,范姜睿臣的直言刺痛她的心。 「你还要为文翡吃我的醋多久?」这个恋母情结的臭小鬼。 「一辈子,谁叫妳在她心中比我重要。」 她讨厌这小鬼,眞的很讨厌。 讨厌他爱记仇的臭脾性。 却没辨法讨厌他这种绕着弯的示弱讨好,也惊讶他的讨好。 「帮我一个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并非命令式的口吻,而是熟稔到无须客气的那种亲近。 邹明艳听出来了,再度讶异,也因此注意到范姜睿臣对她不再像过去带着敌意。 她一直在利用这份敌意逼范姜睿臣前进,确保他的心性不会被谁影响带偏,避免他被范家里的有心人捧杀成庸才,也让他随时保持警惕心,防备身边每一个人。 这孩子还太弱,不够强到能独自面对外头的风雨。 今天,他主动来找她,表示要动用他母亲留下的财产。 不只是她,连她手下都惊讶了,随身特助更是呆了十秒。 这孩子,一夕之间长大了,像……变了个人。 「为什麽突然改变这麽多?」 范姜睿臣一愣,垂眸。 为什麽呢? 或许是因为三十七岁的他经历太多悲剧,别人的、自己的…… 他记得他正式接班的那天晚上,邹明艳自杀了,将自己和姜家的财产全留给他。 他才知道她视他如子,只是他的敌意不曾因为长大消减,她也没有机会表露母亲温情的一面。他们没有建立受托人与受益人以外的关系,以至于没有任何人事物值得她继续留恋这个世界。 于是完成爱人的请托之后,她毅然决然结束自己的生命,去见她,去找她要当年来不及听见、他母亲请他转述的那句话。 收到遗书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什麽却已经无法挽回,再次被死亡狠狠搧了一巴掌。 「有过濒死经历的人都会顿悟眞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知道身边的人事物为什麽有些变、有些不变。 变与不变的关键是什麽? 如果他也加入一些变因,会带来什麽改变? 既然活了下来,就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想看看,自己加入的变因最后会带来什麽结局。 邹明艳不知道怎麽回应范姜睿臣这句话,只能接受,否则她也很难理解范姜睿臣忽然改变态度的原因。 邹明艳旁观范姜睿臣交代下单的内容,先是惊讶而后微笑。 范姜睿臣是个天生的商人。 「幸好你活过来了。」邹明艳欣慰他遗传了心上人出色的商业头脑,而不是他父亲的蠢笨。 「感谢你母亲吧,送你的护身符发挥作用保护了你。」 「是有人及时……」范姜睿臣本想说是范维夏救得及时,跟生日宴前她代转母亲给他的这份礼物没有关系…… 思绪乍停,范姜睿臣想到自己头疼的症状似乎是从戴上这枚古玉坠才开始。 范姜睿臣轻抚躺在锁骨处的古玉。 难道他遭遇的奇事跟这枚玉坠有关? ****** 凌晨三点半,门锁开启的声音轻响,打破一室静谧。 范姜睿臣回到家,一如以往换上舒适的室内拖走进大厅,看见睡在客厅沙发的范维夏。 范姜睿臣暗叹了口气。 他能很快适应醒来之后不同过往的变化与新的人际关系,独独对自己跟范维夏之间,还无法拿捏出适当的距离。 范姜睿臣放下书包走到范维夏躺睡的沙发,坐在茶几俯看自己熟悉也陌生的脸。 这是范维夏,也不是范维夏。 范姜睿臣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模稜两可。他翻找书籍,想找到一个合理的推论解释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从理论到小说,他没有一个放过;但无论是平行时空或多重宇宙,甚至是命运的玄学说法,都不能说服他接受眼前的人就是他爱的范维夏。 就算外表一模一样,内在不同对他来说就是不同的人。 如果外表相同就能接受……是爱?还是自我欺骗? 不是从内到外、原原本本的范维夏他不要。 他宁可清醒地承受失去范维夏的痛苦,也不要假装糊涂,拿外表做妥协的理由骗自己。不但污辱他的范维夏,也污辱他对范维夏的感情,更是对眼前这个范维夏的冒犯,他不是替身,该有他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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