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几个星期了。”晏温倚着陈柏言的肩,掏出戒指把玩,这是他的一个新习惯。 恋爱问题是死结,两父子都没话了。 良久,晏清似乎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真的无可奈何了。 “压岁钱和学费我打你卡里,我这边还有工作,挂了。” 晏温呆愣地捧着手机,眼睛逐渐发亮,看着陈柏言,欣喜中夹杂着不确定:“我爸这是同意了?” 这个样子太可爱了,陈柏言忍不住捏了捏晏温的脸颊,又亲了亲他的额头,眼中也溢满了笑意,温柔道:“可能是。” !!! 晏温激动得跳了起来,然后搂住陈柏言的脖子,贴了贴他的嘴,被陈柏言摁着脑袋,加深了交流。 仓鼠小温捂住自己‘伤痕累累’的眼睛,跑回了房间。 拜托,能不能别在它面前亲来亲去,有伤风化。 它钻进了棉窝里,犹如误入另一个世界,周遭黑暗寂寥,与外头的灯火通明格格不入。 人潮涌动,倒计时的钟声敲响。 “3” “2” “1” “陈柏言,新年快乐。” 两个晏温的声音跨越时空的界限,在这一刻重合交叠。 ——“温温,新的一年,平安顺遂,更加喜欢你。” 仓鼠小温没有得到新年祝福。 阖家欢乐的日子,它却感到孤独。 它是这个世界的闯入者。 第二天,仓鼠小温收到了两个红包。陈柏言和晏温守岁成功,睡前把红包塞在了棉窝底下。 过了几天,齐斯远登门拜访,它又收到了齐斯远的红包以及新年第一薅。 齐斯远对陈柏言不满归不满,新年要讨个好兆头,而且作为晏温的“娘家人”,他必须得给晏温面子和底气,告诉陈柏言,别想欺负晏温,会有人替他出头的,他暂时放下怨怼,和陈柏言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仓鼠小温望着三人,想,如果终有离别的那一天,它也一定会舍不得。 日子如流水般从指缝中淌过,大家在忙碌中度过了冬季,迎来了绿意盎然的春天。 春生万物,本该是充满生机的季节,却成了埋葬死亡的坟墓。 一天夜里,仓鼠小温被烧焦的气味呛醒,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它一个激灵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从客厅冲进晏温的房间,推醒了熟睡的人,然后又跑去陈柏言房间。 着火了。 浓烟迅速弥漫,吞没空间,蚕食着稀薄的氧气。一堆消防知识从脑海划过,晏温关了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摸索着去浴室取下两条毛巾沾水,捂住口鼻,移动到房门口时,与赶来的陈柏言撞上,分了一条毛巾给他。 火是从楼下烧上来的,还没有蔓延到他们这一层,但消防通道挤满了从睡梦中惊醒的居民,他们慌乱无序,互相叫嚷推搡着,寸步难行。 晏温被挤得胸闷气短。 怕没被烧死,就先被憋死了,他胡乱想着。 陈柏言最镇定,挣扎无果后,果断拽着晏温往楼顶跑。 最近的消防站在畅通无阻的情况下,到达这里只需要十分钟,现在应该已经有人报警了,按照火势,顶层暂时是安全的,能撑到救援。 果不其然,当他们推开天台门时,消防车闪着警报,刚好赶到现场,消防员有条不紊地冲进火场,升云梯将他们救了下来。 在消防员的指挥下,堵在楼道口的居民也陆陆续续逃了出来,不大的空地瞬间堆满人。 熊熊烈火又烧了一层,火光冲天,愈发汹涌,爆炸声此起彼伏,居民们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幸好是有惊无险。 “仓鼠呢?”晏温忽然发问。 “口袋里。” 但是,过分安静了。 陈柏言陡然升起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手伸进口袋里,脸色一凛。 空的。 仓鼠还在屋子里!!! 陈柏言立马拨开人,要冲进楼里,被眼疾手快的居民死死拦住了。 晏温也在后面抱住他的腰。 陈柏言回头看他,眼白缠满了红丝,声哑悲恸:“仓鼠还在里面。” 晏温从未见过陈柏言这个样子,疯狂又脆弱,他也想去救仓鼠,可被大火包围的大楼不断发出爆裂声,太危险了。 他只能狠下心,含泪朝陈柏言摇了摇头。 大火被扑灭了。 消防员在陈柏言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仓鼠,它躺在情书上,神情安详,三个红包放在旁边,全身完好无损,但由于吸入了大量的一氧化碳和灰尘,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第二十八章 仓鼠小温的死不是意外,却也并非早有预谋。 或许在陈柏言和晏温互表心意时,就埋下了伏笔。 在它跟着陈柏言逃生,即将走出房门时,它顿悟了。 它为什么看到陈柏言和晏温亲热就会难过,甚至刻意捣乱,因为它在嫉妒,也在自怨。它永远都不可能拥有陈柏言,晏温却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他全部的目光和爱意,即便对方是七年前的自己,它也无法忍受,这些本该是属于它的东西,可它软弱无能,失去了所有。 看到他们接吻的那一夜,它翻来覆去失眠整夜,脑海里又开始冒出各种假设,甚至冲动地跑进陈柏言房间,打算告诉他,它是七年后的晏温。 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悄无声息地退出。就算陈柏言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会喜欢他吗?他会为了他而放弃晏温吗? 不会的。眼前的陈柏言喜欢的始终是过去的晏温,于他而言,无论是仓鼠小温,还是七年后的晏温,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仓鼠小温厌恶自己内心的阴暗和扭曲,一度害怕会失控伤害到晏温,于是开始躲着他们。 既然做不到坦然接受,那就避而不见吧。 随后,它发现它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糟糕,嗜睡厌食,身体机能也出现了问题。似乎它来到七年前,就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作为旁观者,用晏温来弥补遗憾,见证他们的爱情,然后功成身退。 晏温幸福了,它应该就要离开了。 死亡,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它真的很自私,向来只考虑自己,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原以为遗憾不复存在,全都如愿以偿。然而,现在又增添了一个,不能亲口对齐斯远说一声“对不起”,辜负了他多年的照顾和关怀。 陈柏言的背影变得模糊,逐渐消失在它的视线里。仓鼠小温目送着他远去,坚定地回到晏温身边,轻声道了一句“再见”。 希望你和他幸福。 *** 陈柏言和晏温给仓鼠买了一块墓地,命运之轮再次转动,恰好是七年后埋葬陈柏言的地方。 春日和煦,墓碑上的照片是齐斯远提供的,在晏温把仓鼠送给陈柏言前,仓鼠是齐斯远的心头爱之一。 陈柏言抬头,望向舒云漫卷的天边,内心怅然若失。 他清楚地记得,他确实带上了仓鼠小温一起逃跑,唯一的解释就是仓鼠小温选择了留下。 可能它想家了,已经回到了七年后。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仓鼠小温真的死了。 晏温穿着黑服,与陈柏言并肩而站,他弯腰放下菊花,久久凝视着照片上的仓鼠,视线逐渐模糊。 仓鼠早已成了他们的家人,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与他们欢声笑语,一起成长。 仓鼠走的那一晚,他哭了很久,直到现在,仍觉得不真实,每想起那些欢乐的日子,就忍不住哭意。 在大火到来的前一天,他和陈柏言计划毕业旅行,小仓鼠还兴致勃勃地用它的爪子发表意见。 很快,他们就成年了,自由了,幸福的日子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小仓鼠却永远离开了他们。 “走吧。”陈柏言轻轻拭去晏温的泪水,揽着他离开了墓园。 它是未亡人,不需要眼泪和悼念,记住就好。 *** 六月六日。 黑板右上角的字数由“1”改为了“0”,班主任前来动员,不放心地一遍接一遍复述考试注意事项,最后给每人都包了一个红包。 晚自习结束,每一楼层的走廊上都站满了人,延续喊楼传统,声浪滔天,震耳欲聋。 晏温受到感染,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混杂在人群中:“陈柏言!好好高考!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陈柏言也抛下了高冷的包袱,回复他:“一切有我!” 六月九日。 高考正式结束,书屑满天飞扬,昭示着盛大青春的落幕。 理(八)班组织了一场毕业晚会,包厢里闹哄哄的,有几个女生还记得仓鼠小温,提起了它,陈柏言有私心,骗她们仓鼠在守家。 快到十二点,喝趴了十几个人,剩下清醒的在商量续摊,陈柏言和晏温提前离席。 钥匙插进孔里扭动,还没推门进去,醉醺醺的晏温就勾着陈柏言的脖子,伸出舌头舔他,弄得他心猿意马,恨不得就地将人拆骨入腹。 压抑了许久的情|欲迸发,每一个动作都异常凶狠,又柔情似水,从客厅到房间,衣服丢了一路,晏温被剥得精光扔在了床上。 “再等等。”陈柏言扣住晏温拆套子的手,额角暴起青筋,克制地抵住晏温的肩窝,粗喘着气。 晏温声颤:“等到什么时候?” “成绩出来。” 晏温听言,丢了套子,双手夹住陈柏言的脸抬起,问他:“你在担心什么?” 陈柏言不说,俯身去亲他的睫毛,又轻吻了眼皮:“乖,用另一种方式,让你舒服。” 晏温要问的话,全被陈柏言握在手中,变成了黏糊糊的呜咽。 他攀着陈柏言,脚趾颤栗蜷缩,突然身体紧绷成韧弓,抖得不成样子。 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陈柏言。前几天,他清理手机内存时,发现信件草稿箱里有一条消息。 ——我是七年后的你,陈柏言很爱你,对你很好,你们会结婚的。 是仓鼠小温留下的。 六月末,高考成绩出了。 陈柏言不负众望,一举夺得理科市状元。晏温经过六个月的奋战,考得也不错,两人相约填志愿去首都。 领录取通知书那天,他们一起回了学校。 晏温举着两张录取通知书,相机框住了蓝天白云,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晏清。 陈柏言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他转头,眉眼带笑:“陈柏言,快过来!” 陈柏言一怔,随即快步跑到他身边,与他十指紧扣。 正好的阳光,正好的少年。 一如初见。
第二十九章 番外1 原来道别可以这么轻而易举,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和撕心裂肺,反而有一种轻盈感,仿佛卸下了长期背负的包袱。 窗外火光冲天,映照每一寸黑暗的角落,仓鼠小温决绝转身,在灰烟中穿梭,去往它的安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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