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微微一愣,他含泪看着楚寒,短暂的触碰,楚寒的银发被鲜血浸润,脑袋重重的落在地上,那双一直温柔看着宋越的浅色瞳孔也逐渐涣散。 “阿寒……”宋越轻轻地喊了楚寒一声,楚寒的双目紧闭,没有任何意识。 “阿寒!”宋越的眼泪滴落在楚寒的脸上,身上,他伸手去拔霓凰银枪,枪头锋利,割破了宋越的手,凤凰血和应龙血掺合在一起,把楚寒的衣服染得更红。 元颂冷眼旁观,神色无比冷峻。 殿外,重邺和燕无双此刻边杀边退也找到了这里,伏魔杵有一段时间没有攻击他们了,燕无双和重邺配合,居然打出了默契。 “可以啊,小子……”重邺难得夸了自己儿子一句:“有点我当年的风采了!” 燕无双鼻子上还有一块脏兮兮的灰,不过依旧俊美非凡,他勾唇笑道:“没给你丢人吧!” 重邺顺口夸了一句:“不错,以后魔界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燕无双刚想说两句什么,只见伏魔杵的乌云再次聚集,这次的阴云更大更厚,只不过不是在他们头顶,而是在大殿中央。 “不好!”燕无双想也没想就往里冲:“义父在里面。” 宋越在屋内,但是也能感觉到外面的黑暗,他看着元颂道:“你要用伏魔杵杀我吗?” “越儿……”元颂居高临下道:“天雷杀不死你,只会引涅槃火,让你重生,现在的这些记忆对你来说,不重要了……等为师杀了他们所有人,你再重生一次,忘记所有的过往,好好和为师在一起吧……” 他话音刚落,天雷便从天而降,宋越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宋越诧异的睁开眼,看到了挡在他面前的,身披玄色战甲的燕无双。 “无双……”宋越下意识抬手去接燕无双。 燕无双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并没有倒下。 伏魔杵本就对魔伤害极大,元颂这一击又是存心想打死宋越的,这下被燕无双拦下,他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飞灰。 燕无双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下意识挡在了宋越的面前。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他想着,幸好是自己挡在了宋越的面前。 他想和宋越说一句话,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粉末,正在随风散去。 是啊,他被伏魔杵击中了,怎么还能活呢? 他看见宋越的眼泪,他不能说话,只是朝宋越做了个口型。 一阵风吹过,燕无双被伏魔杵击中,灰飞烟灭,化作了尘埃。 他对宋越说的最后两个字,是“幸好”。 幸好啊,阿越…… 幸好我替你挡下了这一劫,幸好我再也不用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永别了,我最爱的人……希望燕过有痕,在你心中举世无双。 为你而死,燕无双此生无憾! 这可惜,再也吃不到你亲手做的菜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向死而生 燕无双就这样在宋越的面前消失了,就像宋越记忆中的那样,他被伏魔杵打得魂飞魄散…… “现在……”元颂看着愣在原地的宋越,道:“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宋越跪坐在原地,两眼通红的看着元颂。 元颂叹了口气,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阿越,三日后我还会再来找你,希望那个时候,你能心甘情愿的和我走。” 说完,元颂便转身化作了黑雾离开,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悲伤的人。 …… 魔界,不周山 重邺难得一次走进自己独子的卧房,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坐在了自己孩子的床边。 重邺抚摸了一下燕无双那个旧箱子,叹了口气:“臭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说完,重邺的眼眶难得微微发红,他仰天狠狠吸了一口气,把要流下来的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 “你这会儿……应该下去见到你母亲了吧?”重邺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根发带:“无忧……你见到无双了吗?” 燕氏无忧,重邺的发妻,燕无双的生母。 重邺总是扬言要杀了燕无双,但是每次看到他那双眼睛,就下不了手。 太像了,和曾经那位无忧公主,太像了…… “差点了忘了……”重邺低下头道:“被伏魔杵打死的魔是没有魂魄的……坏了,你母亲在下面也见不到你了……” “这可怎么办啊……”重邺摸着那个旧箱子:“我魔族以后没有继承人了……等我以后下去了,可怎么见你的母亲呢?” 重邺自言自语着,像是在说些乱七八糟的家常话,他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将那根发带也放在了燕无双的旧箱子里。 “一起葬了吧……”重邺把箱子放好:“怎么也要给你弄个体面的衣冠冢。” 重邺抱着箱子出了房门,顾裘在门口等着他。 “你这是干什么?”顾裘看着重邺手上的箱子道:“你现在就要葬了他吗?” “是啊……”重邺故作轻松道:“随便给他在不周山找个地方葬了得了,也不用讲究了。” 顾裘不太赞成:“再等等吧……等宋越……等他再看看无双,然后再下葬吧……” “小凤凰他忙着呢……”重邺摇摇头:“不用惊动他了。” 宋越刚到不周山,就立刻想尽一切办法在救楚寒。 楚寒虽然伤势很重,但是好在凤凰血和凤凰泪还给他保留了一口气,宋越连夜翻查所有医术,将全部能用上的方法都给楚寒试了一遍,才勉强保住了楚寒的命。 顾裘去找宋越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宋越花白的头发。 为了给楚寒续命,宋越耗尽了心力,熬白了自己的头发。 一夜之间失去几个重要的人,这让他心力交瘁。 “你不要休息一下吗?”顾裘给宋越送了一碗参汤。 他瞥了一眼宋越的手腕,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那是宋越为了救楚寒,不要命似的割自己的手腕,给楚寒放血。 “不用……”宋越摇摇头,看上去十分憔悴。 顾裘正打算离开,宋越又开了口,他的声音十分嘶哑:“等一等……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一盆水?” “好……”顾裘点点头,转身就去给宋越打了一盆水来:“你这是要?” “没什么……”宋越疏离的朝顾裘笑了笑:“谢谢你。” 顾裘没有多想,他觉得宋越想一个人待着,便没有多话,直接走了。 他走到门口,看到了一直蹲守在门口的鹤卿云。 “你也不去休息吗,小仙鹤?”顾裘尝试着劝了一下鹤卿云。 他也没想着能劝动鹤卿云,这小子自从来了,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守在楚寒的病房门口,不吃也不喝。 果然,鹤卿云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顾裘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便离开了。 宋越在房间里,对着那盆水微微出神。 楚寒在昏迷前,曾经轻轻吻了他一下,那一下别人以为是亲吻,其实不是……楚寒只是把他的一段记忆从自己的脑海中取出来,送到了宋越的识海中。 宋越看着面前的水盆,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那滴泪中还带着淡淡的蓝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滴泪中。 泪水滴落在水中,水面微动,记忆的画面逐渐展开。 画面中的楚寒看样子是早就准备了话要说:“师兄……你能看到我这段记忆吗?” 宋越盯着楚寒的脸,眼眶又有些泛红。 “师兄……你看到我这段记忆,很有可能我已经遭遇了不测……”楚寒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自从我得到了天命录,天命录就每一天都在提示我,在不久的日子里我将要离开,我害怕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有完成你要做的事情,所以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师兄,你听好了……”楚寒认真道:“元颂会炼化神器,这是早晚的事,你必须抢在他炼化所有神器之前阻止他……还有,商阙还没有死,他被元颂封印在琉璃石中,不过若是元颂炼化了所有神器,我想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死商阙……” “商阙还没有死……”宋越小声重复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感觉到开心。 “我们有一个办法可以杀死元颂的意识……”楚寒顿了顿:“师兄,只有天地至纯的灵气元素可以彻底杀死他的意识。” 天地至纯的灵气元素? 水和火…… 那不就是楚寒和自己吗? 楚寒是天地水灵力孕育而生的太古应龙,宋越是天地火灵力孕育而生的太古凤凰。 “我会用尽我全部的力量,先攻击他……”楚寒道:“师兄,若我此击不成,想必我大势已去……你不必为我难过,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是,若我不成,那希望就全都在你身上了……师兄,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希望你能不后悔,能开心……” 宋越看着楚寒在水面上消失,他转过脸看向昏迷的楚寒,道:“你放心,师兄不会让你的付出白白牺牲的。” 宋越站起身,给楚寒写下了详细的调理药方,放在了桌上,然后转身出了门。 门口,鹤卿云还在守着。 “你进去吧……”宋越对鹤卿云道:“他现在需要照顾,我把药方写好了,在桌上……” 鹤卿云连忙站起身,对宋越道:“神尊放心,我会照顾好主神尊上的。” 宋越很放心鹤卿云,他把一个吊坠放在鹤卿云手中,道:“你把这个放在楚寒的枕头下面,若是他能醒过来,就把这个拿给他。” 鹤卿云点点头,双手郑重的接过宋越的吊坠。 宋越交代完楚寒的事情,又起身去了不周山的皇陵,重邺刚把燕无双的碑立好,还没有刻字,他看到宋越来了,就把歃血交给了宋越。 “喏……”重邺把歃血送过去,道:“他这么喜欢你,你就亲手给他刻个碑吧!” 宋越看了一眼歃血,没有接:“不用……” “嗯?”重邺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我会想办法救他的……”宋越淡淡道:“他不需要碑文,他不应该在这。” “救他?”重邺觉得宋越疯了:“你……你没事吧?他可是被伏魔杵……” “我知道……”宋越打断重邺,肯定道:“但他不会就这样死的,我知道,他没有离开。” 重邺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有些怜悯,他拍了拍宋越的肩道:“他自愿为你而战,你也不用太自责……你这样,他要是有魂魄,看到也会难过的。” 宋越知道现在说了重邺也不会相信,在魔族的传统概念中,被伏魔杵击中就是会魂飞魄散,但是重邺不知道,伏魔杵并没有击碎魔族的能力,他只是将魔族人吸进了伏魔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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