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花海棠说话,林西率先开口,道:“春寿,春禄,你们去外面守着,和值守的锦衣卫说,任何人不得靠近正殿,否则以谋反论,直接格杀!” “是,殿下。” 两人躬身出了正殿,并关上殿门,将林西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林扈以为林西这般做,是为了不让人知晓他的病能治好,未免有些人心生警惕,再搞小动作,眼底尽是满意的笑意。 布置好一切,林西看向林扈,道:“父皇,有话咱们坐下慢慢说。” 林扈点点头,来到上座坐了下来,林西就坐在他的下首,而焦战和花海棠没有林扈的命令,根本没有坐的资格,和余庆一样站着回话。 两父子刚坐好,殿外便传来春寿的通秉声,“启禀殿下,汪院使奉皇命,特来觐见。” 林西看向林扈,见他点头,道:“请汪院使进来。” 殿门被推开,汪桥从殿外走了进来,来到殿前行礼道:“臣汪桥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吧。” “谢皇上恩典。” 林扈没空搭理他,转头看向林西,道:“西儿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西沉吟了一会儿,道:“花姨娘奉命过来问询,说在常伟志的书房内闻到了美人醉的香味,美人醉是一种迷药,药效极为猛烈,只要服下,甚至闻到燃烧过后的烟,便是有人在其身上动刀,也不会醒来。再加上案发现场所呈现的状况,以及值守小厮并未听到声响,这极为矛盾的现象,儿臣便有了如下判断。 凶手趁小厮去如厕时,换上小厮的衣服,趁机进入书房,用美人醉将其迷倒,随后将其杀害,伪造现场,最后惨叫一声,引来门外小厮的注意,在他们撞开房门后,趁机从暗处走出,混入人群中,趁众人正处于慌乱之中无人注意,悄悄离开命案现场。” 林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原来凶手是这般离开现场。” “至于胡辉民之死,便不必这般费事,只因他的书房中正好有一条密道,凶手完全可以通过密道进入直接书房,趁其不备杀了他,再通过密道消失。不过为了造成确有狼妖的假象,他还是将作案手法弄得复杂了些。首先下药引开小厮,趁机用美人醉迷倒胡辉民,然后以同样的方式杀了他,再惨叫一声后,通过密道消失地无影无踪。” “密道?”林扈皱起眉头。 “是,胡辉民的书房中,以及高淳的吉祥客栈中,皆有一条密道,所以杀死高淳和杀死胡辉民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辙,也是事后通过密道逃出。不过杀死吴德明时略有不同,只因吴德明家中没有下人,也没有密道。再加上常伟志等人接连出事,让吴德明意识到了自己也会被杀,日日心神不宁,不仅将儿子送走,还为女儿张罗婚事,家中只剩他和女儿两人,凶手不能再按原计划进行。只是被害当晚他醉了酒,倒是帮了凶手的忙,轻易潜入他的房间门,然后将其杀死,从窗口逃出。吴明德虽然醉酒,却在剧痛之下恢复些许神智,所以吴妙儿才能听到他的惨叫声。” 林扈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道:“连密道都挖了,他们这是想作甚?” “一切皆因他们做贼心虚,唯恐哪天事发,他们无处可逃。” 林西将吉祥客栈一家口被杀的命案,详细地说给林扈听。 林扈听后勃然大怒,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道:“可恨!可恨至极!没想到朝中竟有这般害群之马!” 林西离得最近,‘砰’的一声巨响,被吓了一激灵,连忙说道:“父皇息怒。他们如今也算是得了报应,可以告慰那一家口的亡魂了。” 林扈闻言缓了神色,道:“听闻西儿还抓到了刺客?” “是,这还多亏了花姨娘。儿臣断定刺客今日定会出现,便躲在屏风之后听审,许是没见到儿臣露面,刺客也并未行动。儿臣想到那刺客既然时常使用美人醉,说不准身上也会残留美人醉的味道,便让花姨娘在那些家眷中走了一圈,果然发现了刺客。” 林西这次是走了运,花海棠之所以会闻到美人醉的味道,是因为张水莲为了避免搜身时被搜出来,将美人醉的粉末缠进了头绳里,而不是因为她时常使用沾染上的味道。 林扈抬眼看了看花海棠,道:“那刺客是谁?现在何处?” “那刺客是胡辉民的夫人,名叫张水莲,是十五年前吉祥客栈掌柜张有才的妹妹,当年便是她亲眼目睹了惨案的发生。” “当年发生之事既是她亲眼所见,为何不报官?就算报仇,也该找他们四人,为何要陷害殿下?”余庆忍不住提出疑问。 林西解释道:“常伟志四人杀人后,定会搜索张有才的宅院,自然会发现张有才家里还住着其他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途,他们势必要找出这个人,然后灭口。张水莲深知这一点,再加上因为某些原因,她不相信官府,所以并未选择报官,而是亡命天涯。至于为何要陷害我,大概与她逃生后的际遇有关。” 林西能想到的事,林扈自然也能想到,道:“她现在在何处?” “被囚禁在暗牢内。” 东宫内有暗牢一事,林扈一清二楚,所以林西说的毫无顾忌。 “派人好生看管,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不能让她出事。” 余庆连忙应声,道:“皇上放心,奴才定安排妥当。” 见余庆出了内殿,林扈转头看向林西,道:“案子基本已经查清,余下的事交给焦战和杨潇即可。西儿跟朕说说,你的病该如何治?” 案件已经明朗,幕后之人是谁,林西也一清二楚,不过他不方便再继续过问,交出去正是他所想,倒也没什么意见,更何况查案之人都是他的老熟人,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行。 “之前花姨娘曾给儿臣诊过脉,说儿臣并非天生体弱,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怎么可能?”汪桥过于惊讶,忍不住出了声,随即意识到了不妥,连忙请罪道:“微臣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汪桥有这样的反应,林西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他是太医院院使,自诩医术不错,若连是病还是中毒都分不清,别说旁人,便是他也无法接受。 林扈淡淡地看了汪桥一眼,并未搭理他,道:“此事可为真?” 花海棠见林西看过来,出声解释道:“回皇上,殿下确实是中毒,只是这种毒比较特殊,除非对毒物颇有钻研,否则诊断不出也是情有可原。” 花海棠这话算是给了汪桥一个台阶下。 林扈眼神微微眯起,道:“这般说来,你对毒物十分了解?” 花海棠点点头,道:“奴家师承医毒圣手胡娘子,在江湖上也有几分名号,他们都叫奴家毒海棠。” 林扈惊讶地看着花海棠,道:“医毒圣手胡娘子是你师父?” 为了给林西治病,林扈派人遍寻名医,寻医名单中就有医毒圣手的名字,只是她行踪飘忽不定,性格也乖张怪异,找了很多年也没找到,没想到她的徒弟竟然在宫中出现,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回皇上,千真万确。” “可有凭证?” 花海棠抬手摸了摸头发,从中取出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黑色长针,整整一百零八根,摆在一旁的桌子上,道:“江湖上都知道师父有一套鬼针,细如牛毛,通体漆黑,柔韧如发丝,一共一百零八根。” 林西看得啧啧称奇,不禁起身走了过来,打量花海棠的头发,道:“你这针是怎么藏的,就不怕扎到头吗?” 众人的注意力全在针上,没想到林西的关注点竟在怎么藏上,不禁有些好笑,却也因此心生警惕。 “殿下,这女子的头发中可藏的东西很多,下次若再搜身,定要仔仔细细地查看头发。” 林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张水莲的美人醉也是藏在头上,以后定要引以为戒。” 看着桌上的针,林扈信了几分,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师父她老人家在年前已经过世,过世前将这套鬼针传与奴家,奴家伤心之下,离开了大漠,遇到了常伟志,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就跟他来了京城。后来,奴家偶然间门找到了师父留下书信,信中说师父在十年前做了件错事,事关皇家血脉,师父想让奴家弥补一二。” 听到这儿,林扈的眉头皱紧,看向花海棠的眼神冷了下来,道:“事关皇家血脉?此话怎讲?” 不止林扈,在座的其他人眼底都满是震惊,待听到林扈的对话后,纷纷垂下了头。当然,林西除外。 “书信未在奴家身上,那奴家便说于皇上听。” 花海棠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十五年前,师父曾来过京都,并在这里停留了两年之久,奴家便是在那时被师父收养,只是奴家当时只有岁,不记得这些事。 师父是医毒双修,一生痴迷制药,当时正研制一种奇毒,所需的药材极为罕见,只有皇宫才有,师父来京都便是为此。只是皇宫守卫森严,便是师父的身手,也不敢冒进,便决定利用宫中当值的太医,达到她的目的。” 见花海棠停了下来,林西忍不住说道:“你师父可是给太医下毒,然后以性命相胁,让他将药材偷偷带出皇宫?” 花海棠点点头,道:“殿下所言不错,师父确实是这般做的。只是那太医送药材的当晚,还跟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和师父达成交易,他可以给师父提供药材,但等师父研制出毒药后,要将毒药给他。” “毒药给他?”林西听得眉头皱紧,道:“这个人是谁?” 花海棠摇摇头,道:“师父未在信中提及。” 林扈出声问道:“事后,你师父将毒药给他了?” “是,师父信守承诺,将毒药给了他,随后便离开了京都。后来才知道他将毒药用在了皇室血脉身上。” 林扈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异常难看,道:“用在谁身上?” 听到这儿,再联系自己体内的毒,林西哪还能不明白,道:“是我吧。” “是,殿下猜的没错,您体内的毒便是师父当年所研制。” “所以你这次进宫的目的是我?” 花海棠深吸一口气,道:“年前师父得了不治之症,即便她医术超绝,也是无法救命。她此生唯一做错的事,便是此事,便以为是老天在惩罚她,所以留书给奴家,希望奴家能及时弥补。只是师父去的太突然,未能告知奴家此事。那封书信还是半年前奴家在收拾师父遗物时,无意中找到。” “既然你已得知此事,为何不进宫说明?”林扈眼中蕴藏着怒火,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花海棠看向林西,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林西见状出声说道:“花姨娘心中所想,大概和张水莲一样,认为我任性跋扈,且一无是处,不配坐这太子之位,故而不想施救,我说的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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