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族人死不瞑目的样子,他失笑出声,那笑声愤怒,苍凉,声声泣血。 羽魄仰着头大喊着:“老祖宗!您看到了,这就是你放弃神位,牺牲性命保护的人,您看到了吗?您后悔吗?” 众人脸色复杂,哪怕是那些始作俑者也有些心虚,害怕他们的神会不会在半夜找来,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而向他们索命。 羽魄这个骄矜的少年,在这一刻如一颗卑微的尘埃,双目赤红的看着自己的族人,喉头涌上血腥的味道,冲破了他的压制,喷洒于这片天地。 他捂着胸口,狼狈后退。 但也有人认为自己没错,甚至对羽魄的反应义愤填膺:“你的祖宗尚且知道孰轻孰重,该以天下为先,若是叫神兽看到他的后代,尽是你这种缩头乌龟才是真的要后悔留血脉于世间。” 立刻有人拥护此人。 可笑吧。 真正因此死去的人还在那树上留着鲜血,而这种杀人凶手居然成为了英雄! 羽魄目眦欲裂,甚至采用了最原始的攻击方式,挥舞起拳头,狰狞着向那个男人打了过去,但他却被拦住了,而且拦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老族长。 这一刻,虽然他和老族长并没有深厚的感情,但也露出了见到亲人的柔弱和依赖,羽魄眸中浮动着水色:“族长,他、他们……” 话未说完,伴随着一声脆响,羽魄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巴掌,脸颊肿的老高,本就染血的脸更加凄惨。 他无法理解的看着老族长,老族长抓着他的衣襟,恨不得吃了他:“为什么你就这么贪图活着!如果是你!如果你早一些愿意为了西洲死去,他们就不会死,那些孩子们就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羽魄感觉自己的世界在摇晃,在崩塌,他无法看清眼前这张苍老的脸,为什么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却要来怪自己?在他眼中自己就真的不算朱雀族的孩子吗? 他只是想笑,为这世间悲恸,为朱雀族悲恸。 悲凉的看着老族长:“你疯了,你有病,你怎么……你怎么配做朱雀族的族长!” 后面的一句话是吼出来的。 这时候之前那位“英雄”再次开口:“老族长你说的对,灵尊大人收他为徒,他定是同其他朱雀族人不同,与其再牺牲其他的朱雀族人,不如长老再为这世间为西洲奉献一次。” 他们现在还不敢对灵尊的徒弟动手,所以怂恿着老族长,那到时就是他们朱雀族的事情了。 羽魄半张脸上都是血,他自己吐得血,还有被老族长那一巴掌打破了嘴角流的血,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曾自愿跪在师尊身后,愿牺牲一己之身,救这世间,救这西洲。 可是现在他还愿意吗? 眼珠晃动着茫然的向空中看去,外面是被新建的防御阵法抵挡住的怪物,他还愿意吗?羽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 还是愿意的。 至少这世间还有他师尊。 但是这种方式他不愿,以非自愿的形式强迫别人为大义牺牲,他不愿,他要救的不是那些人。 老族长看着他闭上眼睛,那一刻神色也有一丝动容,他也知那些人只是在怂恿他,可当他转眼看向燃烧森林时的尸体时。 他就又狠下了心,他护不住这么多的族人,必须要有所牺牲。 他擒着羽魄的脖颈,声音沉重:“为了朱雀族牺牲吧。” 他没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得到任何回应,他也不再期望得到任何的回应,抓着羽魄向燃烧森林去,就在他到达高空时,没有回应的年轻朱雀族人忽然睁开眼睛,悲悯的望着下方的同族开口道。 “他们之前也是在这里,被那些人丢下,老族长你看他们在看着你呢,看着你以同样的姿态,再丢一个朱雀族人下去。” 羽魄的声音很轻,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老族长的脸颊鼓了鼓,压住因为羽魄的话而涌出的心血,偏过头不忍去看,在松手的那瞬间说道:“你们都是朱雀族的英雄。” 羽魄的身体向下掉去,这样的世界他也不留恋了,心里庆幸着还好,还好师尊不在,师尊不用为难,等师尊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晏尘风,我来找你玩儿了,这世界真没意思。 他再次闭上眼睛,向下坠的速度很快,风声掠过耳边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朱雀在这个世界自由了,但下一刻他好像陷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听到有人的尖叫,还听到一声声参见凰主,参见灵尊大人。 最后只剩下一道声音传入耳中:“睁开眼来。” 羽魄应声睁眼,师尊的脸出现在眼中的那一刻,他做了一件自己从没有做过的事,他把自己的头抵在了霓主怀里:“师尊,死了好多族人。” 眼泪轰然如骤雨降落。 抱歉啊晏尘风,我又想活下去了,有的人没看到还好,但只要看到了就无论怎样都不舍得丢下他去死了。 霓主的眼色阴沉,视线从羽魄的脸上移到树上那十五具朱雀族人的尸体上,就见他挥舞了下手臂,一只只火凰虚影飞了过去,将那十五具族人的尸体从树上尽量小心的拿了下来。 霓主转身向跪伏着的人们看去,在他身后十五只火凰驮着十五具朱雀族人的尸体一字排开,血还在往下滴答着。 只有老族长没跪,他眼含热泪的看着他族人们的尸体,踉跄着脚步上前,但只走一步就被一股无上庞大的威压,压的他无法再前进一步,一点点弯了膝盖跪了下去。 他仰头,悲痛的看着霓主。 霓主周身的火几乎燃烧了那边的天,好似燃烧森林重新燃烧起来般,面对着族长的目光,他冷冷开口:“身为西洲人你们该团结,身为族长你该为你的族人报仇,本尊下令,卸除你族长之位。” 老族长的身体晃了下,那口血还是吐了出来:“老夫可以不做族长,但守护西洲是朱雀族的责任和荣誉!他们虽死犹荣!” 羽魄的手抓紧了霓主的衣裳,几乎咬碎了牙齿才忍住没有开口。 霓主没有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这件事谁做的,站出来。” 刚开始没有人站出来,只是当大家的目光都渐渐的凝到了那位“英雄”身上时,他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慢慢的其他同伙也站了出来而后跪下,但还是有两个瑟缩着没敢出来。 霓主倒是认得这个英雄,西洲有头有脸的人物,擅长文字写的一手好书,可谓是书坛的大家,受人尊敬的叙咏先生。 “灵主,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世间为了西洲,若是灵尊怪罪叙咏无话可说,毕竟少主是您心爱的徒弟。” 羽魄愤怒的抬起头向他看去,而后感觉师尊抱着他的手紧了些,他就又忍下了。 霓主:“朱雀杀了十五个,燃烧森林重新燃烧起了吗?” 叙咏:“……可能是还不够。” 老族长猛地转头向他看去,霓主看在眼里:“这样啊,朱雀族前任族长你刚刚说这些族人虽死犹荣,现在这个荣誉同样交给你。” 霓主冷森森的眸子向老族长盯去:“还请前族长为了西洲,为了朱雀族的荣誉赴死。” 他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 修者千岁也是常态,虽称为老族长如今也不过刚刚三百多岁,若无意外尚有大把年岁可活,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老族长身上。 叙咏垂着头转动着眼珠,心内盘算灵尊这是什么意思?是愿意牺牲朱雀族? 老族长望着霓主一时哑口无言,身上的那些威压已经散去,他随时可以起来,走进燃烧森林,走进死亡,奔赴他所谓的荣耀,可他现在却是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霓主:“为何不起?为何不动?为何祸及此身便如此畏缩!” 属于灵尊的威压这次是向所有人扑去的,有的修为低的甚至从嘴角溢出鲜血。 “众护卫将此次罪行者尽数压进天牢,明日午时,神殿之前斩首示众。” 这个命令来的太过突然,护卫们怔了一下才着急忙慌的去抓人,所有人都吓傻了,生怕被波及又不敢动不敢逃。 刚刚还以为灵尊是同意了的叙咏没想到这么快死厄临身,猛地站起:“灵尊不能杀我们!我们无罪,我们是……” “开天辟地自古以来,残杀无辜者皆为有罪,不存在无罪。”霓主瞧着叙咏:“哪怕你扯了天大的旗帜,有罪便是有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将人抓起!” 有灵尊释下的威压在,他们这几个人哪里是对手,很快就被拿下,连那两个躲藏的也一遭。 叙咏还是不甘心:“你身为灵尊,你不为天下苍生,不为西洲的子民……” 霓君望着众子民:“四无灵尊同慕峥嵘灵尊已寻得消灭怪物的办法,在这怪物的尽头有其母体,只要将其摧毁不但母体会死亡,连同母体诞下的怪物哪怕在千里之遥亦会死亡。” 叙咏哑火了。 众人惊喜的抬起头。 霓君睥睨着众人:“所以现在就需要有人杀过去,在刚刚你们义无反顾的牺牲了别人的性命,现在轮到你们为了世间,为了你们口中的西洲要踏进危险之中,我西洲可有血性之人敢站出来,让本尊瞧瞧。” 他话音尚未落地,几乎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 “灵尊,我们不止可以牺牲他人,我们也可以牺牲!我们西洲人绝不是缩头乌龟!” 霓主:“话不要说的太满,就站出来这么几个叫本尊瞧着笑话。”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一个又一个人站了出来,或许如他们所说的一样,他们的确也能够为西洲牺牲,所以他们刚刚才认为朱雀族也该为西洲牺牲。 人性是复杂的。 比如此时天玄宫所负责的落日潭,便是另一番景象,人们夹道而站,有一位年轻的白虎族人昂首挺胸,阔步向落日潭走去。 他自愿牺牲,他以此为荣。 人们高呼着他的名字,他挺直着背脊来到落日潭前,手握匕首,他将在此刨心沉于落日潭,希冀重新升起防御阵法。 人群中唯独一对老夫妻哭的泣不成声,他们老来得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无论他们如何求,甚至给他们的儿子跪下,他们的儿子也要追寻着这份荣誉而去。 “儿啊,我的儿……” “你走了,你要我们怎么活啊……” 有人在旁边拉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影响到自愿牺牲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的神情那么骄傲,目光在掠过他的父母时,目光中也有不舍但还带着丝厌恶,厌恶他们的行为会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的自愿。 影响了他的荣光。 男子说了几句话后,在一声声掌声欢呼中,没有犹豫的刺透了胸口,咬牙把自己的心脏刨了出来,那画面血腥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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