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助理导演与他配合多年,一眼看出秦城的心思。 他忍不住开口劝道:“下一场是师徒反目重头戏,讲述剧情快大结局的时候,裴云昭凭借范更教他的知识和技术,通过蛛丝马迹发现范更其实才是这案件的幕后设计者,引发师徒对峙的画面,突然情绪波动这么大,能行吗?” 秦城没说话。 本来是安排好准备明天晚上拍的,打算花一整晚就磨那一场也没关系。 而且看预告,明天的天气刚好也很合适。 就在这时,负责灯光组的工作人员突然喊道:“啊,下雨了。”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又有负责人赶紧大声喊道,“快,快,赶紧把外面的机器都搬进棚子里来,别受潮了。” “下雨了啊……提前到今天晚上下了啊。” 秦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窗外,“感觉有点巧合啊,或许真是暗示呢。” 周虞渊听着这两人似是而非的对话,大概已经猜测出秦城的想法。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淡笑道:“秦导,不如去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演好戏也是会上瘾的,我看两位演员也意犹未尽。” 秦城目光一亮,面上升起明显笑意:“周总说得是。” 不仅说话,周虞渊这人做事也是很戳人心窝。 他立刻伸手招了招:“两位老师过来一下?” 身为导演,秦城在剧组算不上暴君,但为了压住场,平时也基本不笑的,常年沉着脸。 这会这么眉开眼笑的,倒是让两人一怔,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等听完秦城的话,毫无疑问,盛旸和谢君杰两人都同意了。 演好戏是会上瘾的。 秦城立刻跟他们说了一下的主意要点,又说了待会该怎么走位站位的问题,最后叮嘱道:“好,那两位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开拍。” 周虞渊坐在椅子上,视线扫过盛旸。 其实,这场戏份,最该担心的就是盛旸。 谢君杰入行多年,这样的戏份不知演过多少,已经如喝水一般平常。 但盛旸恐怕还是头一次。 毕竟他以前演得那些B级、C级戏,连个知名演员都没,也没什么重量级场面。 而这时的演技表现对比,会极其明显。 如果演不好,到时现场围观人群包括导演的反馈可是很直接,可不会留情,“演技碾压”、“演技被吊打”都是轻的。 不过,这种事旁人是无法帮助的,只能靠他自己。 盛旸微阖着眼,脑中不断盘算着待会的表演。 说实话,他确实有一点压力。 不过,导演既然主动提出来了,那就是想要拍。 他争强好胜的性格早已深入骨髓,面对这种情况,又怎么会容忍自己退缩。 何况,他也想演。 想感受肾上腺素飙升,想知道自己的上限在哪? 片刻过去。 他缓缓睁开眼,却正对上一旁周虞渊温和沉静的目光。 仿若深潭,让人瞬时就平静下来。 这时,一旁的助理导演扬声喊道:“两位老师,准备开始了。” 盛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初夏深夜,灯火通明,靖夜司所有人忙得脚不停歇。 一阵风过,枝叶哗啦,细雨悄无声息从天际飘落,仿若蜘蛛吐出的银丝,将人间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忽然,一阵轻微响动,最西北处的一间院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向来稳重有礼的裴公子,此时脚步颇为急乱,匆匆往里去,连檐下的一只灯笼掉到地上也没弯腰捡起。 工作书房依然是熟悉的模样,杂乱、无序。 裴云昭看着这场景,微怔,脑海中浮现出过往场面。 然下一瞬,他神色便恢复如常,四下一扫,熟稔地走到某一张高大组合书架前,开始在上面翻找起来。 只是,东西实在太多、太乱。 好一会儿还没找到,他眉梢微蹙,白净的额上也不由泛出一层薄汗。 屋外风雨更急,转眼间连成一片,倾盆一般朝大地奔泻而来。 突然,“轰隆”一声雷声炸响,银白的闪电在窗际亮起,原本昏暗的房间霎时被照亮。 清晰映出少年温润俊美的面孔。 裴云昭看着手上终于找到的东西,目光似喜似悲:“果然是……” “哼!” 遽尔,安静的屋内,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道哼笑声。 裴云昭身形一顿,抓着物品的手指渐渐发白。 “不愧是老夫的好徒儿。” 一道消瘦身影提着灯笼,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听着熟悉的嗓音,裴云昭站在原地,闭眼一瞬又睁开。 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范更,言笑不苟:“师父,你此刻出现在这儿,便是连给云昭验证的步骤都省去了。” 虽然神色依旧如往常端正,但说话时轻颤抖的唇瓣,可以看出他是在承受着难以置信的痛苦。 “云昭。” 范更掀起眼皮,轻叹一声:“师父那么了解你,若是此刻不出现,以后我们师徒再见只怕要相隔门里门外了。” 闻言,裴云昭眼里不可阻止地浮出些哀伤,却又忽地轻笑了笑:“师父的确了解我,所以,便将我也设计成整个计划的一环了,利用地可还算顺手?” 范更看着自己的徒弟,神色淡淡道:“哪有什么顺不顺手,局一旦开始,便都是棋子了,好与坏都是我这个执棋人的问题。” 裴云昭瞳孔猛一收缩,渐渐泛红:“师父说这话,云昭有一点受伤,师父就真得一丝一毫也没犹豫过吗?” “云昭,这世上的事情很复杂,人总有许多的不得已,”范更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的面前,两人几乎是面对面了。 他轻勾了勾唇,“你还年轻不懂,以后就明白了,现在把东西交出来吧,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会留你一命。不要想着反抗,你知道我的功夫,我不想杀你。” 闻此言,裴云昭眸色反而愈加清明,心中再没任何犹豫。 他唇角微扬:“师父说得对,我还年轻,应该珍惜生命、享受光阴。” 范更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就要接过裴云昭手里的东西:“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跟刚刚进来时一模一样的句子,但语气却是完全不同了。 裴云昭却没看他,眼神放空继续道:“我还年轻,如果今日能保住性命,我就还有无数岁月春秋,可此刻之事、你阴谋得逞后的灾难人间,也都将成为我余生必需要面对的现实,然后每日在愧疚、痛苦中不断沉沦。” 范更眼神突变,反应过来:“你想……” “师父,我不想余生都过这样的日子!”骤然,裴云昭抬手往窗外一扬,一字一句道。 紧接着,“啪!”一道淡黄色焰火升空而起。 这是高小风做出来给他传信的小玩意。 “该死!” 范更顿时大怒,毫不留情,蓄满内力的一掌直接拍了过去。 “停!”秦城从监视器后面探出脑袋,“过!” 盛旸霎时松了一口气。 他确实没有演过情绪这么饱满的戏。 “啪,啪……”忽然,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盛旸转身看了过去。 周虞渊倚墙而站,身高腿长,气质优雅,此刻双手有节奏地轻拍着:“不错。” 随着他的动作,场间其他人也似大梦初醒一般,接连啪啪鼓起掌来。 “拍得真不错。” “两位老师真厉害啊。” “看得好过瘾!” 盛旸站在掌声中央,在众人的围观下,没有尴尬,没有不好意思,只觉心潮激荡,整个人愈加兴奋。 就是这种感觉。 要更多、要更多。 旁边的谢君杰老师看他一眼,笑道:“小伙子,年轻有为啊。” 盛旸忙敛色颔首:“谢谢谢老师。” 谢君杰大笑一声:“我这姓是不是不太方便?” 秦城喊道:“两位先休息一会,我们待会再来两遍,补一补细节和角度。” “好的,导演。” 今天这一场戏彻底结束,正式收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马上就是第二天凌晨了。 盛旸卸妆换好衣服从化妆室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什人了。 不过,看着坐在角落桌边摆饭的人影,他愣了愣,走几步站过去。 周虞渊看他一眼,推了一份酸奶水果捞到他面前:“本来以为这场戏可能要耽误很久,怕会饿到,所以叫了外卖,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 盛旸:“……” 现在就是一个服气。 他这一辈子争强好胜,活这么大就服一个周虞渊。 这么晚了,为了保持古装剧的清瘦形象,他是不可能吃东西的。 不过,他还是坐在了周虞渊对面。 看周虞渊吃牛肉面、旁边还有一大盒另买的凉拌牛肉。 这配备,让他想到了网络上流传的煎饼果子加十个蛋。 不过,别看这人每次吃得又多又快,但吃相却很好看。 筷子每次都能精准地夹住相近分量,嘴巴微张便整个包住咀嚼起来,一滴面汤也不会溅出来。 一口接着一口,十分的斯文流畅。 周虞渊吃饭时不说话。 盛旸看了一会,便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半晌,他目光凝了凝:“你……跟你弟关系好吗?” 周虞渊咽下嘴里的东西,又拿纸擦了擦嘴才道:“他被拍了?” 盛旸抬眸,看向对面人。 不服不行。 他点点头:“嗯,就在几个小时前,你知道跟谁吗?” “宋庭晚。”周虞渊说着,也拿起了手机:“我看看拍到什么切实劲爆的照片没有?” 片刻,他摇摇头:“让他们去烦吧。” 就在这时,不知看到什么,他忽然挑了挑眉:“真是巧了。” ……
第三十四章 想法 盛旸眨眼:“什么巧了?” 周虞渊:“今天是你生日?我看到你粉丝刷的词条了。” 盛旸双眸轻闪,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00:23,已经过了晚上12点。 现在是第二天了,5月18号了。 他点点头:“嗯, 是吧。” 每年都有的东西。 周虞渊看着自己面前的各种食物, 又看了眼盛旸面前的一杯白水:“这也太残忍了, 让寿星公在生日这天的第一件事, 就是在这看着我吃美食。” 盛旸面不改色:“录综艺时, 我每天都看。” “这说得我更不好意思了。”周虞渊轻轻笑了一声,他站起来四处看了看, 对盛旸道:“等着。” 说完,他直接朝剧组摆放道具的工作室走了过去。 盛旸有些想跟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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