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鸦小心翼翼地瞄他,感觉顾怀章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但是…… 唉,他是鬼使神差点了头,可也是真的没准备会接受顾怀章,所以实在没脸皮去接受男人对他的好。 池鸦抿了下唇,推着自行车:“那,那我走了……” 顾怀章没说话,看着他进去。 池鸦蹬着车子遛进小区大门,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顾怀章还在那里站着,高高大大的男人一个人立在汽车旁,眼眸沉静又专注地看着他。 池鸦回过头,慢吞吞踩了两下脚踏板,忽然调转车头,飞快回到车边去,扯开书包拉链,掏出个小本子来塞给顾怀章。 本子是硬壳的笔记本,活页可拆的,外壳是青翠色系的水彩氤氲,典雅而精美。 顾怀章微微一怔,看看手里的本子又抬眸看他,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来:“给我的?” 池鸦耳尖微红,看了他一眼:“给,给张妈的。” 顾怀章:“……” 唇角勾起的弧度瞬间消失,顾怀章冷冷地:“哦。” 池鸦低着头没看他,随便把书包拉链拉上,转头就又蹬着车子飞快跑了。 顾怀章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小区繁盛的绿化后,垂眸瞥一眼手里的本子,沉着脸就顺着车窗丢进去。 他倚在车门边抽了支烟,随后开门上车。迈巴赫流畅地滑出车位,汇入到大街上的车流里。 顾怀章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冷冷地往副驾上的笔记本瞥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又瞥了一眼。 红灯亮了,倒数长达120秒。顾怀章指尖轻轻翘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盯着红灯看了会儿,然后就拿过了旁边的本子。 他就看一眼,才不是想要偷偷占有。 结果本子翻开,第一眼就瞧见了一张照片贴在那儿——是挨在一块儿的两杯薄荷茶。高高的玻璃杯里透出澄金透亮的茶色,里面填满了冰块,杯口的冰块上托着小小一朵碧绿的薄荷嫩芽,杯壁上挂着一层雾蒙蒙的冰霜,沁出一点水珠来,有一抹黄昏的阳光正巧铺在玻璃杯旁边的茶几上。 太眼熟了,耳边好像响起青年脆亮含笑的声音:“这叫、记录生活!” 顾怀章抿了下唇,视线下落,看见照片底下池鸦清秀整齐的字迹。 是薄荷冰茶的制作方法,很详细。 心尖上好像忽然就被一只小猫爪子试试探探地戳了戳,顾怀章喉结微动,又翻过一页。 这一页是一碗鲫鱼豆腐汤炖面的照片,汤色浓白,有金黄的煎蛋和翠绿的葱花,照片的边沿还入镜了一点深黑色布料——那是他的黑衬衫。 第三页第四页……糖醋排骨鸡汤面,松鼠鳜鱼葱油饼……一页一页都配着照片,和极尽细致的烹饪方法。 字是池鸦亲手写的,照片是他们曾经共度的时光。 红灯读秒快要归0,顾怀章合上本子,轻轻抚了下精致的外壳。 丢错了,对不起。 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催,顾怀章把本子轻轻放回副驾的椅子里,一面转着方向盘,一面忍不住笑起来。 给张妈的? 不管,他看见了就是他的了。 风从半开的车窗外扑进来,裹着阳光的温度。出太阳了。 顾怀章唇角肆无忌惮地勾起,一个人无声地笑了一路。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轻易郁闷又轻易欢喜,一直浅淡无波的情绪冲破了几十年来的隔膜,一下变得这样鲜明。 他现在看一颗石头都觉得生机勃勃。 · 池鸦拎着书包冲上楼,东西一丢拖鞋一甩,就扑到厚厚的绒毯上去,红着脸闷笑个不停。 老板拿着个喷壶在浇花,纳闷地打量他:“这孩子疯啦?” 莫失从电脑后面默默探出一颗头。关景拿钢笔抬了下眼镜架,柳夏暂停了美妆视频,扭过身子:“啧啧啧,笑得好荡漾。” 池鸦脑袋动了动,从抱枕上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老板说:“你是、对的。” “老板我必须是对的。”老板举起喷壶,优雅地行了个绕手礼,“顺便问一下,这一次我又对在了哪里?” 池鸦红着脸,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头:“天机、不可泄露。” 柳夏摸着下巴:“我看施主满脸春情,该是红鸾星动?等等——你不是要跟顾二少爷分手么?” 她仔细打量着池鸦:“这是又好了?” 池鸦结结巴巴地:“才、才不是。我跟他已经、分了。” “而……而且,”池鸦抿抿唇,“不可能、再好了。” 柳夏立马说:“那就是有新桃花咯?谁跟你表白?” “?!”池鸦瞪大眼睛,跟柳夏面面相觑,过了两三秒,啊的一声又把脸埋进了抱枕里。 有、有这么明显吗?! “唔。”关景又推了下眼镜,“天机大漏特漏。” 池鸦:“……” 老板一愣:“giao,老板我恍然大悟!”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老板看池鸦:“可说否?” 池鸦:“不可说!” “好的。”老板微笑,“看来真的是大伯哥。” 众人齐齐:“什么!” 柳夏唰的扭头看他,一脸震惊:“大、大伯哥?你别告诉我就是我想的那个人!!” 老板笑容愈深:“为什么不是呢。” 众人:“!!!!” 池鸦:“…………” 池鸦选择安详闭目。 几个人瞬间无心工作,齐刷刷起身跑过来把池鸦团团围住,莫失顿了顿,合上电脑也跟着过去,碰碰关景胳膊:“让个位儿。” 关景挪了挪屁股:“猴。” 老板踩踩池鸦的屁股:“喂,坦白从宽,抗拒严刑。” 池鸦捂着自己的屁股装死,柳夏伸出根指头戳戳他:“池小鸦,快点起来说,让我们吃瓜啊呸,让我们给你出主意。” 池鸦翻过身,还拿抱枕捂着脸:“你们好、好八卦!” 手上一空,抱枕就被拿走了。老板啧了一声,满脸的不赞同:“这怎么能是八卦?这是一群军师啊!” 池鸦脸红红的,一瞥面前坐着的一圈儿人就忍不住笑:“什、什么军师……” 一群瓜田里的小胖猹罢了! “一看你大学就没住过宿。”柳夏笑眯眯地,“你难道不知道每一对情侣的身后,都有两个并肩作战的宿舍军师团么?” “对。”关景扶了下眼镜,镜片上光芒锐利一闪,“爱情是一场战争,是两个宿舍的战争!” 莫失皱眉:“那我们当时为什么没有?” “啧,你那时候整天抱个相机到处跑得不着窝,上哪儿知道去。”老板挺起胸膛一脸骄傲,“爸爸我都撮成好几对了!” “……” 难怪老板的某个雷达如此敏锐。池鸦嘀嘀咕咕,“那他也没、也没有、军师团啊……” “那还担心什么。”老板大手一挥,“咱们一二三……五对一!还怕拿不下顾爸爸!” 池鸦又吭哧吭哧地笑,连脖子都羞红了,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我也没想、拿下他呀……” 莫失盘腿坐在他身边,手按着膝盖:“那你荡漾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你们这些糙男人不懂了。”柳夏笑嘻嘻地看看他,“被顾爸爸那样的人喜欢,还告了白,就算知道没可能,那也要开心死了吧!” 池鸦红着脸没说话。 可不是呢。 就算心里清楚两个人各方面差距都太大,是没可能真的走到一起的,但是被顾怀章那样的人表白,还那么温柔又诚恳地问可不可以让他追,就、就还是忍不住兴奋啊。 大概是虚荣心被狠狠满足了吧。 被那样好的人喜欢,就好像自己也短暂地当了一回童话里的主角一样。 昨晚上他不敢想,今早上在江边被告白,他也是懵懵地,仿佛做梦似的,直到刚刚在小区门口他骑着车子回头看,看见顾怀章还站在原地望着他,那一瞬间他的心跳立马就漏掉了一拍,简直快得要命。 他就忍不住又返回去,把准备了好久的手账本给他了。 只是到底还是不好意思,骗他说是给张妈的,也不知道顾怀章有没有偷看。 唉,好吧,说是给张妈的也没错,因为都是一些他觉得顾怀章很喜欢的食物和饮品,想着以后自己不在南湖了,就想让张妈做给他吃。 做手账的时候他是真心把男人当他大哥的,谁知道顾怀章却对他怀着这样的心思…… 啊啊啊啊啊! 只要一想到顾怀章给他表白的样子,池鸦心脏就砰砰砰狂跳个不停,恨不得大喊大笑疯狂跺脚,一直蹦到天上去! “别乐了别乐了。”柳夏迫不及待地催促,“快说说顾爸爸是怎么给你表白的!” 池鸦咳了一声,勉强收了收傻笑,可一看几个人亮晶晶的眼睛,就又忍不住破功,把脸埋在抱枕上吭哧吭哧抬不起头。 老板关景也笑了,互相怼胳膊:“他还啥都没说呢,你特么傻乐个啥!” 关景说:“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想跟着笑啊。” 柳夏忍不住也笑,叹了口气:“唉,池小鸦弄得这么纯情,搞得老娘也想谈恋爱了。” 被人喜欢,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啊。 美好到让她这样被狠狠伤过心的人,还是会忍不住羡慕被别人喜欢着的人。 一屋子单身汉面面相觑,顿时都酸了。 池鸦缓了缓,勉强找回了一点镇定,就把早晨的事情结结巴巴地说了,惹得几个正当青春的男生女生都激动了,老板直拍桌:“这你都不答应?!” 屋子里的气氛火热,池鸦好几次都忍不住笑场。 哎呀,好像老天都看不过,要把他早上在男人面前装模作样的冷淡狠狠补回来似的。 就像一口酒吞下肚,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跑完漫长的反射弧,酒精霸道又强势地入侵了每一根血管,才叫他领教到了这一口烈酒的威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顾怀章的表白就这么兴奋,脑袋晕乎乎的,脸蛋烫得不行,整个人都像是踩着云里,轻飘飘地在天上飞。 只是乐着乐着又有一点伤感。 如果顾怀章不是顾怀安的哥哥就好了,如果他自己再优秀一点,就好了。 优秀到叫他有底气站到顾怀章的身边去,那样的话,说不定他就真的有资格考虑要不要接受顾怀章的喜欢了。 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那么多人都不过是找一个条件合适的对象,结婚生子,油盐酱醋,也就那么枯燥又寻常的过去了。 而这样平凡平淡的人生里,哪怕只是和顾怀章这样顶好顶帅顶优秀的男人那么短暂地谈一场恋爱呢。 作者有话说: 唉,怀念我们一宿舍四五个女孩子一起给一个舍友出谋划策到凌晨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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