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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次次告诉自己，不用管别人，自己做自己就好，可是林清在心中又止不住想：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人要这么看他，他不过是想平平淡淡，像别人一样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而已，可这些目光却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他跟旁人本就是不同的。 就因为他的身高，还是容貌？ 蒋子尧看着回来的林清，敏感的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刚刚进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会怎么看笑容都是浮于表面的。 “怎么了？”蒋子尧不由开口问道，“是这里不收帕子吗？没事，等过些时日可以拿到县城去。” 林清摇摇头，张了张口，本想说一句没事，毕竟这事他之前遇到的多了，可是不知怎的，看到蒋子尧面上的关切，就觉得心里委屈的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清默默的把手中的铜板递给蒋子尧，脑袋转到一旁，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开口：“没事。” “什么没事？你都这样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在裁缝店发生什么事了？”蒋子尧一手握住准备去背背篓的林清的手，神色难得沉了下来。 旁边有人看到两人拉扯，也不由朝向这边投来目光。 林清更觉难堪，他此刻最不想的就是被人注视了。他动了动被蒋子尧扯着的手，扯得很紧，便用另一只手去拿背篓，再开口时声音已经跟往日没什么两样，“没什么，不是要去买坛子吗，走吧！”
第33章 心结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蒋子尧也意识到不妥，他松了手，默默看了眼不远处的裁缝铺，背起背篓，跟上了快走两步的林清。 接下来的时候，林清格外沉默，一直等到两人带着买好的东西来到蒋三叔的肉铺，他才恢复到以往的模样，笑着跟蒋三叔打了招呼。 等回到家中，林清若无其事的要去煮饭，蒋子尧却是忍不住了，拉着他的手进了屋。 “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蒋子尧坐在床边，看向被他拉着坐在旁边的林清，小心翼翼的开口。 蒋子尧之前从没谈过恋爱，也不会哄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免不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事情的解决方法大都是一样的，等得知原因，他也好对症下药。 林清被他一问，又忍不住想起，不止这次，还有之前无数个好奇，稀奇，嘲弄的目光，仿佛越过时间，此刻一齐落到他的身上。 林清低下了头，就连呼吸都很轻，微不可闻，身子一动不动，只有双肩仿佛承受不了内心的痛苦，才轻轻颤动着泄露出一点来。 明明路上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可是当蒋子尧温柔的问出那句话，林清仿佛怎么也忍不住了。 忽然间，有水滴滴落在蒋子尧手背，一滴一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蒋子尧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他内心涌出巨大的愤怒。 只不过去卖个帕子而已，短短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林清变成这个样子。 蒋子尧手忙脚乱的伸手给林清擦眼泪，心里已经把那家裁缝铺列入黑名单，不过此刻，自然还是林清重要。 林清的眼睛仿佛怎么也擦不干净，蒋子尧没法，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别哭，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就是了。” 蒋子尧没想到，这话一出，林清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或许是一个人受点委屈，心里难受一下，可慢慢就过去了，但当有人这么温柔的问你，为你出头，让你知道有人可以依靠，那点委屈好像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沉默了一会后，林清缓缓开口：“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像个哥儿？” 蒋子尧愣了一下，很快想起来之前卖篮子的大爷也曾将林清认错过，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有人说他是女子，他也是要生气的，蒋子尧正了脸色，“自然不像。” 林清本以为蒋子尧多少会安慰自己一下，谁料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一时怔住了。 “你本来就是哥儿啊，自然不是像哥儿。”蒋子尧补充道。 “可是不管谁第一次看到我，都会将我认错。”林清垂下眼眸，他此刻面色平静，音色淡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当初你得知要成亲的人是我，也是不愿意的。若非你娘执意，你我现在也是没什么干系的。” 想到两人这些时日的相处，林清眼眶发热，却是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 成婚之前，林清是个大龄哥儿，身子也不好；蒋子尧也是一个没甚田地，几乎不会农活，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郎，还有一笔巨额负债。 在林清看来，两人条件也算相当，尽管蒋子尧并不乐意，可林清也没想过跟他有什么感情，只当是不拖累家里的一个去处罢了。 可自从蒋子尧醒来后，对方有‘术法’，上山一趟就找到挣钱的路子，还有了打猎的手艺，短短时日，更是挣了不少银钱，而且家中的事除了煮饭，洗衣，其他的活都会帮着干。 虽然蒋子尧对自己很好，可林清却觉得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自己不过是一个容貌不佳，体弱多病的不像哥儿的哥儿，唯一能挣钱的手艺不过是能绣上几条帕子罢了，可这么一点钱又算什么呢？ 若真有个万一，连拿一次药的钱都不够。 当初与蒋子尧成婚，是不想成为家里人的拖累，可他也绝不想成为蒋子尧的拖累。可自己能做的，村里随便一个小哥，女子都能做到，还能比他做的更好。 “谁说我不愿意了，”蒋子尧急忙开口，“我醒来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惊为天人，你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人了。得知你是我的夫郎，我不知有多高兴。” 想到刚醒时看到林清的画面，蒋子尧一笑，自从得知自己的性向后，他也曾偷偷幻想过，自己将来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可自从接触到一些同类后，他又觉得自己单着没什么不好的。 直到在这间屋子醒来，那个苍白又瘦削的面容，让他忍不住一看再看，就连那句清冷的让他喝药的声音，也深深刻在他的脑海。 他醒来的时候，也的确无比庆幸，幸好林清跟其他哥儿不一样，想到这个时代其他弱柳扶风，矫揉造作，描眉画眼，扭扭捏捏的哥儿，蒋子尧身上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跟女子又有什么区别呢？他是真欣赏不来这个时代的审美。 这些时日，虽有欠债压着，虽蒋子尧成日忙碌，没什么空闲的时间，可却是他二十五年来最安稳，最快乐的日子。 不仅仅是因为从危险重重的末世来到安稳平静的古代，也是在对方得知‘巨额负债’时选择与他一起承担；在他上山时为他担忧；以及一次次递来的凉白开，一次次袅袅升起的炊烟；院中被洗好晾起的衣服；一起卖桃子时大胆的吆喝；还有…… 一次次不经意间触碰带来的悸动；偶尔目光对视时不慌不忙的移开，露出的泛红耳尖；，火塘旁宛若烟霞的侧脸；晨起时洁白无暇的面容；看到对方吃坏肚子时心中的担忧…… 这么一想，蒋子尧才发觉，不过短短时日，两人便有了如此多的美好回忆。 沉浸在回忆中的蒋子尧并没有发觉自己说错的话，他跟林清的第一面是他醒来时；可‘蒋子尧’跟林清的第一面自然不是这个时候。 林清听了蒋子尧的话，也是一怔，他记得跟蒋子尧第一次见面是在林家，这时候都很注重名声，自然不是他们二人私下见面。 当时婚事已经定下，蒋子尧来拜访，林清给林父送茶水，两人是见过的。林清自小就对人的情绪很明显，蒋子尧不止目光失望，脸色当时也沉了好一会。 可林清抬头看了看沉浸在回忆中的蒋子尧，面上的笑容丝毫不见勉强的样子，倒像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
第34章 破绽 林清抿了抿唇：“我相貌不好，身子也弱，平日家中的事几乎都是你来操持，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婆母也已经去了，若你想再……” 若你想再娶—— 剩下的话林清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只觉心中痛的厉害，一想到要离开蒋子尧，一想到蒋子尧对他的好，对他的体贴都会转向另外一个人，心中难受的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林清怔怔的看向前方，心中茫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边蒋子尧听着听着，回过神来，一下子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一直以为两人这些时日相处的很好，也没闹过什么矛盾，谁知——林清这是想要离开他的意思吗？ 蒋子尧把怀中的人拉出来，目光灼灼，林清却依旧没有抬起头。 “你不想跟我过了？”蒋子尧直白的问了出来，虽然林清此刻就在他眼前，他也不会让林清离开，可是听林清这话，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态。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长得不好看，我也说过，我很喜欢你的长相，我也不觉得身子弱有什么，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而且——” 蒋子尧深深吸了口气，他此时大概明白林清心里想的是什么了，他有些疑惑，更多的是心酸，他何德何能被林清放在这么高的位置。 “而且，谁说你帮不上我的忙了，你帮上的忙可多了。” 在蒋子尧看来，林清很好，不止容貌，还有性格，坚强又温柔，蒋母去世，外面流言蜚语从未断过，可林清从没有在蒋子尧面前提起，也从未抱怨过，哪怕外边的传言很大是因为‘蒋子尧’当时的一句话。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成日活在别人的目光言语里，身体，容貌，都是被被人谈论的话题，林清长成现在这样，没有愤世嫉俗，没有一蹶不振，而是依旧笑看世间，安稳度日，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蒋子尧相信，若非今日在裁缝店发生了什么事勾起了林清不好的回忆，他绝对看不到林清脆弱的一面。 可蒋子尧又是庆幸，幸好林清露出了真实的一面，让蒋子尧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不然，搁在心里，时间久了肯定会憋出病来，也许林清的病跟心情压抑也有关系呢？ 听到这话的林清也慢慢抬起头看向他，刚刚落泪的眼睛微红，带了与往日不同的脆弱和疑惑，又仿佛带上了一丝希冀。 仿佛是一只小兔子，心中有天大的委屈，却只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带着微弱的希望，等待眼前之人给予一个肯定。 面对这样的目光，蒋子尧心中酸涩：“你忘了吗，我下山回来你永远都在等我，然后递给我一杯凉白开，你会做好饭等我一起回来吃，你会给我洗衣服，我上山了会担心我的安全……” “可这些，这些谁家的夫郎都会做的。”林清轻声开口，打断了蒋子尧的话。 “我知道，”蒋子尧笑着点头，继续开口，“可他们都不是你，只有你做的这些事，才让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只有你在院中等我，我才会迫不及待的想早点回来，才让我明白什么是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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