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祜是挺大了,但要娶亲还是再过几年的好。 苏辰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这种神神秘秘的事,大人总觉得小孩子不懂,其实他前世是个真正小孩的时候便有些明白的。 “傻小子,”康熙笑着捏住儿子圆鼓鼓的脸颊,又被太皇太后打了两巴掌。 慈宁宫其乐融融,钮钴禄氏走在回去的路上冷冷清清。 皇宫里还能看到办喜事的痕迹,但却没有多少喜气。钮钴禄氏心里很不舒服,她不喜欢做皇后,别人却不能不拿皇后的尊重对她。 很小的时候,钮钴禄氏就常做奇梦,有时候是繁花簇簇的仙境,有时候是烈火炎炎的地狱。 她吓哭过很多次,引起了阿玛的注意,阿玛立即从外面请来高人卜算,一连请了七八个人都是说她来历不凡,恐前世为天宫中的仙女。 其中一位姓张的道士说的最为详细,他通过卜算窥破天机,算出她曾是瑶池女仙,之所以落下凡间,是种坏了一株花草受罚来的。 凡间一生过去之后,她还要返回天庭。 说的这般神异,一开始她和阿玛都不相信,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梦见的奇花异草越来越多,许多考证之后都是上古时期才存在的。 渐渐的,不相信也变成了相信。 钮钴禄氏很清楚,阿玛当初没有送她进宫,未必没有自己来历神异的缘故,阿玛觉得她不止能做一个小小的妃子。 现如今真的成了皇后,钮钴禄氏却发现自己在他们眼中也没有更特别。 “皇后娘娘,我等陪您一起去向太后娘娘请安。”慈宁宫东边,一片视野开阔的小花园甬路上等着五位盛装丽人。 佟佳氏赫然打头,后面的四人,钮钴禄氏只认得两人,即膝下有子的惠福晋和荣格格。 钮钴禄氏微微向她们点头,在这五人分让到两边的路中走过。 乌拉那拉氏跟在佟佳氏后头,向皇后道:“娘娘还认不全我们吧,那位是小赫舍里氏,佟佳妹妹,还有董格格。” 跟皇后请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自我介绍的。 钮钴禄氏看了眼所谓的小赫舍里氏,问道:“什么时候进宫的?” 高高在上的语气让小赫舍里氏很不舒服,却也只能低头回道:“臣妾康熙十四年入宫。” 钮钴禄氏说道:“你和太子母亲同出一族,虽则无法与仁孝皇后的美貌贤惠相比,还是要谨慎持身,太子那边多照顾一二,也没人会说你什么。” 小赫舍里氏暗暗咬牙。 钮钴禄氏又看向惠福晋,道:“不知你是叶赫拉那,还是乌拉那拉?”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淡笑彻底隐去,回道:“同为那拉氏,我们现在有着姻亲往来,分的倒不是那么清楚了。” 钮钴禄氏点头道:“原来如此,本宫知道了。” 至于佟佳氏,她根本没有对话。 佟佳.泉清一点不觉得被忽视,时不时还要辛苦忍笑,累的很。 而跟在最后面的钮钴禄氏的奴才们,没有不在屏息的,这位新的主子多少有点自视甚高吧。 刘嬷嬷和香雪心里叫起苦来,在外面也不好提醒娘娘,只盼望以后时间长着呢,能让娘娘慢慢稳住。 钮钴禄氏不是个傻子,多少感觉出来这些女人对她的不喜,当然她也不在意这些不喜,她在意的是,皇上和太皇太后,对待她并不特别。 在她想象中,进宫之后的不该是这样的。 皇太后更不耐烦应付后宫的妃子们,她们来了,请了安见一面,然后连一杯茶都没有留就让人走了。 皇后钮钴禄氏带着人出来,整张脸都是郁闷的。 宫里,没意思极了。 晚上的时候无聊的康熙翻看荣广交上来的折本,其上记录的都是这一天后宫的各种动向,看到慈宁宫东边小花园的对话时,很有种在看笑林的感觉。 把本子合上放到一边,康熙笑道:“遏必隆圆滑无比,但这女儿,是怎么养出来的?” 梁九功接话道:“奴才今天还真叫人出去打听了一下,皇后娘娘,从小便以为自己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来着。” 康熙正好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差点被呛住,梁九功一边告罪一边帮万岁爷拍背。 “没事没事,”康熙缓口气又喝两口茶润了润嗓子,问梁九功道:“她如果是仙子,朕便是真龙,她怎么反而不知道怕朕?” 梁九功嘿嘿,“奴才也不明白。” 大婚的第二天晚上,康熙依然没去坤宁宫,他没有翻任何一位妃嫔的牌子,在乾清宫和俩儿子玩。 近期以来工匠们递上来好几件新鲜玩意儿。 明珠推荐的工匠做的是一辆能够自动行走的木车,索额图荐的工匠是一只会扑棱棱飞到半空的木头鸟,因用彩布做了翅膀,飞起来能带动真正鸟类飞翔时的扑棱声。 张英也带来了宫外认识的工匠请托,送进来的是一套经过更为精巧方便的印刷模板。 只有这三件比较出彩,其余的都是玩乐性质大于娱乐性质。 苏辰不太感兴趣,只反复研究这三样,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阿玛和保成把一样一样的都看过了,还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康熙招手让儿子过来:“辰儿,你瞧瞧这个酒壶,内里大有乾坤,倒进去一样的水,能出来两样的味道。” 苏辰: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下毒必备酒壶吗? 难道以前宫里没有,因为他要新鲜东西才冒进来的? 康熙说着给儿子示范,倒了一壶水进去,再倒出来成了一杯咸的一杯淡的。 “怎么回事呢?”保成激动的问他哥。 苏辰道:“肯定是你们刚才趁我没看见,在一边放盐了。” 康熙哈哈大笑,他这儿子一般人都糊弄不住。 “你再来看看这个。”拉着儿子走到一张布置着微缩景观的桌子旁,康熙招手让小太监过来,“这个怎么显示机关?” 小太监找到桌沿下面的一个凸起,侧身给展示着轻轻摁下去。 下一秒,那些做的逼真的丛林里便浮起袅袅白烟,继而茂密的树林里,走出来一头小小的白虎,一步一步卡到山丘上,向着下面虎啸一声。 苏辰看的都头皮发麻了,这样的东西,全是机巧做出来的? 后世一直有一个共识:中国没有世界级的顶尖科学家。但这是真的吗?中国只是中断了一直以来的机巧之路。 从春秋战国开始,中国的机巧是一步一步发展的。 虽然后世人都说中国人传统观念中“机巧”是一直处于被贬斥的地位,但却不得不承认,好些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后世一直被高科技刷新着见识和能力的现代人都做不出来。 苏辰可好奇了,伸手就把那只站立在山坡上隔一会儿吼一声的白虎拿下来。 康熙阻止都来不及。 “阿玛,这只老虎是怎么发出来声音的?”苏辰翻遍了它上下,没有藏东西的地方,这虎啸声更不可能是录音。 康熙也不知道,招手问道:“这是谁递进来的?” 梁九功拿出来单子找了找,笑回道:“皇上,是周昌周大人。” 周培公啊,去年图海推荐上来的人才。 康熙对这个臣子印象非常深刻,是一位谋臣。 “他在家守孝有一年多了吧?” “是,快两年了都,”梁九功说着,把单子递给万岁爷,“这后面还有缘由,说是却不过几位工匠的请托,才将他们一起制作的这个虎啸山林的景观给进了上来。” 康熙点点头:“安排一下时间,过两日叫他带着那几个工匠进宫来一趟。” 苏辰在一旁补充,“索相明相还有张大人递进来的那些,也要工匠进来。” 梁九功略微迟疑了下,康熙皱眉道:“辰王的话没有听见?” “奴才这不是想着,索相那边要怎么说,才能显得王爷不是和他生疏嘛。”其实还是不敢越过皇上直接听辰王的吩咐,现在看来以后应该是可以的。 这天晚上梁九功便罕见的做梦了,梦见的还是辰王刚刚出生那天的事情。接生嬷嬷把裹在明黄色包被里的小孩子抱出来,当时是腊月里,将近黄昏的时候。 那一天的黄昏日光真好看呀,橘红橘红的,透过门框子撒进来,好似给红彤彤的小婴儿笼罩一团厚重中隐隐透明的光晕。 万岁爷在外面等了大半天,即便当时已经有承庆阿哥,但这个皇后生的嫡子对万岁爷的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梁九功很清楚,万岁爷对先皇后有夫妻之情,两人间的这个嫡子并非是简单政治结合的产物。 万岁爷对嫡子的期盼中,十分里能有五分的真情。 但是就在接生嬷嬷把小阿哥抱给万岁爷的那一刻,眼睛都睁不开的小阿哥对着万岁爷的方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之后,小阿哥睁眼了,看见万岁爷就笑,能看见人之后,最粘的是皇后娘娘,其次便是万岁爷。 头一天会喊娘了,第二天就会喊阿么么。 再后来小小的胖嘟嘟的阿哥会走路了,娘娘一个看不住他便从后面坤宁宫跑到前面来,然后缠着万岁爷,爬到膝盖上能那么坐着听万岁爷和大臣们说话好几个时辰。 有一天,索额图百般推脱万岁爷安排的政务,小阿哥抓着一根笔就扔到索额图身上,溅了索额图一身墨点子,然后鼓着小脸喊道:“退!” 那声音清晰又有力,把梁九功从梦中都给喊醒来。 当时万岁爷一下子便笑了,后来还赏了索额图一身新的官服。索额图被小阿哥训斥了也不难过,逢人就说小阿哥和万岁爷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和现在事事以太子爷为先的态度,真是大大不同了。 梁九功悄声打了个哈欠,看沙漏已经是寅时三刻,便走进去叫醒万岁爷。 康熙不是个赖床的人,梁九功喊第二声的时候就醒了。 宫女端着洗漱用品进来排成一排,大殿内除了放轻的脚步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穿衣服的时候,康熙才开口道:“上两碟茶点,朕吃了再去坤宁宫。” 这下不用自己劝了,看来万岁爷还没有和皇后撕破脸的意思。 只要主子愿意做面子上的功夫,他们这些下面的奴才就不会太难做。 梁九功出去叫了茶点,又打发一个小太监去后面坤宁宫说一声。 钮钴禄氏看着因为乾清宫小太监传过来的一句话而热闹起来的坤宁宫,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皇帝的宠爱,她以前有多少的贵重,在这里都如尘埃一般。 香雪给主子梳妆,小心道:“娘娘,皇上来了,您认个错。您是皇后,和皇上是夫妻,夫妻没有隔夜仇。” 咱们坤宁宫,不能成为一个冷宫啊。 钮钴禄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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