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清立刻呐呐的,仰头道:“我又不是不想跟你们同甘共苦。” 童声稚语洒满黄泥路的乡间小道,连被派来暗里保护几位小主子的暗绣卫都觉得,这一幕非常美好。 傍晚时分的乾清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夕阳光晕中,有梵呗声从远处隐约传来,康熙放下手中朱笔,捏了捏眉心。 两天来耳朵里都是念经声,不仅没有驱散康熙心里头的郁闷,反而让闷闷的心绪更加积聚。 一个小太监在外面探头,是连山。 梁九功看见了,脚步轻轻的走过去,因连山是他老家的,认了做徒弟。对徒弟,他是很愿意带的。 只是这探头探脑的样子着实让人瞧不上。 走出来,拿拂尘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子,梁九功骂道:“干什么贼头贼脑的,没的连你主子都叫你这样子带累的低了几等。想想辰亲王是怎么对你的。” 连山被敲的直往后躲,摸着额头道:“师父,不是这样的。您看看这个。” 将另一手中提着的油纸包送到他师父鼻子跟前。 梁九功动了动鼻子,道:“什么肉?辰亲王叫你送来的?” “嗯,”连山点头,“王爷自己做的,猪蹄儿。惦记着皇上这些日子可能胃口不佳,送进来的。只是徒儿想着,宫里这才没了三阿哥,连着佟佳格格肚子里的,这可是两个孩子。皇上是不是会吃两天素呢?王爷年纪小不知道这些忌讳,送了荤腥进来,徒儿只怕叫皇上觉得王爷不为幼弟伤心。” 梁九功接过油纸包,又闻了一下子,道:“你知道为王爷想到这些是好的,回去吧,我问问皇上。” 连山担心道:“师父,真不会有事吗?” “不会,”梁九功摆手叫人下去,然后把油纸包拿到屋里,叫宫女拿个盘子过来,将油纸包打开,红亮油润的猪蹄还带着几分温热,看起来也没有多叫人食不下咽的样子。 梁九功便直接端着进去,康熙手中又换了一份折子,只不过梁九功出去这么久才回来他都注意着,随口问道:“又是佟佳氏?” 这两日康熙左右安慰两个伤心的女人,觉得比三藩相继而反的那段时间都累。 梁九功笑盈盈道:“皇上,是辰亲王。不怪您疼王爷呢,王爷在外面住着,还想着您,自己做了点猪蹄,还惦记您吃的好不好好,叫人拿进来给您尝尝呢。” 疲惫的眼睛里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来,康熙放下折子站起身,示意梁九功放到靠窗的桌椅上,道:“再传两份点心来。” 这是要用晚膳了。 梁九功心里大大松一口气,果然有什么事还是需要辰亲王出马,他马上放下盘子,转身出去吩咐了。 回来的时候,只见他们万岁爷已经夹了一块吃起来。 康熙抬眼看这奴才,道:“给你一块儿也尝尝。” 梁九功忙躬身谢恩了,走上前去双手接了一块儿,直接拿着起来,一吃起来才发现这么吃觉得比皇上用筷子夹着吃更爽快。 “王爷这手艺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了。”梁九功称赞。 康熙嗯了一声,却只怕是辰儿的那个师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瞧瞧他儿子喜欢吃的都是什么? 好些都是一般家境的人家也不吃的。 并不知道在外面的他儿子,此时正想着改天去市井买一副猪下水,做卤肥肠吃叫他皇阿玛也尝尝。 不是苏辰偏想稀奇古怪的吃,这类小吃都他前世打牙祭的美味小吃,跟着师父的时候他都买不到足够的香料来处理这些食物。 已经好多年不吃了。 但现在御膳房却是什么调料都不缺,他从猪蹄想到卤肥肠一点儿都不奇怪。 康熙把儿子送来的这几块猪蹄都吃了,又吃两块点心,端起茶杯对梁九功道:“去把荣广找来。” 一刻钟后,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太监走进来,到康熙面前,屈膝跪下见礼:“奴才参见皇上。” 康熙看了他几眼,笑道:“有了辰儿提供的那些东西,你现在是玩的不亦乐乎啊。” 荣广不好意思道:“奴才想试试各种打扮,然后才好给阁里的兄弟们传授技巧。” 康熙又打趣:“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可以问问辰儿去。” 接着才道:“对了,那三个孩子在宫外住的可好?” 荣广:“奴才正打算向万岁爷报告此事,噶府和索府,都有些安排,想要笼络王爷。” 康熙面色不辨喜怒,微微点头,是叫荣广继续说的意思。 荣广道:“常泰夫人给王爷身边放了两个容色极盛的丫鬟,似乎是想让王爷惦记着,以后好送到身边来的。另外,”顿了一顿继续道:“索相那个二儿子,给王爷治了一桌花宴,作陪女子全是外面青楼妓馆的花魁一类人物。” 康熙的脸色有些青了,但没有询问的意思,荣广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另外,还有几个男孩。”这话一下子没能让康熙明白,是转了一瞬才知道这男孩子意味着什么意思的。 明朝的一些士大夫颇有些叫人难以启齿的毛病,却还自做风流的,其中最令人可憎可恶的,便是拿还未长成的小男孩做耍。 亲征之后康熙开始叫地方州县的官员直接上奏,接到过三四份相关的折子,这一类事情之后,往往还牵涉到拐子。 那些被转卖的娈童,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好人家的儿子。 当时康熙便把此看做民间的一大毒瘤,批复叫县治上必要从严管束。 不料这毒瘤竟然长到如此之大,都触碰到他的儿子了。 康熙立刻问道:“辰儿怎么处置的?” 想到这个,荣广的面色也轻松了几分,把昨晚辰亲王和阿尔吉善谁说的什么,都现场模拟了一遍。 康熙面上的铁青褪去,变成忍俊不禁的笑容,摇摇头道:“这孩子。” “出去辰王就敲了索相的门,”荣广说道:“索相愣是半夜从小妾的床上爬起来,到正厅听了辰王对阿尔吉善的一通状子。要不是索相夫人拦着,当时便要提了鞭子去打阿尔吉善。” “该打,”康熙很满意索额图的处理方式,问道:“对了,索额图打他儿子几鞭子?” 这个暗中监视的人还真有数,荣广回道:“共是三十八鞭,打的都很硬。若非是那府里的老夫人死拦着,不止这些。” 康熙冷声道:“既然如此,这次朕便不插手。” 若有下次,索额图的两个嫡子都回老家去吧。 “荣广,你亲自去盯着,”康熙命令,“再有别有心思的女子试图去带坏辰儿,你直接处置。此外,给常泰提个醒,叫他好好管一管他的婆娘。” “奴才遵旨,”荣广带着这个命令去了一等公噶布喇府上。 却不知康熙为了儿子的身心健康,熬夜对他以后各方面的教育做了安排。尤其是成家立业这方面,比如正妻择谁家的,成人之后伺候的女子选择什么样的,侧妃便依他的喜好选等等。 康熙后半夜才睡,早早就睡下的苏辰倒是一夜无梦,早起洗漱之后去找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发现大舅母的眼睛有些肿,他还好心的给推荐去水肿的药膏。 又跟大舅母说:“晚上睡觉前喝太多水,早上起来这眼睛,甚至有的人脸都是肿的。” 常泰的妻子是佟佳一族的女子,赫舍里家和佟佳家素来交好,两家联姻很密,比如佟国维的妻子便是出身赫舍里氏。 两家关系如此亲密,佟佳氏又一入门便诞下嫡长子察岱,于是夫妻二人的关系真比一般人家的都要好。 常泰的妾室通房也就那么几个,仅仅一个汉人妾室施氏生下一个女儿,佟佳氏的日子才顺心到她唯一不顺心的就是儿子以后的前途。 以前的大阿哥回来了,虽然以前大阿哥每次看见察岱都是表哥表哥的叫,但他走的时候才几岁,如今回来连皇上都不记得了,能还记得自家察岱? 如果记得察岱,也不会叫察岱去给他当个什么坊的管事。最应该安排的不是叫察岱跟着他当一个哈哈珠子吗? 那样的话,以后察岱才能有前途。 现在却算个什么。 佟佳氏想跟辰亲王身边放一个自家的人,她自认为一点错处都没有。 老爷说大阿哥才多大,那也七八岁了不是吗?若是着急的人家,这个年纪娶亲的都有。 再说了,她又不是叫丫头去勾搭辰亲王去做那事,常泰用得着一副她像是要毒害辰亲王的样子吗? 佟佳氏越想越委屈,然后苏辰就发现,他还没有说完防止水肿需要注意的一些地方,这位大舅母眼眶便红了起来。 苏辰恍然,大舅母不是睡觉前喝水多眼睛水肿了,而是把眼睛哭肿了的。 就有些尴尬,他看着大舅母,道:“您要多保重身体哦。” 佟佳氏更加委屈了,孩子眼睛大大的,黑亮黑亮的瞳仁里能清晰的映出她的影子,他都没有怨自己这个舅母呢。 反而是自己常年相伴的丈夫,昨天晚上在诸多下人跟前竟然那般不给自己留脸面。 老夫人瞅她一眼,老神在在说道:“你不舒服就回去歇着。” 佟佳氏:“……” 大约在宫外住了半个月,保清把纳兰容若都闹腾的有些神经衰弱的时候,康熙出宫了,然后一家一家把自家的三个儿子给接了回去。 苏辰看他阿玛的下巴比半个月前瘦削了一些,缠着阿玛带他们去集市上买小吃,什么肉饼、菜包子、炸油条,买了大大小小好几兜子。 提着这些兜子回到宫里,更像是出门走亲戚去了。 回来之后先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慈宁宫里比之前佛香味更浓,太皇太后本人却还是之前平和安然的样子,看到他们几个,伸手都给拢到身边,笑着询问他们在宫外的经历。 “辰儿又办了一件大事。”太皇太后突然看向苏辰,笑容可掬道:“你的粉饼厂子都要扩成一个村子了?” 苏辰点头:“是的,那个沙岗地本来也没有多大,整个村子便只有三四百的人口,很好转化。” 太皇太后点头,笑容下隐隐的是忧虑,这个孩子身上的光芒太大了,只是经商而已,却还是做的百姓称赞。 听说要弄个什么工房,全用水泥砖石修建,引得京城百姓都在议论,羡慕那个叫做沙岗地的小小村庄。 太皇太后伸手在重长孙的发顶轻轻抚摸,心里也觉得上天捉弄人,不是这孩子当年中夭,现如今都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你做的很好,”太皇太后笑道:“给你阿玛赢得了不少名声。” 苏辰表示:“太奶奶放心,我会更加努力的。” 又问康熙的身体几句,太皇太后一笑:“好了,都回去歇着吧。”说保成、保清:“你们两个不许在御花园调皮了,尤其是保清,再惊了太奶奶的锦鲤,以后你便专门给太奶奶饲养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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