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京城,其他地方,乃至现在吴三桂、郑经等逆臣所占领的地方,也有暗绣阁的人。 因此荣广绝对不想自己露馅儿,他接过火铳,弯腰恭敬地对苏辰道:“辰亲王,奴才还有差事,您别把奴才的身份透露给旁人了。” 苏辰:“我看出来了,要不然还不会提醒你伪装有漏洞。” 荣广心里有种他形容不上来的感觉,现代人俗称吐槽:能看出来奴才装扮的,到目前为止只有您一个。 不是奴才的装扮不成功,而是您的眼睛一般人都没有。 苏辰走过来,曹寅问道:“辰亲王,您和同先兄说了什么?我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啊。” 荣广现在叫张世峰,字同先,是个面容一般的不爱说话的人。 苏辰笑道:“可能是我刚才嘲笑他了。” 虽然才相处几天,曹寅却觉得辰亲王不是那种不顾旁人感受的人,这就不想说了,他便识趣地不追问。 “太阳到正中了,两位小爷,咱们该回去了。”荣广走过来说道,苏辰刚才还给他的火铳已经被他收了起来。 苏辰点点头,上马的时候瞄了好几眼荣光的后腰,想着回去以后怎么能阿玛要一个火铳。 保成的快乐很简单,他拎着刚才曹寅大致处理了一下伤口的野鸡,高高兴兴地被曹寅抱上马背。
第36章 不拘一格 中午暂歇不回行宫,所有出去打猎的人都在日头正中的时候,陆陆续续来到临时营帐处。 梁九功带着小太监在亲自给公侯、贝勒爷、小世子们统计猎物,野兔野鸡这些小的,三只算做一只。 麋鹿是用来统计的标准,其他猎物要换算成这个再统一计算。 苏辰和保成回到聚集处的时候,上午的这一场围猎已经基本上出了结果,别人打猎可不像他们俩,就光秃秃俩人。 他们有带着猎犬的,还有带着猎鹰的,更有条件比较好全都带的。 比如保清。 别看他只比苏辰小两岁,这一场围猎竟然打了三只麋鹿的量,虽然在所有人中垫底,但他才这个年纪呢。 不过仅仅收获一只野兔两只野鸡,加一只半活锦鸡的辰成兄弟组合,显然是最垫底的那个。 梁九功过来统计,友好地跟他们笑笑,表示都看着呢,得公平:“辰亲王,太子殿下,你们二人共猎一只半麋鹿。” 梁九功都怕皇上心头上的两位阿哥会哭,还没再说两句安慰呢,那群先回来的人中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突然笑的前仰后合。 “一只半,你们俩人就打了一只半。”他笑着摆手,看着笑的不能行了都。 有些不太懂事的跟着笑,但大部分人便这么默默的看着直笑的孩子。 高士奇这一上午都和翰林院的几个随行的文人活动,听见这边热闹,撺掇着张英过来看,忍不住道:“这是谁家的儿子?他爹怎么还不出来揍死他?” 嘲笑的是谁你知道吗? 再说了不论谁,俩孩子一个虚七岁,一个虚三岁,你一个半大人了,嘲笑人家不能打猎。 厚道否? 张英看到弟子被欺负,虽然是没有正式拜师的弟子,但心里真把他们当弟子了,马上就想过去。 而保成攥紧小拳头要和那人去比高低,苏辰拉住他:注意一下你的个头儿,而且和他吵架的话和咱们的身份不符合。 苏辰终于有点体会到“偶像”包袱的沉重。 保清却不在乎这些,跑过来朝那人喊道:“你笑的这么大声,你打了多少只?” 少年哼道:“兔子三十只,麋鹿二十只。怎么样?” 苏辰:你是来偷猎的吧。 “何事如此热闹?”这时候康熙从营帐里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几位旗主和蒙古那边拿事的,康熙脸上笑容和煦,没有帝王的威严,更像邻家叔伯。 还笑的那少年被人从马背上扯了下来,向皇上行过跪礼,拉他的这人道:“回皇上的话,奴才的哥哥性子鲁直。” 他说着转向苏辰和保成:“他其实也没有打几只,还请太子爷和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少年不乐意皱眉道:“二弟,我的猎物里足足有二十只麋鹿。” 康熙没认出来这是谁家子弟,梁九功悄悄过去,低声道:“皇上,这是图海将军的两个嫡孙,马尔赛和玛礼善。” 康熙便笑了,问那个不服气的少年:“你是图海的孙子马尔赛?” 马尔赛这才知道害怕了,跪下道:“是奴才。” “不错,”康熙赞道,“你们的阿玛诺敏也一直跟着图海在南边一年多了吧,难为你们两个能把骑射技术练的这么好。” 玛礼善跪在他大哥的旁边,请罪道:“不敢当皇上的夸赞,奴才们只是痴长太子爷和王爷几岁罢了。奴才五岁的时候才刚学会拉弓呢,奴才的大哥性子过直,刚才大笑实为不该。” 康熙不会跟两个孩子介意,让梁九功过去把他们掺起来,说道:“都是好孩子。” 高士奇站出来道:“皇上,微臣看太子爷手里的锦鸡还是活着呢,微臣以为,两位爷不是不擅长骑射,而是有着一般人没有的仁慈心。” 这算是个很好的台阶,康熙正想笑笑下来,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家儿子不会打猎有什么丢人的,而且一味仁慈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高士奇,是个机灵人。 但总有人还是不那么把并未完全成长起来的康熙放在眼里,就听后面的一个人道:“皇上,依臣下看来,作为马上得天下的皇族子弟,仁慈可是有些讽刺啊。” 苏辰看了眼,还是上午一开始的时候那个粗犷汉子。 这家伙是谁? 康熙的脸色微沉,声音淡淡:“沙喇啊,祖母常说,咱们能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治理天下视天下万民为子女,这做父母的对子女,没有仁慈之心可不成啊。” 沙喇出身蒙古博尔济吉特氏,是喀尔喀蒙古扎萨克图汗部台吉成衮的儿子,去年扎萨克图汗部来京进“九白之贡”,太皇太后喜欢,叫他在京城住了下来。 “九白之贡”是喀尔喀蒙古为向清朝政府寻求庇护,所进献的贡物。因着贡物里面有一只白驼、八皮白马,所以称为“九白之贡”。(注) 这家伙有些狂傲,觉得自家即便和太皇太后、皇太后不是一个部,却同是博尔济吉特氏呢,在京城住的这些日子又被认追捧,着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前几天皇帝为一个从外面找回来的孩子举行那么隆重的册封礼,宴席上的器物、食物各种规格都比蒙古台吉的还要高许多。 这让沙喇心中很有些气不过,今儿个再看到这辰亲王如此窝囊无能,嘲讽几乎是填塞了一肚子。 太子才三岁拉不开弓无可厚非,可辰亲王比大阿哥还大两岁呢,和太子一起竟然只猎来那么点猎物,沙喇都替皇帝觉得丢人。 “皇帝陛下说的有道理,但臣下还是觉得,治国先要有一个强硬的拳头。”沙喇行礼低头,这般说道。 康熙气也不是,实在没想到他看着一个粗人,说出来的这句话还有些道理。 高士奇再次开口:“沙喇王子可能不知道,咱们朝廷上下这么多人,并不需要辰亲王的一副拳头。” 保清举着自己的拳头道:“我会做大清第一巴图鲁,再过二十年,你打不过我。” 沙喇轻蔑的笑了下,说道:“到时我可要领教一下大阿哥的高招。” 然后再次挑衅不怎么说话的苏辰,“辰亲王,你可有胆量与臣下定个武约?” 苏辰道:“我只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沙喇:“辰亲王难不成是恼羞成怒了?放心,臣下至少还有五十年好活。” “那好吧,”苏辰说道:“到时本王去喀尔喀跟你比。” 沙喇看向康熙,“听说皇上很倾慕汉文化,现在看来您的儿子还是崇尚武力。” 苏辰:这个家伙是不是经常被揍? “我哥会做诗,你会读诗吗?”保成喊道,很是得意地给他哥挖了一个坑。 沙喇只知道一去二三里,闻言笑道:“那请辰亲王做一首,叫臣下悬在房内整日背诵如何?” 苏辰:我会做个屁啊? 现代诗,敲回车断句的那种倒是可以。 然而现下,苏辰看向阿玛,阿玛朝他微微点下头。 做成什么样吧,应该都比沙喇这个汉字也不会写几个的强。 高士倒是有心在这个时候帮辰亲王,那还不得被皇上记上一个大大的功,只是现场气氛凝滞,他还真不敢开口了。 苏辰想了想,说道:“我不会作诗,但我在民间的时候听见过一首很好的诗,说给沙喇王子一听,咱们共勉。” 沙喇笑道:“只要不是你们现在的读书人都背烂的那些就好。” 纳兰性德都觉得沙喇过于欺负人了,站出一步道:“在下学诗词好多年,一会儿也可以作诗一首给沙喇王子助助兴。” 苏辰看了这个人一眼,眼生,是阿玛新选上的侍卫? 侍卫也有会作诗的,别是纳兰容若吧。 沙喇道:“先请辰亲王说他的诗。” 苏辰刚才就想到了一首比较适合的,清前期的诗不稀罕,后期的你们谁听过?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几句诗,立时震惊了现场的一大票文人。 “好一个,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张英喝彩,其实这诗也只有辰亲王敢说了,天公岂不就是皇上吗?“辰亲王从外面听说的这首诗,果真气势非凡。沙喇王子,这可值得你悬在室内日日背诵?” 沙喇不太懂这些却也听出来这几句话很有气质,他憋气一会儿道:“会背一首少见的诗,也没什么。” 都没有听出来“不拘一格降人才”是对他刚才强调武力的回应。 纳兰性德还以为辰亲王不会做诗找了个借口,才说在外面听到的一首诗,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首足可以传世的诗。 他的那些诗词此时说出来,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康熙心情大好,说道:“容若,沙喇难得好学,把你的诗啊词的也来一首,助助兴。” 苏辰再次看向这个侍卫,他没猜错,竟然真的是纳兰容若,他的词尤其是悼念亡妻的词可是清词的一座高峰。 哎,这可能就是“国家不幸诗家幸”的另一种表现吧。 失去了感情深厚的妻子,占了一个词场的盛名。 不知道纳兰容若知道他在后世的大名,是会苦笑还是会有那么一些庆幸。 在苏辰出神的这会儿功夫,纳兰容若已经作出一首参与围猎感受的诗。 这诗不算多出色,但却也情感斐然,顿时引起众人的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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