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巧合。 “苏苏,我们回去……” 柳一弛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却感觉脚底下的大地开始了晃动。厉苏一下冲过来,“伤口有没有疼?” 惊慌像是潮水一般涌过来。“走,苏苏,我们离开这。”柳一弛试图去找黑色的“门”,无论他怎么伸出手,门把却像是消失了一样,就像是在张之中布阵当中一般,他无法打开黑市的“门”。 “苏苏,我打不开黑市的门。” 天上风云变色,四周的九颗槐树却变成了十九颗槐树,每一颗槐树变成了一个晃动着的树影,只能看到槐树在移动过程中产生的残影。 “一弛,你这样做会引来魔鬼!”父亲说过的话,此刻在柳一弛的脑海中反复出现,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这句话。 “一弛,这里是什么地方?”厉苏护着受伤的柳一弛,仔细留意着四周的动静。“难道是张之中又追上来了?” 话刚一说出口,厉苏自己就否定了这个说法,“张之中那么怕死,先是被你的杀鬼丸伤到,后来又在海里来了那么一遭,他伤得肯定很重。如果不是张之中,这些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一弛没有回答厉苏的提问,父亲说过的话依旧在他脑海中响起,父亲口里的魔鬼究竟是什么?是妖魔鬼怪吗? 槐树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连槐树的残影都看不太清楚了。 “我们飞出去!”柳一弛这么说到,他想带着厉苏用飞天符直接从上方越过槐树逃离这里。 这处的槐树却像是知道了柳一弛心中所想一把,繁盛的枝条层层向上,柳一弛和厉苏飞高一尺,它的枝条就升高一丈,无论柳一弛他俩如何飞,都逃不脱这个紧密包裹着的槐树大网。 厉苏在这时祭出他那柄巨大的桃木剑,朝着四周挥出去,能伤到天师的剑气,对这几颗槐树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槐树一直只做防御,见厉苏出招,它便延伸出一根它的纸条,对准柳一弛冒着鲜血的胸膛直接戳了过去,刺啦—— 槐树枝穿透柳一弛的身体,树枝再一缩回来,便带着被它穿透的柳一弛的身体一起离开了厉苏的身边。 “一弛!!!”目睹眼前这一幕的厉苏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眼睁睁看着眼前邪门的槐树枝带走了一弛。此刻,他只想杀死这几颗槐树枝,答应过一弛不能使用消耗寿命的鬼使技能的话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厉苏的左手食指发出耀眼的白光,噬魂兽被召唤了出来,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从厉苏手指中跳跃出来的那一瞬间,是如此的轻盈且优美。 “魂,封印它们!” 噬魂兽抬起它优美的脖子仰天长啸一声,随着叫声的出现,厉苏浑身上下的肌肤连同头发,都开始了老年化,他原本黝黑顺滑的头发变成银白色,如少年一般的脸庞开始出现褶皱,就连眼睛也变得浑浊了起来。 疼痛让柳一弛模糊了双眼,他只看到了一阵耀眼的白光,是苏苏的气息。“苏苏,不要……” 听到声音的厉苏回头看了一眼柳一弛,立刻就转回头,“魂,继续!” 厉苏的出手让槐树将这一切视作了挑衅。枝条千千万,槐树又伸出了数十根枝条朝着厉苏就过去了。 “苏苏,小心!” 厉苏手一抬,噬魂兽的体积就大了一倍,厉苏的头发瞬间变成全白。 即便如此,槐树枝条还是缠住了厉苏的身体。手、脚都被枝条缠住了。 柳一弛眼睛恢复了清明,这时他想起了父亲的尸首,手臂上那惨烈的撕裂伤口。难道是…… “苏苏!” 伴随着柳一弛痛快且急切的呼喊声,还有身体被撕裂的声音。 “苏苏!啊——”柳一弛眼睁睁地看着厉苏的身体在他眼前被撕裂。那根穿透他的身体的枝条却在这时从他身体里一下又一下地抽了出来,柳一弛从十几尺的空中掉落在地上,受了两次伤的胸口在不停地向外冒血,柳一弛挣扎着走到厉苏的身边。 “苏苏,苏苏——”柳一弛抱起还有意识的厉苏,一副老年人的身体,白发鹤皮,噬魂兽变得暗淡,慢慢地变成一束白光钻入厉苏的食指上。几乎是立刻,厉苏的状态眼见着变得年轻了起来,白发开始变黑,脸上的皱纹也开始变浅。 直到,厉苏的容颜停留在了柳一弛熟悉的那个模样——凤凰观中那个祭拜了上千年的雕塑的模样。然后,厉苏的眼神当中失去了光彩。 厉苏的生命停止在这副容颜之上,他还没来得及变成他真正的年轻的模样。 那八颗槐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移动,变成了八颗真正的树木。 柳一弛好像也变成了一颗树,一动不动,只有风吹过来的时候,他随风荡起来的头发就像树叶被风吹起来的模样。他就这样抱着厉苏慢慢变凉的尸首到了晚上。 “骗人的,这一切一定都是骗人的。” “黑市!黑市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 柳一弛轻轻地吻过厉苏的额头、眼睛和嘴唇。之后,他又捧起了厉苏的手,珍重了吻了吻。这一次,他看到了厉苏左手食指上的浅黄色的标记。 “苏苏,你说,你看不到我的过去和未来……”柳一弛的手指摩挲着那个黄色标记,“是因为现在就是我的过去,也是我的未来吗?” 柳一弛想起凤凰观供奉了千年的有着厉苏模样的雕塑,还有柳家时代相传的祖训:务必保证道观前香火不断。 大脑突然恢复了运转,“我们是不是还会有再见的机会?”柳一弛喃喃自语。 “不,不!如果每一次再见,苏苏你都要走向这个结局的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柳一弛周身突然出现了扭曲,四周的情景如同刚刚的槐树移动一般,变得模糊起来。 等他再一抬起头,他好像在不自觉地穿梭在黑市当中,一扇又一扇的门被打开。 每一张看似不一样的门,门后却在发生一眼的事情。 画着绚丽的紫藤花的门后,是他和厉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布满枯败的藤曼的门后,是他和厉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如同大海一般蔚蓝的门后,是他和厉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 一张又一张的门,每张都不一样,每张门后的场景却都一样,同步发生着熟悉的事情。 “不!”柳一弛大吼一声,他的眼睛变得猩红。“我不要这样!” 柳一弛的嘶吼声一点都没有影响门后事情的发生,门后的事件进行到了他们被围困在槐树之内。这时,柳一弛红着眼睛扭过了头去。 他听到了他自己的嘶吼声,大声叫着苏苏名字的嘶吼声。 他本以为就到此为止了,可是门后的声音却继续传了过来。每一张门后,都在进行着同一件事情:苏苏死后,他——“柳一弛”,将苏苏的遗体收拢,带回了锦山,找回了柳张,用毕生法力为厉苏修金身道观,赐名弟子柳张为柳一张,带他生生世世守护道观。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庞,用平淡的语气对柳一张说道:“世间之事皆是轮回。一张,不要害怕,不要哭,我会再回来的。” “放屁!放屁!全都是放屁!”柳一弛冲着那些门喊道,“我才不会这样做!” 那些跟他和厉苏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的人如何行事跟他无关,在他看来,这些如同连续剧一般闪过的画面,就同九婴那个学人精一样,只是带着一副他们的脸庞在行事。 “那!不!是!我!”柳一弛冲着数以千计的门说道。怀里的苏苏微凉的身体让他找回了理智,即便否认那不是他又会如何?苏苏怎么办? “不,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 柳一弛看那张有着枯败藤曼的门最不顺眼,他啪地一下打碎了那张门,门上的画面静止在了他一次睁开眼睛在天一观醒来的那个瞬间。 是的,所有门的画面都开始了循环播放,从凤凰观道观倒塌的那一刻起,重新开始了播放。 柳一弛就这样一张门、一张门地砸下去。 有的画面停在了他们在北面大草原狩猎的时候。有的画面停在了他们在张家救相生和不言的那个晚上…… 柳一弛不停地砸下去,直到所有的门都静止了。 在这个白色的黑市当中,只有手里画着符的他,和躺在地上的厉苏。 “如果,过去就是现在,未来也是现在,那现在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柳一弛红着眼睛画出了一张飓风符,所有被打碎的门都被他合在了一起。 飓风卷席了一切,连同柳一弛和厉苏一同被刮进了飓风当中,柳一弛扑过去抱住了厉苏,然后放弃了抵抗,任由飓风将他带往何处。 …… 柳一弛再次睁眼醒过来的时候,光从扑进鼻子里的青草味他就知道,他是躺在一处草地上。他抬头看着太阳,阳光耀眼,照进眼睛里,他却不服输一般直视着。。 “你怎么躺在这里啊?”有一个小女孩过来跟他搭话。“大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样很失礼的。” 柳一弛一动不动,“走开,我现在没心情陪小孩说话。” “大叔叔,你好凶。”小女孩将一张黄色的三角布条放在柳一弛的胸上,用力一拍,“叔叔,明天是天一学院建院庆典,欢迎来参加哦。” 被人一掌打在胸膛上,柳一弛下意识地想挡,却发现小女孩刚刚的那一下并不疼,他噌地一下坐起来,伤口呢?被杀鬼丸和槐树枝伤到的伤口呢? “叔叔,天一学院的庆典要来参加哦。”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学院?” “天一学院啊。” “天一学院在哪?” “在锦山啊。” 一听到这个,柳一弛下意识地去找黑市的“门把”,跟被困在张之中的阵法和被槐树困住一样,他找不到门把。他一把拉住要走的小女孩,“怎么去锦山?” 小女孩还是没有忍住用看傻子的眼神去看他,“当然是坐车去啊。” “坐车?” “马车、牛车、船,道法强一点的人就可以用飞天符,不过叔叔你应该也不知道什么是飞天符吧……” 小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一弛揪住衣角带着飞起来了,是飞天符,柳一弛画了一个飞天符,“锦山是往这边走吗?”柳一弛指着记忆中的那个方向说道。 “大叔叔,你居然会用飞天符诶!”小女孩看着脚下一闪而过的景色满脸震惊。 “锦山是不是这个方向?”柳一弛再问了一遍。 “是……”这怪叔叔道法不错,就是怎么这么奇怪。 一到锦山,柳一弛将小女孩放在地上,他用着飞天符直接往山上跑。整个锦山都是天一学院的地盘,有外人入侵,直接引起了整个学院的警惕,却都被柳一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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