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深:“后来我就把她送来医院,联系了祝容家里人,从昨晚到现在祝容已经做了很多项检查了,但检查结果都是正常,还查不出原因。” 方深喘了一大口气,就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头一样。 他沮丧又惊恐,像在害怕什么,忽然扯住了易时陆的手:“我不知道怎么说……如果你看到祝容晕倒前那个眼神的话,你就会和我一样的感觉了。易时陆,我觉得……她不像是生病,她像是……撞、撞邪……你相信我吗……” 易时陆当然相信他,他自己一时情绪也是很复杂。 幸稚京拉下方深扯住易时陆的手,手状作无意地搭在方深的肩上,其实是牢牢地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幸稚京:“方深,你冷静一点,我看你现在才是最需要休息的,要不你先回家睡一觉。” 幸稚京给易时陆递了个眼色,易时陆走到一旁给方深爸妈打了个电话,很快,方深就被接走了。 坐在长椅上的人换成了易时陆,他等了有两个小时,终于看见了祝容。 少女躺在医院雪白的床上,头发被医用帽包裹起来,一看就是刚做完什么检查。她面色红润毫无病态,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除了叫不醒之外,好像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分别。 一瞬间内疚涌上了易时陆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面色苍白,紧紧地抓住幸稚京的手:“你知道我现在特别怕什么吗?” 幸稚京向他看过来。 易时陆:“我现在特别怕,祝容此时此刻就像我之前一样,正在经历可怕的事情,但是她醒不过来。我特别害怕……没有人救她,没有人帮她。我至少还有你在身边,但是她没有。” 幸稚京握住了他的手:“不会的,你看她的神情多平静,她不会在经历可怕的事情。她有可能……只是被困住了而已。” 幸稚京的眼睛划过一丝光芒,易时陆透过玻璃看着睡着的少女,而幸稚京看着玻璃上易时陆的倒影,看着他那张因为忧虑而更显脆弱的面容。 易时陆脸上透出被折磨的煎熬:“稚京,你说是不是……所有靠近我的,同学、朋友……他们都会因为我受到影响。” 幸稚京克制不住地弯了下唇角,为了不让对方看出他的得意,他特意咳嗽了一声掩盖过去。在易时陆向他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淡表情。 “有可能哦。”幸稚京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有可能就是因为你的关系。” 易时陆:“那我该……怎么办呢,我要远离他们吗?” 就像是真的为他考虑一样,幸稚京下定决心般说着:“远离吧,为了他们,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至于祝容,就算真的喜欢她,也和她分手吧。” 易时陆下意识看向他:“你说什么?” 幸稚京:“不愿意吗?不愿意和祝容分手?” 易时陆皱了下眉头:“可是……我从来没有和她在一起过啊。” 现在发愣的人变成了幸稚京,他思索了一会,似乎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幸稚京:“你答应了她的表白。” 易时陆一脸单纯:“你是说昨天在ktv吗?那是因为人多,我不好单方面拒绝她,散场之后我就和她说清楚了。她不是告诉方深和你了吗……哦,你昨天提前回去了对吧。” 意外之喜,易时陆并没有和祝容在一起。 幸稚京竟觉得紧张起来,他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过了一会才又确认了一遍:“所以你……你不喜欢她?” 易时陆摇了摇头:“我一直都只是把她当朋友。”
第26章 木偶(二十六)捉虫 幸稚京想笑,但他知道目前这个场合他不应该笑,所以他忍住了。 回到小区后,易时陆仍旧不太敢回家住,每次往楼梯上看他都觉得腿发软,跟得了ptsd一样。 易霖旅游还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他要是现在这个时间回家,又是一个人了。 到了幸稚京家门口,幸稚京问:“易时陆,你这几天要不要住我家,和我一起住。” 易时陆感激地看着他。 幸稚京故作不在意地说:“你妈不是去旅游了吗,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易时陆说:“那你能陪我上去拿点东西吗,我要拿些换洗的衣服。” 幸稚京点头说好。 看着脚下的台阶,易时陆深深吸了一口气,迈了上去,他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件事,回头看向幸稚京:“我妈去旅游的事情,我之前有和你说过吗?” 幸稚京顿了顿,说:“你昨天说的,一边哭一边说的,你当时状态不太好,可能自己都忘了。” 易时陆哦了一声,没有怀疑。 取好衣服回到幸稚京家,到晚饭时间,幸稚京又要点外卖,易时陆制止了他,说:“总吃外卖不好,我随便做点什么吧,你有忌口吗?” 易时陆要为他做饭。 幸稚京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确定了,易时陆是真的、打算为他做饭。 这个认知让幸稚京不由自主地,脑袋里出现了一些变幻莫测的遐想。 也可以称作是瞎想。 在他飘飘然的时候,易时陆唤回了他的神思:“幸稚京,你有忌口吗?” 幸稚京:“没有,什么忌口都没有,做什么都吃。” 易时陆打开幸稚京家的冰箱,愣了三秒,无奈地笑了下:“虽然你什么都吃,但我也得有东西做才行。我们去门口超市走一趟吧。” 正是下班的点,超市人很多,幸稚京拎着篮子跟着易时陆的指挥,买好了所有要的东西。 回到家后易时陆做了阳春面和葱烧大排。 当他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幸稚京就站在门口看,既不进来,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沉思着看他。 易时陆在做饭。 易时陆在他的家里,做着他们两个人的饭。 幸稚京没有办法停止思考这样一个事实。 他又开始小声地念台词。 “我喜欢你。” “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其实在我们高中那会儿……” “我就已经……深深为你着迷。” …… 幸稚京确认自己每一个语调都没有问题。 但他念了一会就开始走神,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他的目光在随着易时陆的动作而游走。 易时陆穿着白色卫衣,袖口是挽起来的,他动作麻利,对厨具并不陌生。有时候易时陆会看向站在门口的幸稚京,对着他轻轻一笑:“你别干等着,去看看电视。” 咚。 咚咚。 咚咚咚。 幸稚京听见了奇怪的声音,不是易时陆的,是从他的身体里传出来的,一种有节奏的韵律。 他从来没有听过的一种声音。 幸稚京歪了下头,咯吱—— 没错,这才是应该是他身体里的声音。 但他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易时陆已经端着阳春面走了出来:“幸稚京,去端大排,顺便再拿两双筷子。”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平淡的同时又很亲近。 易时陆一般不太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幸稚京端出菜,把筷子放好。 易时陆看了他一眼,随口说:“吹吹再吃,刚出锅可能有点烫。” 幸稚京吹了一下,把面条放进嘴里。 易时陆问:“还行?” 幸稚京说:“好吃。” 易时陆又笑:“从我认识你第一天,你就什么东西都说好吃。” 幸稚京笑笑:“真的好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易时陆说:“要不把电视打开吧,怪无聊的。” 幸稚京放下筷子,拿起遥控器走到沙发边打开电视,问易时陆:“要看什么?” 易时陆说:“找个综艺吧。” 幸稚京选好节目又坐回了餐桌边。 易时陆跟着节目在笑,笑点不高。一顿饭下来,两人也没讲什么话。 到晚上睡觉前,易时陆才跟他聊了一会天,聊得是那天在ktv时候的事。 易时陆说:“我那天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没发生什么事吧?” 幸稚京:“没有。” 已经关了灯,易时陆枕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下:“那天方深怕你是因为高考心情不好,想去安慰你来着。” 幸稚京侧目看他,看见易时陆说完这句话就把眼睛闭上了,似乎没打算继续往下说。 幸稚京顺嘴一接:“没有的事。”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幸稚京的脑海里突然开始闪回一些片段,他的大脑逐渐不受他的控制。 画面里有很多东西。 有在超市的时候,易时陆跟他说:“酱油不要拿大瓶的,就拿小瓶装的就够,你平时也不做饭。” 有他在厨房门口看易时陆煮面时易时陆突然问他:“手洗了没。” 还有吃饭的时候,易时陆的眼睛略过他,完全忽视他,只看着电视笑,但他并没有觉得生气。 …… 咚。 咚咚。 他的身体里又传出了这种声音。 幸稚京终于忍受不住,叫了易时陆一声:“喂,易时陆,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易时陆睁开眼睛,偏头看向他:“你指的是什么?” 幸稚京:“就是那种……咚咚的声音,你听到没有?” 幸稚京说的很笼统,易时陆没太听明白,只是认真安静地听了一会儿。 然后他笑了起来。 易时陆坐起身,在黑夜里又弯下腰,把耳朵贴在了幸稚京的胸口处。易时陆的脸畔散发着热度,贴在幸稚京冰冷的胸膛上。 咚咚咚咚…… 这种声音变得更快速了。 易时陆说:“你听,是不是这个节奏,咚咚、咚咚、咚咚……” 幸稚京点头:“对,就是这个节奏。” 易时陆像被耍了一样推了下他:“是不是傻了?这不是你的心跳的声音吗?” 他闭上眼睛重新盖上被子睡觉,留下幸稚京一个人在黑夜中睁着双眼。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心跳的声音吗?” “我的,心脏,在跳动的声音吗?” 他面无表情。 可是,我不可能有心脏啊。 幸稚京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微弱起伏、如鼓点般的节奏、和胸腔无法隔绝的闷响。 木偶人长出心脏。 木头身体里长出人类的血肉心脏。
第27章 木偶(二十七) 很难理解。 这实在是很难理解。 幸稚京从没长过这样的东西,它似乎格外渺小,只占据了胸口一小部分位置,同时也很脆弱,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哪怕只用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力,他就可以把这个玩意儿捏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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