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森拿起照片,时隔多年与画面中的人对望,在他陷入思绪中时,床上的人感觉到了什么,竟然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药物的作用让范静蓉即便睁开眼睛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怎么醒了?你会疼的。” 卓森没有心软。 母亲的瞳孔里映出了高高举起刀的孩子,那个顽劣的恶魔听不懂人类的情感,尤其是用眼睛诉说的时候,他听不懂母亲复杂的言语。 交响乐,暴风雨来临的交响乐,高八度,像撕破耳膜的呐喊。 最后一站是卓凯,卓凯今天喝了很多葡萄酒,他睡得非常沉。 他正在做一场美梦,梦里他们踏上了飞机,在北海道重新开始,时陆接纳了他们,他们三个一起滑雪、泡汤,在满天飞雪里,他拥抱住易时陆…… 那是梦中的乌托邦,永远抵达不了的雪季。 卓森这次的动作很慢,他在思考,要怎样把所有人的性命都嫁祸在卓凯的头上,然后……再把卓凯做成有罪者的自罪。 有罪者,精神癫狂,最终选择以这样一种方式伏法、忏悔、自罪。 这不是很容易,但也不是很难。 他擦干净刀柄上的指纹,把它印上卓凯的指纹,最后把这把浸透血与泪的屠刀,放在血泊中的卓凯的手边。 像他失去力气后自动掉落的那样,咣当,就在手边的地板上。 像油画里写实的画面。 离开房间前,卓森拿走了易时陆的证件,和那个水晶球。 一切都处理好了,那些障碍、多余的人、麻烦、以及妄图夺走他所爱的……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好了。 世界很美好,只有他和易时陆。 当他洗干净身上血迹换好清爽衣物,易时陆还在睡。 卓森安静地坐在床边,偶尔伸出一根手指戳一戳易时陆清秀面颊,戳下去一个浅浅的圆圆的坑,又在手抬起后,弹性光洁的皮肤也恢复原样。 这对他是有趣的游戏,卓森乐此不疲,一直玩到易时陆醒来。 “卓森。” 刚醒来的易时陆,嗓音还微哑,听起来有点性感。 卓森看着他,露出一个干净表情:“飞机已经在等着我们了,我们现在过去随时都可以起飞。” 易时陆晃了晃混沌的脑袋:“卓凯呢?” 卓森收起笑容:“我们先过去,他随后就到。” 刚睡醒的脑袋不够灵光,易时陆哦了一声,又细心问:“你的行李都检查好了?” 卓森点头:“哥哥再帮我检查一下也行,看有没有忘记带的东西。” 易时陆说好,边说着边下床:“主要是证件不能落,其他的东西都还好。” 卓森打开行李箱,让易时陆一一检查。卓森带的东西并不多,并且他带的总是一些奇怪物品。比如那个和易时陆有关的抽屉,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卓森装进了行李箱。 易时陆几乎要笑起来:“你真的很喜欢一些小玩意儿,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那时你给我看了一个八音盒,旋转木马那种。” “哥哥说的是这个吧,”卓森坐在地上,抬手从书桌里拿出第一次和易时陆相见时给他展示的音乐盒,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我不打算带,这个不能算是我和哥哥的回忆。” 易时陆笑了一声,没搭理他,继续检查他的行李箱。易时陆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笔记本,在他的手刚捧到笔记本时,卓森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哥哥要看吗?里面全部都是我和哥哥的故事,我自己做的。” 像迫不及待将心脏剖给爱人来表达深切爱意的赤子,卓森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会拼命摇动,但他没有,他恨自己没有尾巴。 易时陆翻开的第一页,上面粘贴了两句诗。 那个时候卓森问他三个冬天里他最喜欢哪一句。 易时陆说了两句。 “我一无所有,除了奔腾的黑浪。” “上帝啊,请怜悯我吧。” 卓森将这两句剪下来,粘上去。 但上帝并没有怜悯他,奔腾的黑浪已经将他们吞没。
第129章 噩梦者(三十) 展开书页,他们的故事随着时间线游走。 卓森越来越激动,直到看到最后一页,他亲手写的,诗。 与其说这是一篇获奖诗歌,不如说这是一份求偶信。易时陆不自在的挪开眼睛,却被卓森迫使着看着那篇诗。 卓森的手指在书页上缓缓移动,将那些关键字眼展示给易时陆看。 “黎明的野狗……那是我。”身为作者的卓森还时不时做一些注解。 “发着高烧的雕像……遇见哥哥即便是雕像也会昏了头,没错,我就是想表达那个意思。” 易时陆听不下去这些肉麻的话,对卓森表示自己可以独立阅读,卓森没有听懂他委婉的话,仍在激动着。 “犬吠时,深潭里落下一盏星子……这一句是我见到哥时的真实感受,没有一点夸张,全部都是真情实感。” “深巷里的罪案已上演……这句是表示哥哥谋杀了我的心,一种比喻而已。” …… 什么跟什么……虽然卓森写得确实不错,但是……这些肉麻解读让易时陆不自在起来。 在他想要起身时,卓森缠住了他的身体。 “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的易时陆明明早已羞红的双颊。 这个房子里发生过的事情让卓森的肾上腺激素狂飙,在加上易时陆就在他眼前,他正处于极为兴奋的状态中。 “说点什么吧哥哥。”看似哀求其实胁迫,这种招数卓森经常使用。 易时陆:“说……说什么呢?” 卓森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这糟糕的姿势…… “说你高兴,说你看见我为你做的一切很感动,说你因为感动所以更喜欢我了……” “我不会因为感动而喜欢你的……阿、阿森,我只是……” 易时陆偏过脑袋,无法再说下去,又被卓森掰正,皮肤上留下手指的印子,卓森难得手段稍显粗鲁莽撞。 他的眼睛像“深潭里落下一盏星子”那样明亮地望着易时陆,喃喃道:“哥是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我,我之前从没听你这么说过。” 易时陆不说话。 “再说一次,拜托,求求你。” 感动之余的流露和被要求是不一样的,易时陆不想忸怩,硬着头皮又叫了他两声。 卓森的眼睛越瞪越大,归于一种晦暗不清。 他低低啄着易时陆的面颊,像一只小鸟那样轻快。 易时陆无奈地任由他那么做,他总是很惯着卓森,像个真正的包容心极强的兄长。 年纪小的人因为被容忍动作越发大起来,挑战这对方的底线。 “别闹,还要赶飞机……” “不用赶,它会等我们。” “那也别闹。” 易时陆推开他站起身,又被卓森纠缠到床边。 卓森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地赖着他:“哥刚才的语气根本不对,好像是我逼着你做的一样。” 难道不是吗? “好了,别玩这些了。”易时陆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盖住了卓森的眼睛:“闭上眼睛不许偷看,我有另外一个更好的东西给你。” 易时陆每次在他纠缠的时候都会用这一招,给点甜头来安抚他。卓森以为他又故技重施,就算是一点点甜头也足够让他兴奋起来。卓森乖乖闭上眼睛,睫毛刚好扫过易时陆的手心。 易时陆已经用一只手掌将卓森的眼睛全蒙住了,即使不闭起,卓森也什么都不会看见,但他还是用哄人的语气对卓森道:“闭好了吗?” 卓森按捺兴奋,语气却藏不住的开心:“我闭好了,闭好了!哥要送我什么?” 易时陆轻声道:“今天不是离开滨城的最后一天么,我准备了很久。” 卓森好奇:“哥花了很多心思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易时陆:“很久很久了……我都忘记了……你不要乱动哦……” 易时陆的面色沉下来,却又是微笑的。他向枕头底下摸去,从里面摸出了一把锋利的没有刀鞘的水果刀,那是他在厨房工作时常用的工具,他练习了很多次。 不知情的卓森还在希冀着:“我以为你会简单的亲我一下,或者随便敷衍敷衍我,我以为……” 戛然而止的话语,因为刀口已经没入胸膛。 易时陆拿开遮住卓森眼睛的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将水果刀从他的胸膛里抽出。 卓森慢慢地低下头,看见鲜红的血液从胸口涌出,即刻,湿了一大片。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易时陆,同时也费解着。 易时陆清冷地看着他,像一个突然卸下所有伪装的人,这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就是他的本来面目。:“我看见你在酒里下药了,这帮我省了不少麻烦,待会杀卓凯就轻松多了。” 卓森仍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哥哥?为什么,你生气了吗?” 易时陆:“不用再装了,我知道所有的事情,你,还有卓凯。” 易时陆怀疑自己是不是用的力气太小,卓森竟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复他:“你知道我和叔叔的交易了?所以你才生气了对不对?是他说可以驯服你,我才和他合作的,可我只是在骗他,我从来没想过和他分享,我只是独享你。所以,我已经把他杀了。” 易时陆打定主意决定再补一刀,这次他瞄着卓森的胸口快速下手,卓森的身体却在垂死之间爆发出力气,他抬手艰难挡住了易时陆的手腕,瞪大眼睛:“我解释过了哥哥,送我去医院好吗,如果你还不相信我一直都是在骗叔叔……” “我不在乎你们做了什么交易。”易时陆咬着牙,手下用力,刀锋一点点靠近卓森的胸口:“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在演戏,人渣。” 卓森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他忽然站起身,慌乱地说:“我真的得去一趟医院,哥哥你等我一下,有什么误会等我回来再说,不对,警察会找到这里……你也得离开这栋房子,你去停机坪,那里有人接应你,先避几天……” 没等他把话说完,易时陆补了第一刀,又是一股热流。 卓森尖叫起来:“哥,不要,我好痛!不要这样!” 卓森倒在了地上,扭曲,蜷缩,像一条蛆虫。 易时陆站起身,看着卓森挣扎的模样,易时陆并没有觉得痛快,甚至他明白,这个画面会在今后成为他的噩梦,直到他被处以死刑,这场噩梦才会真正中止。 “哥哥,”卓森扯住他的裤脚:“为什么啊,哥哥……” “哥哥?”易时陆面无表情,俯视他的哀求:“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叫我哥哥呢,卓森?我的弟弟从来都不是你这种怪物,你见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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