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自从昨夜起,就一直在发出地鸣的异响。 大地在微微震颤,飞禽走兽无不夺命奔逃。 缪宣抬头看着天空仓皇的飞鸟,它们挣扎鸣叫的样子仿佛逃离地狱的亡魂,让看得人都心中一紧。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一把按住了缪宣的后脑勺,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缪宣无奈转身,看着身边的涅斯克希斯:“……” “我带你来这里可不是看鸟的哦。”涅斯克希斯一脸跃跃欲试,“好戏即将上演,还请观众不要离场。” 缪宣摸了摸身下焦躁不安的黑色马匹:“可是我的马看起来状态不好。” 的确,和其他受到威胁的飞禽走兽一样,缪宣所骑的马只是普通兽类,尤其是和涅斯克希斯那稳得一批的白马相比,它看起来就像是快吓尿了。 涅斯克希斯摸了摸下巴:“确实如此……要不然就让它先走吧。” 缪宣:“那我骑什么?” “和我共乘吧。”涅斯克希斯一脸陈恳,“我的赫利俄斯很稳的。” 白马抬头挺胸,朝缪宣露出睥睨的眼神,缪宣看了看身下那匹小可怜:“行叭。” 而他一翻身下马,涅斯克希斯就突然俯身,一把把他拦腰抱起,直接放在了身前。 缪宣:“……” 涅斯克希斯随手拍了拍黑马的脖子,这只被吓坏的小可怜立刻撅蹄子就跑,眨眼就没了影子。 “等一下!怎么是我坐前面?”缪宣开始抗议。 “赫利俄斯只听从我的指令,这样一会儿不会把你甩掉。”涅斯克希斯仍然板着他那张正义的脸,要不是他搂着缪宣的手臂收得这么紧,缪宣就信了他的邪。 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缪宣应声回头,竟是看到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火山灰率先被喷出,遮天蔽日般扬起,在原本就昏暗的天空上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晦涩的云雾。 在那蒙蒙的火山灰中,似乎有闪电一般的电光弧线,倏而亮起,乍然消失,即使是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它们的暴戾,更何况此时距离火山并不远的缪宣。 那冲天而起的灰尘,紧随其后灼烈的热浪,耀眼暗红的岩浆,层层递进,道道扑来,天灾的威力带着神罚一般的气势从天而降! 在那一刻,缪宣本能地就想要逃离,然而他还没有付诸行动,身后的人就紧紧抱住了他:“不要怕,我在这里,请尽情欣赏它的恢弘壮丽……它很美,不是吗?” 在这一片灰暗暴戾的天幕下,一道金色的光幕徒然升起!它将所有的灰尘与岩溶全部阻挡在外,即使是扑面而来的粘稠暗红色岩浆也只能悻悻离开。 站在这光幕中看着面前的天灾,就仿佛看到了脚下这颗星球在亿万年前新生的那一刻。 岩石与火焰,毁灭与诞生。 然而喷薄迸溅的火山挡不住渐明的天色,朝阳早已跃出地表,隔着层层火山灰的涅斯克希斯似有所感,他抬头望着太阳的方向,抬起了手—— 无数金色的光芒像是锋锐的刀刃一般撕裂了布满了火山灰的天空,它们恣意地驱逐着一切阴暗,最后凝聚在光幕之下,将它们的主人照耀得恍若神祇。 缪宣回头,看见了一双与烈阳无疑的金色双眼。 环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又紧了紧,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边。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涅斯克希斯低头含住了他的耳垂,“要不要,试一试?” “绝对不会有人看见的——我保证。” ——— 缇琉利乌线 宁静的大海是世界上最温柔,也最美丽的地方。 海风轻柔地拂过海面,飞鸟鸣叫的声音在半空中划过,和煦又不灼热的阳光直射在海水上,层层叠叠的色彩堆叠铺陈,波浪的纹路像是在海面上绽放的别样花朵,连那边沿的白沫都如此可爱软和。 光线从海面降下,依次将海水点亮,薄荷的淡绿、翡翠的翠绿、孔雀的尾羽、天空的碧蓝、夜色的湛蓝……直到最沉重的黑。 在这一片本该恬静的水域中,水泡伴随着水花翻涌上浮,在海面上轻轻破碎,像是美梦的余晖。 碧蓝的海水中,白色的衣袍随着水流荡出波浪一般的弧度,假如说它们像是鱼尾,那么它们的主人则完全符合神话传说里一切水魅精华、妖鬼仙灵的幻想。 那是拥抱在一起的两具身躯,是交尾的鱼,是追逐的浪……那样的姿态,简直就像是海王掳走了帝国的公主。 缇琉利乌淡金色的长发在水中被染上了淡淡的蓝色,但是他碧绿的双眼却在光线的折射下更加深邃。 缪宣能够在他的双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其实比起缇琉利乌,他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更加像是水魅仙灵,原本深紫色的眼睛在倒映出海水的波澜后更加神秘,而黑色在发色上向来也是最诱惑最神秘的色彩。 更不要说他殷红的嘴唇——在白肤的映衬下,这一切都显得格外罪恶。 缪宣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发现他抱得还挺紧,但是此时他也不想惯着他了,于是高抬起左腿稳稳地蹬在缇琉利乌胸口。 这么看起来什么海王掳掠公主的形容也不那么恰当,毕竟没有哪个公主能一脚踹开海王,同时还真的把他给蹬远了的。 缪宣顺势捞起自己的衣袍裹了裹就往水面上浮,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泡皱了。 缇琉利乌没有阻拦他,相反,他还用水流把他推向水面。 水面破开,缪宣坐在软垫一样的海面上,单手拧着湿漉漉的头发吐了几口咸咸的海水。 海水像是绽放的花苞一样涌动,将缇琉利乌托出水面,他原本也披着白袍,不过此时只随意地将袍子拎在手上,湿润的金发紧贴着他雕塑一样的身躯。 白与蓝,天与海。 缇琉利乌笑得温和:“怎么了?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吗?”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缇琉利乌还挺喜欢事后调查满意度的。 缪宣:“……” 虽然泡久了皮肤都要皱了,但是似乎还真不能违心说不好…… 似乎是猜到了爱人的腹诽,缇琉利乌轻轻笑起来。 “看来是喜欢了,好的,我会继续努力的。” 缪宣:“不,你不要想有下一次。” “我要回去了,还有你今晚不许过来。” 缇琉利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遵命。” 海风轻柔地拂过,水光在阳光下潋滟。 缇琉利乌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缪宣身边,单膝跪下,那双翠绿的眼眸紧紧盯着身边的人。 “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留在海洋的怀抱里,留在我的土地上,留在我的身边。” ——— 百里刑线 汤锅里正滚滚冒着热气,醇香的味道弥漫在厨房的每一个角落里。 缪宣犹豫了一下,往锅里多加了小半瓶米酒。 土豆不能放的话,要想增加汤羹的粘稠度就只能选取别的方法了……但是直接用芡水似乎也不是最佳的选择。 缪宣举起了勺子,慢慢撇去汤面上的浮沫。 他放下了小汤匙,拿起大钢勺,然后面无表情往身后一敲。 只听一声闷响,钢勺果然敲到了某个硬硬的东西上。 缪宣感觉手感不对劲,收回手,竟然发现大钢勺被敲变形了。 缪宣:“……” 可以的,不愧是蟒蛇皮。 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臂搂紧了他的腰,湿润浅淡的气息拂过他的后颈:“这么不欢迎我吗,小宣?” 缪宣冷酷无情:“对,所以你可以出去了。” “出去?”身后的人沉吟了一会儿,好像真的很认真去思考这个提议了一样,然后他断然拒绝,“我拒绝。” 他俯身亲吻缪宣的后颈,这个来自冷血动物冰凉而潮湿的吻,让缪宣本能地打了个寒战:“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喂!别咬了。” 百里刑满足地看着青年后颈上细密暧昧的痕迹,然后抬头蹭了蹭他毛绒绒的立耳:“好。你怎么没有穿围裙?” 缪宣:“为什么我一定要穿围裙?围裙脏了,我不想穿。” “这样吗——”百里刑不失遗憾地叹了口气,“那真是令人沮丧……锅里煮的是什么?好香。” 缪宣微微一笑:“蛇肉羹。” 百里刑:“……”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穿围裙吗?”缪宣继续道,“因为刚才给蛇剥皮的时候把血溅到围裙上了,所以弄脏了。” “那条蛇挣扎得到处都是血……蛇的精力可真好。” 百里刑听着缪宣的挤兑,倒是慢慢笑起来。 “谢谢夸赞,小宣也很厉害。” 缪宣眼神死:“我不是在夸你……起开,你戳到我了。” 百里刑毫无歉意地道歉:“啊,抱歉,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毕竟蛇的精力总是很好。” 缪宣慢慢放下了勺,单手按住了案板上的刀:“如果不能控制的话就剁掉好了。” “反正割掉一个还剩一个,两个都处理掉皆大欢喜。” “这样可是不行的。”百里刑伸手覆在缪宣按着刀的手背上,“这种刀具不可能割破我的鳞片,小宣可以试一试别的方法。” “也许用牙齿能够咬断也说不定呢……要不要来试试看?” 缪宣:“……” #果然比无耻我是不可能赢的# 他想了想,决定和百里刑讲道理:“我最后说一次,下次再也不许超过十二个小时。” “嗯,好,是我的错。”百里刑千依百顺,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如若再犯错,它们就随你处置。” 缪宣:“……” “我跟你讲。”缪宣把钢勺往汤锅里一顿,“再有下一次,剥了皮锅里炖的就是你。”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放在他腰间的双手徒然收紧,百里刑闷闷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好啊,我等着你来杀我。” “用你的……绞死如何?” ———— 百里钺线 远东战线的夜晚永远都是这样寒冷。 白雪簌簌落下,蓬松地在地面上堆积,一层层堆砌直到成年男子的腰部那么厚。 即使高耸的岗哨上有净雪装置,定点还有军士来清雪,这里仍然是一片素白,连绵的岗哨好似冰雪雕刻的长城,在寒风中屹立。 雪花夹杂着冰渣落在缪宣身上,他只穿着单薄的背心,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的身后是密封的简易移动帐篷,帐篷内跳跃着小小的火光,给这片冷肃的天空添上了一点软软的橘黄。 一个冰冰凉凉的大型物件“pia”一声贴到了缪宣后背上,一口凉气吹着他的侧脸,冻得人打了个哆嗦。 大型物件哼哼唧唧道:“哥哥,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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