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梧照顾孩子们睡下后,这才洗漱完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还在大雪,哪怕只是院子里这短短一截的路,身上还是落满了雪。 因此祝卿梧回到房间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拍落身上的雪。 身体已经累极,然而刚一进房间祝卿梧便看到了桌上新放上去的信封,他瞬间想起还有那么多攒起来的日程还未看。 于是暂且压下睡意,将这些日子所有还没来得及拆开的信封全部取了出来。 伴着屋内的油灯,一封封读了起来。 祝卿梧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已经足够忙乱,然而没想到堂溪涧比他还要忙得多。 尤其是大年初一那一日,从除夕夜的“子时”起便要开始起床,然后洗漱打扮,先要到钦安殿拜真武大帝,再到天穹殿行三跪九叩之礼,然后到奉先殿祭祀列祖列宗……② 祝卿梧只是看着便觉得头晕眼花,不由感慨原来当皇帝也是一件这么不容易的事。 看完后祝卿梧本想睡下,却发现日程后还有一张纸。 这是一张宣纸,不知是临帖还是堂溪涧自己作的,上面是短短的两行诗。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③ 这句诗实在浅白,因此祝卿梧几乎立刻便明白这两句诗的意思。 原本的困意倏然散去,祝卿梧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方才身上的雪并未拍净,屋内炭火旺盛,很快便随着热意化成点点水迹晕进了衣服里。 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祝卿梧却没有去换,而是转身走到门口,轻轻打推开了门。 此时外面风雪依旧,万籁俱寂。 他不知道堂溪涧此时正在做什么,是不是也正和他望着同一片天地? 大概是外面太冷的缘故,刚才的困意彻底退去。 祝卿梧抬步走到院中。 望着漫天的大雪,祝卿梧不想承认他似乎有些想堂溪涧,于是试图催眠自己,他只是突然想堆一个雪人,所以这才走进了雪里。 - 临近春闱,齐三说他紧张,想要搬到善堂复习。 祝卿梧担心小孩子吵闹,然而齐三却说:“阿梧,看到你我觉得安心。” 毕竟从古至今都是考生最大,因此祝卿梧自然同意。 还特意把后院比较僻静的那个地方收拾好给他。 齐三到了这儿似乎终于没那么焦虑,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苦读。 祝卿梧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绞尽脑汁地做各种好吃的给他。 然而这日祝卿梧去给他送晚饭,却见中午送过来的饭菜还摆在桌上,一点也没吃。 祝卿梧见状,一边将手中的饭菜放下,一边道:“虽然科考重要,但也不能这样慢待身体。” 齐三这才回过神一般抬起头来,先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茫然道:“竟已经是天黑了。” “是啊,不饿吗?” 齐三看着桌上的饭菜,笑了一下,“饿,中午本想着写完就吃,竟然忘了。” “可见真是废寝忘食。” 齐三闻言放下手中的毛笔,伸了个懒腰,“毕竟是春闱,还是要重视,会试人才云集,估计不会再有上次的好运。” 其实祝卿梧知道他这不过是谦词,毕竟哪有考试只凭运气。 齐三只是表面随性,其实比谁都努力。 “吃完早些休息。”祝卿梧叮嘱道。 然而正准备离开,却被齐三叫住,“阿梧。” 祝卿梧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似乎在齐三眼中看见一丝忧虑,但很快便转瞬即逝,重新恢复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做的饭菜真好吃。” “只是这个?”祝卿梧似乎有些不信他只想说这个。 然而齐三却只是冲他笑了笑,“快去吧,晚饭我会好好吃。” 祝卿梧闻言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向外走,然而还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重新走回来在他旁边坐下。 “嗯?”齐三见状眉头微挑。 祝卿梧知道他心中的紧张与担忧,但没有戳破,只是说道:“我陪陪你。” 齐三闻言眼中立刻漾起一丝笑意,却还是故作矜持道:“不必。” “是我想陪你行不行?”祝卿梧知道他的性子,故意说道。 果然,齐三这才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也不是不行。” 齐三简单吃了几口便又开始学习。 祝卿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做着自己的事情。 夜色渐暗,烛火闪闪,祝卿梧困得不行,却还是陪他到深夜。 一直等到齐三也困得受不了准备休息时才起身准备离开。 “我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祝卿梧说着站起身来。 “好。”齐三应道。 看着他困得神游天外的模样,齐三拍了拍他的肩,“阿梧,我这次若是中了,一定带你玩遍大凉。” “好啊。”祝卿梧随口应道,“那就提前祝你高中。” 虽然两个人都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对于即将到来的春闱其实都紧张不已。 考试前一日,齐三去考场前祝卿梧还特意给他煮了几个粽子。 考完后齐三便被接回了齐府,据说他回到家后便大睡了三天。 考试成绩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因此祝卿梧也没去问,而是静静地等着出成绩。 春闱成绩出的很快,四月便放了榜。 祝卿梧亲自去看了一眼,齐三的名字就在其中。 会试后便是最后一关殿试,齐三依旧顺利,位列二甲第三名,授进士出身,任宁州知州,即刻上任。 祝卿梧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很是惊讶,“这么着急?” “是啊,听说我是二甲三甲里第一个定官的,还要我即刻上任,你说这是不是代表陛下对我格外器重?” 祝卿梧虽然也不明白堂溪涧为什么会对齐三这么特殊,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或许吧。” “只是这任命下的实在太过突然,我没办法带你去游山玩水了。”齐三歉意道。 “那便待来日吧,有机会我去宁州看你。” “好,一言为定。” 齐三的任命实在太过匆忙,只匆匆见了他一眼便离开了,祝卿梧甚至没来得及去送他。 祝卿梧实在不明白,于是第一次叫出来了堂溪涧从前留在他身边的暗卫。 堂溪涧说过,若是想给他送些什么,便喊一声,“十七。” 祝卿梧从前只是听听,从来没真叫过。 可齐三这件事总觉得奇怪,于是还是没忍住写了封信,然后喊了声,“十七。”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窗户微动。 他转过身,然后就见窗户半开,而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夜行服的年轻人。 年轻人梳着高高的马尾,神色清冷,对着他行了个礼。 祝卿梧不知他从哪里出来?也不知道他一直守在哪里? 看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也不好多问,只是把手里的信递给他,托他交给堂溪涧。 十七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十七的效率极高,祝卿梧很快便收到了堂溪涧的回信。 祝卿梧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祝卿梧写了满满两页纸问堂溪涧为什么对齐三这么特殊? 而堂溪涧只回了一行字。 【怕他又把你拐了去。】 作者有话说: ①资料来源于浏览器雍正的一天 ②来源于浏览器 ③出自龚自珍的《已亥杂诗》
第46章 宗人府 他想,他大概也会愿意。 刚过立夏, 便到了祝卿梧的生辰。 祝卿梧活了好几世,对于年龄已经不太在意,所以并没有有刻意记过, 因此连自己都忘了。 直到傍晚时分, 祝卿梧在院子里辟了一块菜地, 正在里面种菜,却见门外突然停了一架熟悉的马车。 祝卿梧刚认出这是当初送他出宫的那一辆, 就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对他说道:“祝公子,陛下请您入宫一趟。” 祝卿梧闻言有些茫然,距离他离开皇宫已经快一年,堂溪涧知道他不喜欢那里,所以每次想见他都是趁着夜色自己出宫, 这还是第一次接他回去。 因此祝卿梧心中立刻闪过不好的预感。 “是陛下出什么事了吗?”祝卿梧立刻问道。 “没有,陛下只是找您有事, 您别多想。” 祝卿梧闻言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点头应道:“好, 我收拾一下就去。” 虽不知到底是为什么,但堂溪涧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他进宫,因此祝卿梧梳洗了一下, 又换了身衣服便上了马车。 车马摇摇晃晃, 很快便进了宫里。 他在这里呆了太久,因此哪怕一年没有回来过也不觉得陌生。 祝卿梧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乾明殿,海恩正守在门口, 看见他来了, 笑眯眯地喊了句, “祝公子, 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 祝卿梧闻言冲他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乾明殿依旧是熟悉的模样,一切都没变,这让祝卿梧不禁有些恍惚。 因此停了片刻,这才继续走到里间,然后就见堂溪涧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正在书桌前看折子。 他已经许久没有对堂溪涧行过礼,在宫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然而如今重新回到皇宫,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悄无声息地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差距。 身上仿佛突然就多了一道无形的压力,想要将他的背压下去,祝卿梧正准备行礼,然而堂溪涧听见动静已经先一步起身走过来把他扶住。 “阿梧。”堂溪涧唤他。 祝卿梧望着他,似乎这才找到了几分平日里相处的感觉,开口问道:“怎么突然宣我进宫?” 堂溪涧没说话,而是和他一起向外走去,到外间坐下。 外间黄花梨的八仙桌上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东西,祝卿梧打眼看去,有糕点、水果和熏肉,每种各摆了三样,每样各摆了三盒。 “用晚膳了吗?”堂溪涧问道。 祝卿梧摇了摇头,“还没有。” 他们面前各摆了一副银制的碗筷,于是堂溪涧道:“那先吃些东西。” “好。”祝卿梧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些年托玉珠的福,小张公公经常给他们送各种各样的糕点。 因此桌上三种糕点祝卿梧一下子便认出了两个,一个是福寿酥,一个是如意酥,只有最后一种他没见过。 桌上的东西摆得太多,祝卿梧只吃了几样就饱了,宫里的东西味道都是一流的,吃起来确实不错。 吃完后,祝卿梧放下筷子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堂溪涧闻言笑了一下,却没答,而是反问道:“你不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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