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闻名四方的青楼还有个雅俗共赏的名字,唤做‘金风玉露’。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原是出自歌颂赞扬坚贞不渝美好爱情的诗文,却被一个青楼拿来用作门匾,也说不上来是好笑还是讽刺。 当然,也有可能青楼主人对美好爱情心向往之也说不定。 而这金风玉露其实在三年前还没这般出名,但正是三年前一位横空出世的花魁,一舞惊了整座帝京。 无论善于寻花问柳的显贵,还是喜爱吟风弄月的才子,或是花天酒地成习性的纨绔,在那一晚通通都被那一舞迷了心入了窍,自此茶饭不思念念不忘,不出两日花魁‘迢迢’的艳名已经无人不知。 或许有的人会不屑。 不就是个会跳舞的青楼妓子么?到底是怎么让人这般魂牵梦萦,据传就连邻国王侯都曾是她的入幕之宾。 没有真正见识过她魅力的人不懂,而真正见识过她魅力的人却恨不得这人的好只有自己一人知晓,恨不得把人藏起来,不让第二人再得见一眼才好。 唯一可惜的一点或许就在于,这位迢迢姑娘不但不卖身,而且想入她的红房并不是出得起钱就可以,还得解得了她设下的题目。 她的才情,也是被人追捧至深的原因之一。 即便她的题目难解,而且还得花费不少的金银,但依旧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只为能见她一面。 没错,现在这个花魁迢迢,便是陆时了。 或者说,他三年前就来了,不论是‘金风玉露’的知名度,还是一舞动帝京的,都是他本人。 此时朝暮巷的灯越来越多的亮了起来,从他所住的阁楼窗棂往下望,就能看到下面热闹景象,来寻开心的客人,还有娇俏风|骚的姑娘,隔着老远都能听见调笑声,闻见那纸醉金迷的气息。 陆时着一袭轻薄的红色长裙,懒懒散散的侧倚在窗前软榻上,只一条胳膊杵在旁边的玉枕上,五指松松蜷起抵着脑袋。 他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并没有挽什么精美繁复的发式,只用一条红色缎带在脑后松松束起。 如最上好的锦缎般乌黑顺滑的发,如毫无瑕疵的冷玉般雪白细腻的肌肤,如朝阳下坠着晨露的玫瑰般殷红诱人的唇。 乌发,雪肤,红唇。 这是一张足以‘祸国殃民’的绝美容颜。 又柔又软的丝绸长裙随着他腰身的弧度而贴着起伏,撑着脑袋的那只手臂却因姿势问题,宽敞的衣袖全部往下落堆叠在手肘处,只见着他那只纤长冷白的手臂在灯下莹着一层光。 手腕上黛青色的血管细细隐藏在皮肤下,莫名显露出一种脆弱却又魅人的青涩感。 陆时的小丫鬟紫苏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不论看了多少回,她还是第一时间红了脸颊。 第二眼就开始努力板着脸唠叨,“哎呀,主子您怎么又把窗户给开开了?都入秋了,说了您身子骨不好,吹不得风。” 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小丫鬟快步上前关起窗,又去拿了锦被给陆时盖上。 最后端起刚被自己放下的一个白瓷小盅,揭开盖子,一股药味弥漫开来,陆时第一时间皱了眉,露出了抗拒的表情。 “该喝药了,主子。” “哦,你放那吧,等不烫了我再喝。” 他的声音也是极好听,温雅悦耳,如缓缓流淌出的丝竹之音,有种独特的韵律感。 紫苏扁着嘴,像是没听到一般,来到他软榻跟前蹲下,玉勺在小盅里舀起一勺黑褐色的液体,悬在小盅边上等了几秒,就朝他唇瓣边递。 “已经不烫了,这个时候刚刚好入口,林大夫说过药放凉了会亏了药性,得趁热喝。” 脸上写着的是: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吗?放那您就不可能再喝了,转个头就给我倒在花盆里,您屋里那些别人千金难求的名贵花草都被嚯嚯得七七八八了,可绕了它们吧! 中药的酸苦味道即使不用舌头尝,都能透过鼻子弥漫进来,让陆时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跟着皱成一团。 然而面前的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大有你不喝我马上就哭的架势。 陆时:“……” 好后悔三年前看这丫头差点被人当街打死就把她买了回来。 现在都已经管到自己头上了,偏偏他还拿她没办法。 叹了口气,陆时晃晃悠悠的起身,明明起得够慢了,依然觉得脑袋和眼前晕了一下。 这么破的身体……他真怀疑能不能活过今年冬天。 “给我吧。”他伸手直接接那小盅,“一勺一勺的喝更苦。” 几乎是屏住呼吸一口把中药灌下去,陆时觉得自己苦得要升天,努力的压下想吐出来的欲望,半天都没能开口说话。 好在紧跟着一块蜜饯就被喂进嘴里,多多少少解了一点苦。 “主子今天也很棒!”紫苏一脸表扬小朋友的认真。 陆时:“……” 当初他肯定是因为脑抽了,才会看这小丫头一天天自卑得要死,而让她学会了鼓励教育。 “今天主子要见客么?”紫苏一边轻轻给陆时隔着被子捏捏腿,一边略带着一点忧愁的问道。 “怎么?不喜欢我见客?” 小丫头的心思都不用猜,脸上写着呢。 紫苏嘴巴撅得老高,“每次主子见完客,都要病一场,林大夫说您思虑过重,于身体不好。” 紫苏虽说才是个十几岁的黄毛小丫头,但是跟着陆时的时间最多,陆时很多事情也不瞒着她,她知道陆时在做什么,当然也知道陆时以前经历过什么。 就是这样,她只会越发心疼主子。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劝几句,但想一想主子的遭遇,看看他现下这幅样子,却又根本不忍心。 她以前天天挨着毒打挨着饿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但后来她才知道,其实主子才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她家主子,这么芝兰玉树,美好得就像九天之上的仙人一般的主子,怎么就这么苦,呜呜呜……
第161章 窃国花魁反派(2) 眼看着小丫头竟然开始眼泪汪汪,陆时不由头大。 这丫头个子不高但气性不小,性子非常倔,这也意味着她哭起来非常难哄,非得要把自己哭到昏厥才能停下来。 说真的,陆时其实是一个冷心冷肺,自觉除了陆熠不会再有在意的人。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世界多少有些影响,他好像……心软了不少。 不然也不会看到这丑丫头差点被打死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 当然,他也不否认,当时看着已经奄奄一息,却一声没吭,也不呼救求饶,甚至爬也要爬过去死死咬住那不断在她身上踢打的男人的小姑娘,陆时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只是没想到把人买回来,就仿佛买了个小祖宗。 小丫头刚刚被买回去的时候,骨瘦如柴,浑身伤痕累累,整个人脏兮兮的,一双眼睛盯着陆时就像充满了警惕的小兽盯着那凶残的天敌,倔强中透着绝望。 陆时让人拎着她去洗澡,她咬了五个人,给她吃的她一口不吃,险些把自己饿死。 最初的那段时间,她凭借一己之力,把陆时身边所有伺候的人嚯嚯了个厉害。 不过逐渐的,在验证了陆时真的是安全无害的之后,她就不再抵触了。 而从不抵触到像小雏鸟一样依赖着陆时,也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其实紫苏并不被陆时身边的人待见,她性子倔又不好相处,对谁都不亲近。 在从小到大就跟着陆时的另一个贴身侍女青黛看来,紫苏就是非常的不知好歹,她也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紫苏,甚至总有一种殿下信任紫苏远远多过信任自己的感觉。 当然只有陆时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说白了,只有这个紫苏才是他陆时自己选的人,也因为紫苏身上总有一点曾经年幼时候的自己的特质吧。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对紫苏总是格外的宽容心软些。 以至于现在这小丫头变精明了,有时候还会用惨兮兮的模样和流不完的眼泪拿捏他。 陆时叹了口气,“怎么说哭就哭,开了年就是要及笄的大姑娘了,成天哭鼻子也不知道害臊么?” 陆时不说还好,一说话,紫苏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陆时很无奈,指尖抵住了额头,轻叹道,“哭得我头晕。” 紫苏的眼泪戛然而止,慌慌张张的瞅着陆时,“我,我不哭了,主子晕得厉害吗?快躺下歇歇。” 也就只有装病这一招能制住紫苏了,但是装病的下场就是…… “不行,我得去找林大夫再来给主子看看才放心。” 陆时脸色都变了,那老头来了又得叽里呱啦唠唠叨叨说得他耳朵起茧子,而且还会开更多苦药给他喝! “别,不碍事的,晕得不厉害,躺躺就好了。” “可是……” “没有可是,对了,你青黛姐姐也该送信出来了,别的人去我不放心,你去,速去速回,这次我出来得久了点,不知道宫里有没有什么异动。” 紫苏扁嘴。 陆时便冷了些眉眼,‘嗯?’一声朝她睨来。 虽然陆时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面对紫苏的时候更是从没凶过,但是只要他一这样,紫苏就很怕。 感觉这个模样的主子一下子就离着自己很远很远,且眉宇间流露出一种让人心凉的淡漠来,仿佛下一瞬间彻底没了耐心,能随时抛弃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身,乘风而去,去做他九天之上的仙人去了。 紫苏立马就乖了,“好罢。” 总算把小丫头给送走,陆时懒洋洋的靠回去,长长松了口气。 实际上传递要紧的消息这种事那里真的会用紫苏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啊,只不过陆时从前就发现,要给她派点事情干,她才会觉得存在得有价值,会安心许多。 他来到这个位面已经有三年了,却一直没有找到陆熠的踪迹。 其中不乏有古代位面通讯不便的原因在,还有他太过病弱的身体拖累的原因。 偏偏为了后续剧情,他还不能撂挑子不干,还得把原主正在做以及计划做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原主的身份有些许的复杂,他是南月国前太子的遗孤,才三岁大,就备受先皇期待和喜爱,许诺的皇太孙,结果世事无常,或者说帝王无情,好日子没过几年,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太子殿下先是被查出妄图下毒谋夺皇位,见事情败露之后直接逼宫,但是未遂,直接被当时正巧进宫述职的大将军看破,在激烈的反抗中被当场射杀。 从此以后,六岁大的未来皇太孙从天堂跌落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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