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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德愣愣地眨了下眼睛。 他没想到自己当时的小动作被西尔看到，还那么认真地道谢了，说话都结巴了一下：“不、不用道谢的，我很高兴能为你做点什么，我亲爱的朋友。” 眼看着西尔这次是真要回石窟里了，温德张了张嘴，还是把心里的疑问抛了出来：“西尔，你难道是想把这些蛋孵出来吗？” 跟其他只把西尔对龙蛋们的重视看成是太贫穷的小金龙找不到好的珠宝、干脆把龙蛋当宝贝收藏起来的想法不同，温德是第一个精准地猜出西尔的意图的。 西尔坦然地承认了：“是的。” “可是，龙蛋不是龙能孵出来的，只有受到龙神祝福的蛋，才会自然而然地破壳而出。”温德努力解释着：“很多蛋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连母龙都做不到这点呢。我亲眼见过，她们想孵的蛋最后都坏了，还让白费功夫的她们很伤心。而且就算孵出了小龙，对你也毫无用处啊。” 他不想看到西尔也变成像当初的她们那样，抱着臭掉的龙蛋一直流泪，最后绝望地飞往浮空岛永眠，再也没有回来。 西尔认真地听完，却反问他：“那如果我不孵蛋的话，又应该做什么呢？” 温德语塞。 以前那些亚成年的龙之所以那么讨龙厌，就是因为他们精力太充沛，暂时不被求偶期影响，还有跟自己实力不匹配的贪欲和战斗欲。哪怕刚挨了揍，几天后恢复好了，又会卷土重来。 如果西尔也变成那个样子？ 风龙苦思冥想一阵后，竟然觉得……就算西尔做那么讨厌的事情，好像也让他讨厌不起来。 西尔笑了。 他看着风龙：“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温德，不用替我考虑那些的。而且他们都还活着，也想继续活下去，我能感觉到。”蛋壳里源源不断地传来的生命气息，可不是他的幻觉。 温德本能地点了点头。 他越来越能理解西尔的做法了。 哪怕是孵龙蛋这种不被其他龙理解的事……从本质上来说，这也是过得自我和自在，是再符合龙族本性不过的了。 “那我以后多给你送一些带属性的魔石来。” 他鬼使神差地说，在西尔投来诧异的眼神时，笨嘴笨舌地解释着：“我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个。等小龙破壳以后，你也可以喂给他们……不是光好看那种。” 他已经隐约察觉到，连看都不看那堆珠宝的西尔，是真的对它们没有兴趣了。 “——谢谢你，我亲爱的朋友。” 小金龙的尾巴尖微微翘了起来，这次真心地笑了出来：“要是可以的话，到时候请与我交换礼物吧。” 被晃花了眼的风龙呆呆地看着小金龙回了石窟，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西尔小心地将这五枚仿佛没察觉到自己刚经过了一场危机、还沉浸在晒了太阳的喜悦里的龙蛋放回各自的位置上后，就随便挑了个地方趴下，开始沉思。 他没想到，在明明有时时刻刻不中断的光明魔法提供光照、又有火魔法提供热能的情况下，龙蛋们还是那么渴望真正的太阳光的照射。 早知道它们会这么开心，他就多带它们出去晒晒太阳了。 想到这里，他就希望今天给那些热情过度、反而有些讨厌的龙族的教训足够大，让他们别没事来找他这个隐形社恐聊天，更别说是强行说服他搬家了。 等等。 西尔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皱了皱眉头。 ……既然光明魔法并不能真正取代太阳在小龙心里的地位，那，火魔法是不是也不能取代妈妈孵蛋时的温暖腹部？ 小金龙的视线不知不觉地落在了龙蛋们上。 在目露挣扎一阵后，他还是悄悄起身，慢吞吞地伸出一爪，把那枚长得最大、发育形势显然是所有蛋里最好的水龙蛋从迷你温泉池里捞出，动作生疏僵硬地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几乎是还带温热水珠的蛋壳与他柔软细腻的腹部鳞片接触的那一瞬，西尔便绝望地发现，他的猜测竟然是对的。 ——它传递来的“啵卟啵”的频率不但倏然加速，音量也前所未有地因激动而拔高了，一阵一阵地传来，简直像是灶台上刚烧开的水壶。
第14章 西尔刚建立起来的生活节奏，就这么被打乱了。 这天晚上，他硬是抱着侥幸心理，把龙蛋挨个孵了一遍。 在发现就连那枚一向反馈最稀疏冷淡的黑蛋，都会因为贴着他的腹鳞而传递出微微上扬的微弱情绪后……即使西尔再想逃避，也只能看在这强大的效果上下了决心。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把龙蛋全拢在自己身下，亲自孵了起来。 好在龙蛋们既喜欢窝在他的腹下，也同样钟爱去晒暖洋洋的太阳：因此他白天只要像平时那样将龙蛋晾晒出去，就能稍微自由一些活动了，只有到了晚上才需要他亲身上阵。 这显然让西尔感觉好受了一些。 不然，要真让他一整天都小心翼翼地趴在蛋上一动不动的话，他还真不确定自己的责任心到底能坚持多久。 没办法，孵蛋时任由那五枚硕大的龙蛋硌着敏感的腹鳞所带来的不适就算了，他还必须一直保持清醒，根本不能真正放松入睡：要控制温度和力道，还要时刻留意蛋壳里的小龙的心情状况。 特别是有了那枚不幸被他踩出了裂痕的火龙蛋的教训，他实在不认为蛋壳能坚固到承担起他一头亚成年龙的重量。 万一不小心睡过去了，一觉醒来身下只剩下蛋清和碎蛋壳的话…… 光是想象那样的恐怖画面，西尔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他真不知道该找谁算账了。 而这群未出壳的小龙们，无论是生命气息浓郁度也好，传递出心情的复杂程度也好，个体间的区别都很大：最茁壮、最活跃的绝对是水龙蛋，其次是那两枚大概率是同胞手足的火龙蛋，再是土龙蛋，最后才是那枚神秘的黑蛋。 除了黑蛋外，当好几枚争先恐后地在同一时刻“发言”时，光是分辨出是每枚蛋发出的动静，再给予回应，就足够西尔忙的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龙岛上的气候也是越来越热了。 西尔的生活规律，也随着被拉得越来越长的白昼，灵活地进行着调整：拥有自然光照的时间越长，他能离开龙蛋活动的时间就越多。 有时也会在晚上用魔法代孵偷偷懒，好让自己能舒服地睡个好觉。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原来只是一片乱丛的哗哗山角日新月异，哪怕还只算半成品的现在，也已经被改造得有模有样了。 做为家的石窟当然不用说，考虑到以后足足要装下五头幼年期的龙，西尔认为内部空间的大小至少要扩大四五倍的程度。 幸好哗哗山这一带一直是龙迹罕至，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扩张自己的巢穴，还常常有免费的劳力上门来帮忙。 其中来得最勤快的，当然是唯一具体了解了他的计划的风龙温德了。 有了这位对风属性魔法亲合度最高的朋友的加入，西尔也的确省事了很多：他并不是不能催动风系魔法，但在魔力的转化效率上，那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风属性的龙族的。 等温德任劳任怨地操控着风刃，将坚实的石洞朝深处一路打通后，被削薄的石壁和山壁看起来就有些岌岌可危。 这便是西尔眼里的土木工程系邻居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土龙格兰德和索尔激烈地争抢着这个能提高小金龙的好感度的机会，甚至还私下里为此打了一架，最后由胜出的格兰德趾高气昂地踩着落败者的背出面，把挖得半空的洞窟内部用土系魔法反复加固。 接着就是抹泥打灰的麻烦事，格兰德做起来却得心应手，心情还好极了：如果说对巢穴最不讲究的是风龙的话，那最喜欢在洞穴里折腾一些巧思布局的，那绝对是他们土龙。 尤其是他想借此讨小金龙的欢心，做活时是能出十二分力气，就绝对不省得只出十分——要不是西尔及时发现并委婉制止了他，他甚至要兴致勃勃地为西尔用砂土复制一个人类大陆上最有名的某座大神殿。 虽然格兰德和温德都很希望西尔能将洞穴建得更大一些，好让他们能再帮多一会儿忙，但还是被郑重考虑过的小金龙拒绝了。 西尔认为，就算孵蛋一切顺利，五只小龙都能破壳，当他们进入亚成年期后，肯定就会离开他的身边自立，不用他再帮忙做什么长远打算了。 ……他可不想还去帮子女们盖房子带孙子。 他一点不担心龙崽们能否顺利自立：龙族只需要定期吞食蕴含魔力的食物——不论是魔兽肉，魔植或者魔晶石——就足够维持日常所需的能量了。要是不怎么动用魔力池的话，甚至可以做到几十上百年都不进食。 而龙岛上物资丰饶得足够养活上万头龙，除了争夺某些宝藏和求偶外，龙族间根本不存在生存资源上的竞争关系。 而寿命动辄上千年的龙们，彼此间的关系也可以说是千丝万缕的：哪怕几十年前是仇敌，也可能在几十年后就互相看对眼了成为伴侣。 按喜欢八卦的土龙索尔的说法，换伴侣最勤快、同时占有的伴侣数目堪称龙岛最多、龙族里最风流的木龙伍德。他随便出门飞一趟，都一定能碰到五六位曾经交往过的伴侣了。 因此，只要小龙能破壳，熬过最脆弱的幼年期，就一定能舒舒服服地活下来。 在对亚成年龙的一些性格特征有所了解后，作为其中异类的西尔，更不觉得自己能跟一群半大小龙在一起住了。 众所周知，亚成年龙就像是处于中二期的人类，脾气几乎是天大地大他们最大的程度，一定是不会愿意跟他这个小父亲住在一起的。 心里充斥着孩子们长大后总要离开自己的伤感，西尔建设起自家时却一点没有犹豫。 他以家门口为中心，简单粗暴地划分了未来小龙的游乐区和日常散步用的观赏区：前者里最醒目的，绝对是他为水龙宝宝挖出的大水池，里面暂时只养了些他从海里抓来的水系魔兽和特意挑选来的漂亮海藻。 水池边的空地上，这时则稀稀拉拉地散布着一些他自己设计出的小龙游乐设施——比如加强加大号的跷跷板和滑滑梯，以后想到什么，再慢慢添置。 散步区的话，则是他专门开辟出的用来种植观赏植物，以及日后饲养一些外表可爱、体质上还耐折腾的魔兽的地方。 现在他暂时只种了四种植物，至于动物……嗯，魔兽，他是准备等小龙破壳后，再做具体打算。 说到这四种植物，还是温德帮他挑的。 通过建家的事情，西尔和温德是越来越熟悉了，两龙间的友情也很快反超了水龙夫妇的程度——丽可和沃特尔虽然也上门过好几次，但只在挖水池和挑选水系魔兽当宠物时派上了一点用场，之后就只能哀怨地看着温德一脸幸福地忙前忙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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