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臭,宋西川就和我说,以后出现这种情况,你都可以替我拒绝。 我白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不自己拒绝了呢。 他笑说,正准备拒绝,然后你来了。 我语塞,支吾两声,应该是答应了。 这是很久之前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事,没想到宋西川记到了现在。 “想起来了,”我不情不愿,带着一种输了的妥协,“你好像记得很多事。” 宋西川没说话,余光中看见他瞟了我一眼,这一眼像是闪电,让我觉得浑身都被刺了一下,从心角和指尖开始发麻。 “和你比起来,我是不是忘得更快的那个,”我看着窗外被车甩在身后的绿植,脑中一片空白,“真的好奇怪,怎么就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你不是,”宋西川几乎是立刻就说,顿了顿又添,“我也不是。” 我说噢,就没再应答。 窗外的一切像是漩涡,吞噬一切正负悲喜的想法。我开始觉得掉入鸟笼,没有锁链,关上门就足以领我飞不出去。 我一个念旧的人,却比不上薄情的宋西川要记得多。 “因为我只剩那些,”鸣笛后,宋西川说给我听,“你至少还有照片。” 所以他只能靠着回忆生活。大概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说得那么可怜,”我脱口而出,“明明是你提分手的。” 分手这个词就像镜面的裂痕,像完好皮肤上突兀的疤痕,我一提及,是同时触到彼此都不开心的地方。 空气好像变得沉重,我按了下按钮,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一直没说话,沉默的二十来分钟间,宋西川的眼睛动都没动过,他直视前方,似乎除了道路的异样就没什么能打破他的外壳。 车停在停车位,他利落地解开安全带,看他马上就要下车,我没忍住碰了他一下。 他回过头,倾身解开今晚的第二个安全带。 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宋西川附在我耳边问:“如果我分手之后向你要合照,你会给我吗?” 我拉开距离瞪他,“我都扔了,我自己都没留,拿什么给你?” “如果没扔?” “不会给。” “那真可惜——”他直起身,尾调也一起拉长,“改天一起去拍新的吧。印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宋西川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可惜,反而带着异样的愉悦。 我喃喃道:“疯了......拍什么拍。” 飞速迈下车,我嘭得把门关得老重。 宋西川很快在后面跟上我,问我今晚想吃什么,又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超市,最后问我今晚能不能一块儿睡。 我烦他,堵他说你最近不是忙事业吗。 “对,忙事业,”宋西川说得理直气壮,“我近期最大的事业不就是你么。” ---- T-T,这周要写1w5,加更放在周天和周三喽,其余更新时间不变。
第29章 所谓的合适 我问林召,如果你知道你女朋友得绝症住院了,而你已经和她分手很久了,你会去看她吗。 林召说,看我那时候还爱不爱她吧。 过了会儿,他又否定说,应该看我那时候还挂不挂念她。 我刚想问话,“那你”两字脱出口,他就动起他贼溜的嘴皮子,把我的话堵死。 他说,但我觉得我会去看她啊,因为我真的很爱她。 我附和,你确实很爱她,但...... 林召笑了笑打断我,他说:“我想象不出自己不爱她的时候。” 我看了他一会儿,没说出任何反驳的话。我只是问:“那如果她不爱你了,不想见到你呢?” “她又没亲口说不让我去,”林召撇嘴道,“去了再说嘛,当个朋友间的探望也不是不行。要是她赶我走……” 他看向我,话锋一转,“欸何知你皱眉做什么?……喂,不会真有什么事吧?你别吓我啊!” “没有,不是,能有你什么事,”我搪塞道,“我就是突然想到,觉得这事……算了,别说这个了,怪晦气的。” 林召顿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你还是这么迷信。” “都习惯了啊,而且这也不能算是迷信吧,”我说,“你知道吗,宋西川一个无神论者,前阵子还真迷信起来了,过年那会儿跟他爸妈去逛庙会,之前吃素说是陪父母去寺庙拜佛。” “你怎么又提他?”林召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我顺口。” “得了吧,何知,说你你也不听,再这样下去小心把自己拐进去,”林召撑着脑袋,“而且只是去寺庙不拜佛,没必要吃素吧,他是去求什么吗?” “我不知道,”桌上的手机一震,屏幕亮起来,我看也没看,反面扣下,“我不感兴趣。” “你不感兴趣……”林召话说一半一顿,朝我后方抬了抬下巴,带了丝嬉笑的意味,“喏,你感兴趣的人来了。” 什么感兴趣的人? 我一回头,哦,宋西川。 他大概是找我算账来了。 我临时放了他的鸽子,来应林召的约,他半路被抛下自然是不悦,也没说什么,让我自己打个车过去,问了地址,说我完约了再叫他。 感情现在是不乐意等着了,索性把两人的饭局变成三人的。 这两三个月下来,我和宋西川住在一块儿唯一的好处就是付的房租费少了,如果实在要再添上一个,那就是我和他重新熟络起来,比起恋人也许更像好友,过分了解彼此的好友。 我们默契地保持当前的一切距离,谁也没有迈近或后退。似乎都在等待也许会破除冰面的那天——检查出肝癌的那天。 他没再在我面前失过态,没再抱过我,亲过我。 这才对,那些声嘶力竭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宋西川该是平静的代言词,而不该眼泛泪花搂着我哼哼唧唧。 前几天他心血来潮,想带我去夜市,我不太想去,就问他为什么。 他就说:“想和你随便逛逛。” 理由很普通,也没有新意,语气很平淡,也没有起伏。 但他望着我的目光过于缱绻,像是平摊的丝绸揉皱又铺开,对视两三秒后,我开始变得想答应,于是就答应了。 后来我才有些小后悔和不自在,因为这也太像约会了。 “多我一个,”宋西川看向我,“不介意吧。” 介意......我说介意能顶用吗? “不介意不介意!”林召抢话道,“我们刚刚还在说你呢,说宋西川吃素,是想去求什么佛啊。” 宋西川的视线在我和林召身上游荡两个来回,最后问我:“你想知道?” 我立马摇头,“没有。” 宋西川定定看了我几秒,一副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的样子,凑在我耳边,“回去告诉你。” “......”呃。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带我一个呗。” 我回过神,眼见林召仰脸叼着个勺子,在他似笑非笑的视线下,我的脸颊开始发烫,只怼回他一句,“吃你的!” 林召说吃就吃,他一人吃得开心快乐,而我吃得别扭得要命。 上菜后,我捧着饭碗扒饭,宋西川就伸手把我的碗掰下来,填鸭似的给我夹菜夹肉,还特意挑的都是那些口味清淡不油腻的。 其实这个举动放到家里再正常不过,但拿到明面儿上总觉得怪怪的。 我只能转移注意力,问:“林召,你今天又叫我来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金贵了,”林召打趣道,他斜眼看了看宋西川,又重新看向我,“风水养人,你圆了不少。” 我下意识皱眉摸了摸脸,“真的假的?” “真的啊,骗你干嘛——” “别听他说,还很瘦。”宋西川打断林召的话,依旧是那句多吃点,慢点吃。 “真是......供起来养似的,”林召小小声嘀咕,却还是被我听了去,我瞪他一眼,他摆个鬼脸,“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医院那时候,舒云和你说了什么?” “她没和我说什么,”我一愣,“她就是去做检查,我正好碰到她而已。” 林召说:“我问了她去做什么检查,她不乐意和我说。我没办法把她约出来,她不想见我。何知,你看看你能不能找个理由约她出来?” “我?你确定?她一眼就会看出来是你故意的吧。” “她不是在检察院工作吗,那你们......哦对,工作上也没什么交集,”林召瞬间蔫儿了,“唉,算了,过阵子再说吧,她还在生我的气。” 我问:“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召看了我一眼,几次想张嘴却还是闭上了。或许这个话题对他来说难以启齿,我没再问,就当这样掀篇了。 林召看来也是个很缺“感情”的人,心里的愁闷找不到地方发泄时,就喜欢找我诉苦。 大学那会儿他追丁舒云追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而丁舒云最初鸟都不鸟他,他跟被吊着的小狗似的,隔三差五就要情绪崩溃一回。 他知道我和宋西川的事后,竟还口出狂言说,何知啊,你说我要不也像你一样找个男的,是不是比女的好追得多啊? 我当即拍了他一脑袋,和他说,你以为宋西川很好追?那是我大半年啃下来的硬骨头! 这么久啊?林召因此下定决心,他也要追至少六个月。 六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白羊座的林召来说,这确实是他的极限了。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正好出了个课题,林召狠狠帮了丁舒云一把,直接赚足了好感度,因此大功告成,那天搂着被子兴奋了好久。 他和我打了个电话,兴冲冲和我分享他的告白经历。 其实我当时没怎么听,因为宋西川在身后环着我咬我的耳垂,我七分心都分在宋西川那儿了,忍不住在说话间泄出扭曲的一声音调,林召猛然间就无语了,问我在干嘛。 我说“没干嘛”。宋西川却不怀好意地凑近手机说“在陪我”。 宋西川的动作没停下,林召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最后扔下一句“玩你们的吧”,狠狠挂了电话。 于是林召华丽丽地和丁舒云在一起了,从大二一直到今年,他和丁舒云很合适,我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林召视线飘开。 我嘴上毫不留情,“是不是你理亏,你不好意思说了。你上次肯定没和我说实话,要是那么简单的事,丁舒云那性子,怎么会和你冷到现在。” “真的就是那样,”林召顿了顿,“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沉默片刻,宋西川的筷子又递到我跟前,我顺从地吃掉碗里的肉,才说:“找个时间说清楚吧,不要拖。有想说的话全都说了,不要留到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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